说到这，府医微微一顿，难为情地道：“如今拖到现在，只能看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若是再不做决定的话，恐怕大人和小孩都有性命之忧。”
    听到这话，完颜氏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不管如何，那都是一条人命没了。
    这是一个决定性命的选择！
    若是她选择保小孩，指定十四爷回来后，会恨她的。
    因为他那么喜欢吴氏，胜过所有女人。
    可她要是不保孩子，德妃肯定会说她糊涂。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但她转念一想，吴氏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身为福晋，不就是要替十四爷着想吗。
    如今她又不能生，万一吴氏这胎又没了，十四爷岂不是膝下无子？
    思来想去的，她沉声道：“那就保小孩。”
    “好好好。”两个产婆赶紧进了屏风。
    可是产婆才进去没多久，就听见扯皮的声音。
    似乎是吴氏、以及吴氏身边奴才不愿意接受这个决定。
    “福晋......你休想趁着十四爷......不在府上，就想要了我的性命。”那是吴氏虚弱的声音。
    接着，吴氏身边的奴才，也跟着附和，“对，格格，咱们一定要撑住，等主子爷回来。”
    听到这些抵触的话，完颜氏强忍着因为血腥味而作呕的感觉。
    她走到吴氏床边，淡淡道：“不生是吗，难道你想十四爷膝下无子？”
    “爷和我都还年轻，什么无子不无子的。”吴氏咬咬唇，鼻翼一张一翕的。
    说着，她紧紧攒着床单，急促地喘了口气。
    一双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起瞪出来，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呃......我肚子好痛啊......”
    此话一出，产婆掀开锦被一看，焦急地道：“哎呀！吴格格，这胎儿头都出来了，你不如再加把劲，大不了老奴不生拉硬拽，您自个把孩子生出来吧，不然母子都危险啊！”
    既然格格怕死，那就横竖拼一拼咯。
    完颜氏扫了眼一片殷红的床单，蹙了蹙眉，胃里又是一阵翻腾，赶紧就到外间坐着了。
    然而，耳旁一直传来里间嘈杂的声音，还有吴氏痛苦的声音。
    她捂了捂心口，心说吴氏可真狠！
    可她这个想法才出来，里边的动静突然就没了。
    明明刚刚还吵吵囔囔，接生的接生，出力的出力。
    可这会子却安静的可怖，仿佛空气都凝固了。
    然后，就听见里头传来哭声。
    不是婴儿的哭声，而是奴才们的哭声。
    完颜氏扫了眼里间的门，那里头太过血腥，她可不想再进去了。
    紧接着，一个产婆抱着一个襁褓婴儿，诚惶诚恐的出来了。
    见状，完颜氏暗叫不好。
    这出生的婴儿没有声儿，可不是件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当那个襁褓婴儿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条件反射性的往椅背上靠了靠。
    那是一个血淋淋，没有生气的孩子的！
    她不忍心地偏过了头，淡淡问：“怎么回事？”
    “回福晋的话，吴格格本就血崩，时间又耽搁的久了，孩子头都出来了，便没了呼吸，生下来还不就是殇了，亏得还是个小阿哥，有五斤重呢！”产婆回。
    “既然这样，给他换洗一下，再换件干净衣服，其余的，等十四爷回来再做打算。”完颜氏淡淡道。
    按理说，这样的孩子是不祥之兆。
    不是火烧，就得即刻埋了，还得悄么么的。
    但因为这是十四爷的第一个孩子。
    又是吴氏这等宠妾肚里出来的，好歹要让他看一面。
    加之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她真的已经无力再做任何决定了。
    否则到头来，指定什么都怪罪在她的身上。
    交代完一切后，她也不想在这晦气的地方多呆，就回了自个的正院。
    直到这一刻，她也搞不明白。
    吴氏到底是没把握好算计的尺度。
    还是一不小心把肚里的阿哥作死了。
    又或者......吴氏本就做好了不要孩子的打算，只为彻底扳倒她。
    如果是这样的话，吴氏真的好狠毒的心。
    虎毒还不食子，她却为了争宠，竟然连亲生孩子都可惜牺牲，只为了陷害她。
    都说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瞧着吴氏这模样，根本就不是爱，而是自私的喜欢。
    她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爱她自己，所以才不顾孩子，不顾十四爷的感受。
    倘若真的爱了，又怎么忍心造就这样的局面。
    是夜，十四爷本来要去邻省当差的。
    但听到吴氏的事情后，差事都交给旁人，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而他回来没多久，就让人把完颜氏叫到了吴氏的院子。
    完颜氏本来都歇下了，可十四爷让她去，她不得不去，否则倒显得她心虚了。
    即便她知道，去了那儿，都有什么在等待着她。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完颜氏就到了吴氏的院子。
    经过一天的清理，屋子里的血腥味逐渐散去。
    空气里，有些去血腥的淡淡菊香。
    可完颜氏还是嗅到了一丝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就像是破败不堪的老屋子，即便刷了一层新的白漆，底层还是有斑斑点点的霉印和气息。
    到了里间，她看见十四爷坐在床头。
    歇了一下午的吴氏，也从昏迷当中清醒过来，虚弱地靠在十四爷肩头。
    她看到这两个人，心里没来由地刺痛了一下。
    可她们看到她，两双眸子都释放着恨意，仿佛她是她们的仇人。
    “爷，我们的孩子没了......我辛辛苦苦怀了八个月的阿哥......”吴氏一副视死如归的口气。
    “你还年轻，我们还能生好多好多的孩子，阿哥格格都会有的。”向来鲁莽直率的少年，温柔地哄着怀里的女人。
    结果一转头，就冷冷扫了完颜氏一眼。
    “完颜氏，爷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女人，吴氏在院子里好好的，你为何让她去你的前院。”
    完颜氏微微一怔，他居然直呼她完颜氏。
    从前即便她不受宠的时候，两人也还算相敬如宾，他都是喊她福晋的。
    她牵了牵唇，如实反驳道：“我没有，是她自己见爷昨儿宿在我的正院，便带着奴才挑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