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诛心。
    此时此刻听到程大伟口中说出“朱四海”的名字，秦海媚感觉到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刺骨寒意。
    自从得知朱四海可能被公司开除又因为打架进了看守所，关于朱四海的消息，秦海媚已经没兴趣再去打听。
    傻子都知道朱四海已经不可能东山再起。
    要不然，她也不会厚着脸皮任凭程大伟怎么拒之千里依旧紧紧抱着这根大腿不肯放手。
    心机深沉的女人只消几秒的功夫已经理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
    “程大伟，你这么着急要跟我离婚是不是因为刚才楼下那小姑娘？只要你不跟我离婚，你在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事我可以假装看不见，但是我弟弟的事你必须帮忙。”
    程大伟心里暗骂一声“靠！”
    他发现自己跟秦海媚相处时间越长倒是越能刷新这女人下流到毫无底线的卑劣。
    她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只要不跟她离婚，自己在外面弄些莺莺燕燕她也不在乎？这女人真当所有人都跟她一样没道德没廉耻喜欢脚踩两只船？
    “滚——”
    随手甩上门，程大伟用一声怒吼让女人终于安静下来。
    第二天一早。
    程大伟刚上班接到大学班主任黄志伟老师的电话。
    黄老师在电话里对他说：
    “前几天，朱四海的夫人丁凤珍跑到我家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说了朱四海的事，我看她说的挺可怜，就是不知道真假，特意打电话问问你，毕竟你和朱四海在一个公司上班。”
    让丁凤珍去找黄老板帮忙原本是程大伟给她出的主意，这会听黄老师这么问，他回答道：
    “朱四海的确被抓起来了，您要是不出面帮他斡旋的话恐怕他这回真得坐几年牢。”
    黄老师听了这话沉默片刻后问，“你的意思，希望我能出手帮一把朱四海？”
    程大伟点头：
    “朱四海虽然做错事但他毕竟上有老下有小，万一他真坐牢，他这辈子算是彻底毁了，他全家老小也得跟着他一块受连累。
    老师您以前上学的时候一直跟我们说，人这一辈子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您要是帮朱四海一把，他们全家人这辈子都会感激您的。”
    黄老师显然没想到程大伟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他原本还以为程大伟会……
    那天丁凤珍找到家里求他帮忙的时候，一五一十将朱四海和程大伟之间这几年的恩恩怨怨说的清清楚楚，包括朱四海给程大伟戴青草帽子的事。
    黄老师万万没想到。
    朱四海于公于私做了那么多对不起程大伟的事，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竟然还会劝自己帮朱四海一把？
    黄老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才控制住内心的巨大震撼。
    他对程大伟说：
    “大伟，上学的时候你就是老师最值得骄傲的学生，虽说你参加工作这些年在事业上的建树并不是我所有学生中最出色的，但是……”
    黄老板停顿了好一会才平复内心的澎湃接着说：
    “但是老师认为你的人品是老师这些年带的所有学生里最优秀的，老师相信以你的为人以后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朱四海那人个性太要强心眼又小，有些事过去就算了，你不必跟他计较。”
    程大伟也是个聪明人。
    黄老师这么一说，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肯定是丁凤珍当着黄老师的面把自己和朱四海之间的恩怨该说不该说的都说了。
    “老师请放心，您说的话我记住了。”
    放下电话后，程大伟压抑许久的情绪难免有些波动。
    他怎么也没想到，昔日的恩师竟然会在电话里对毕业多年的自己给出那么高的评价？
    他忍不住看向刚刚撂下的电话，心里有点怀疑刚才那个电话是否真实存在？他真的——像老师说的那么优秀吗？
    程大伟接到黄老师打来电话的当天下午，朱四海从看守所里被放出来，但他被公司开除的处分公告也同时公布出来。
    朱四海走了。
    走的难堪又狼狈。
    他办公室的东西是他老婆丁凤珍过来帮忙收拾的，看样子是没脸见公司的同事所以没过来。
    丁凤珍收拾好朱四海的私人用品后并未急着离开，特意去了一趟程大伟的办公室说要向他当面道谢。
    程大伟对丁凤珍的态度不冷不热，对她说：
    “道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帮你们两口子的人是黄老师又不是我，以后你们两口子少在我面前出现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丁凤珍听了这话脸上说不出的尴尬。
    其实，她今天扛着道谢的名义来找程大伟还有一件事想求他帮忙，可是看他现在的态度如此冷漠，求助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程大伟见丁凤珍犹犹豫豫站在门口想走又没走，眉头微皱问她：“你还有事吗？”
    丁凤珍像是豁出去一张脸不要的表情冲程大伟说：“程科长，我的确有件事想麻烦您帮忙。”
    程大伟一愣。
    他算是见识了女人给点颜色就开染坊的本事。
    不等程大伟开口，丁凤珍像是生怕自己再耽搁一秒钟就不好意思把话说出来：
    “程科长，听说您手里的湖大广场项目和顾老板有合作，朱四海想去顾老板的公司求职，您能不能好人做到底帮他找顾老板说说情卖个面子？”
    “帮朱四海找顾老板说情卖面子？”程大伟听完丁凤珍这句话差点气乐了。
    见过不要脸的。
    没见过像丁凤珍两口子这种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在经历了那么多事后，刚才这句话她怎么有脸说得出口？
    程大伟眼里透着冰寒看向丁凤珍，问她，“你老公知道你来求我帮他找工作的事吗？”
    丁凤珍刚想实话实说，“知道”又担心程大伟听了这个答案更生气，于是摇摇头，“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这话谁他么信谁就是傻子！
    两口子关起门来一家人，朱四海找工作这么大的事丁凤珍跑到自己面前说出来，朱四海会不知道？
    在这一刹那。
    程大伟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为什么自己和朱四海一起参加工作，在同一个公司工作八年，朱四海从办事员升到副科长，又从副科长升到科长的职位，自己却一直被他死死压在底下不得翻身？
    因为：朱四海真的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