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副县长问他：“程主任准备送什么礼物跟省国土局的人？”
    程大伟坦诚道：“当然是咱们普安的土特产。”
    冯副县长听完一脸的“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办”的表情。
    他冲程大伟摇摇头，转身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大信封递给程大伟。
    程大伟下意识伸手接过来，拿到手里感觉有点沉。
    “这里面装的什么？”他问。
    冯副县长冲他努努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程大伟低头打开信封。
    几根黄亮亮的大金条赫然眼前，每一根金条都有拇指粗大约十五厘米长，折换成市场价少说大几万块。
    程大伟一脸不解看向冯副县长，把手里的金条冲他扬了扬，那意思问他，“给自己几根金条是什么意思？”
    冯副县长一脸语重心长：
    “程主任，按说这份礼物本该你们公司准备，可是我们县里的郝书记对你们的旅游项目极为重视。
    时间实在太紧，我担心你一时之间未必能找到合适的礼物就给你准备了一份，你去省里的时候记得把这几根金条带上，有了这东西事情一准能办成。”
    程大伟愣在那。
    他原本以为有郝书记出面协调，冯副县长亲自负责此事，自己去省国土局一趟不过是走个形式。
    没想到中间还有这轮骚操作？
    看着手里几个分量十足的金条，他心里有点犹豫，“冯副县长，咱们这样做合适吗？”
    冯副县长一脸无奈：
    “你是没跟省国土局那帮人打过交道，负责审批项目用地的那位姚处长可是出了名的贪财，要想项目用地顺利批下来该打点的必须打点。”
    “可是？”
    冯副县长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对程大伟说：
    “程主任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但是现在机关办事就是这规矩，大家心照不宣咱们也没办法，你要想拿到项目不花钱真不行。
    要不然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特意亲自跑一趟你的办公室？就是怕有些话说不清楚你就去省城找那位姚处长，到时候吃了闭门羹都不知道为什么。”
    冯副县长已经把话说到如此直白的地步程大伟还能说什么？
    他默默把几根金条抓在手里，对冯副县长表示感谢：“多谢冯副县长！我们公司的事让您费心了。”
    冯副县长冲他大度一挥手：“我也是职责所在谈不上费心，等程主任把项目用地批下来，咱们的努力才算没有白费。”
    程大伟点头：“您说的是。”
    冯副县长走后，程大伟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静静思考了许久。
    冯副县长准备的几根金条摆在桌子上，灯光照耀下闪闪发光，看时间长了让人有种眼晕的感觉。
    “真要送这么贵重的礼物给那位省国土局的姚处长？”
    “如果不送礼侯老板的旅游项目用地真就批不下来？”
    “几万块的金条一旦送出去，自己岂不成了行贿的人？”
    “万一事情败露那可是身败名裂丢官掉爵的大事！”
    程大伟思来想去总觉的捧着几根金条去省国土局送礼的事不妥，何况还有一件事他也觉的蹊跷。
    按说他和冯副县长之前并无交情。
    此人居然提前花了几万块买了金条特意亲自送到自己办公室来？临走时还一再叮咛自己要把这几根金条送给姚处长？
    这事怎么着都让人觉的有点不合常理，他对此事的热心似乎过了头。
    现在——摆在程大伟面前有两大问题：
    金条送还是不送？
    冯副县长为什么自己去省国土局办理旅游项目用地批文的事态度积极到宁可先行垫付几万块金条钱的地步？
    这世上哪有为了公事垫钱的傻子？
    何况冯副县长看起来一点都不傻。
    程大伟越想越觉的此事哪里不对劲，但是明天去省国土局办理项目用地审批手续势在必行……
    第二天.
    程大伟带着朱爱琴一起去了省城。
    省国土局位于省城繁华位置，高高的办公楼从远处看上去像一个耸立半空的碉堡，旁边的建筑都被这栋高楼秒杀成了小弟。
    那位负责审批项目用地的姚处长办公室在二十一楼。
    程大伟和朱爱琴两人乘坐电梯上楼。
    两人来到二十一楼仰头看着走廊上许多办公室门头上挂着的标牌边看边找，不一会便找到了姚处长办公室。
    程大伟站在姚处长办公室门口敲了几下，里面传出一个中年男子低沉声音，“请进！”
    他推门进去。
    看见一个五十来岁的秃顶男人正看向自己，遂率先礼貌点头主动介绍：“姚处长您好，我是天阳集团普安子公司的主任程大伟！”
    程大伟发现，当姚处长在听到自己名叫“程大伟”的时候眼神忽的一亮，这绝不是他的错觉。
    程大伟走到姚处长办公桌前跟他握手，姚处长勉强起身跟他轻轻握了一下，指着一侧的沙发对他说，“坐吧。”
    程大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坐下来。
    “程主任是为了你们公司旅游项目用地的事而来？”
    “是的，有劳姚处长费心了。”
    “费心谈不上，不过…..”
    程大伟静静听着没接话茬。
    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位姚处长说出“不过”两个字后面必有文章。
    果然。
    姚处长一脸高高在上口气说：
    “按理说你们公司这个旅游项目各方面也算符合申请用地标准，但也不是跟上面的文件精神完全符合。”
    程大伟闻言心里一“咯噔”。
    他知道，“文件精神”这四个字里面的花样实在是太繁杂了。
    连忙满脸堆笑对姚处长说：
    “姚处长，我们公司的旅游项目得到了普安县委县政府领导的极力配合，这个项目非常环保，还请姚处长高抬贵手帮我们把项目用地批一下。”
    求人难，难于上青天。
    别看姚处长这样级别的官员在省里不算什么高官，但是这类官员手握重权巴结的人很多，这种人的性子早被底下人给伺候刁了。
    看到程大伟只顾着说好话一点表示都没有，姚处长的脸色渐渐冷下来：
    “程主任，项目用地审批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了主的事，上面的文件规定各种条件一点都不能差才行。”
    “我知道我知道。”
    程大伟点头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