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思思觉得，自己跟穆柏成这样的人是无法沟通的。
    甚至，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她在意的究竟是什么。
    她要的，只是知情权而已。
    如果他能在结婚前甚至是订婚前将这一切事情说清楚，他们两个人肯定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是他什么都不肯说，将她当成傻子一样瞒着她，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蒋思思不喜欢被管着，同样也不喜欢被人当成傻子。
    她想，穆柏成需要的大概就是那种勾勾手指头就能哄过来的女人吧。
    明显，她不是那样的。
    “蒋二。”穆柏成喊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无奈：“我跟秦思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耀耀的事情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不啊，”蒋思思耸着肩膀摇了摇头，“你觉得我是傻子，随便说几句就能哄下来。”
    “我没这么想，这件事情是我欠考虑。”穆柏成很少在人前将姿态放得这么低，“我道歉，离婚的事情，你不要再提了。”
    蒋思思没吭声。
    不提离婚？怎么可能。
    她仔细想过了，就算是没有这件事儿，她跟穆柏成也不合适。
    出了耀耀这个事儿，倒是给她提了醒——他们两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蒋思思察觉到了自己对穆柏成的感情不太对劲儿，她怎么可能再这样放任下去？
    越在乎，就越是容易被伤害，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懂。
    感情这东西她不需要，有激情就够了。
    而激情，多的是人可以给她。
    穆柏成本以为蒋思思会闹腾，没想到她竟然一句话都不说。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他看不透了。
    穆柏成盯着蒋思思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口说：“我去做午饭。”
    蒋思思“唔”了一声，也没反对。
    反正她这会儿也饿了，免费厨师给她做饭，何乐而不为？
    ………
    穆柏成在楼下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弄好了午饭。
    他正准备上楼去喊蒋思思的时候，蒋思思已经下来了。
    坐下来吃饭的时候，穆柏成对蒋思思说：“以后搬回来住吧。”
    蒋思思扒拉了一口米饭，没吭声。
    若是之前，穆柏成一定会用强硬的手段将她带回来一起住。
    但是这一次，他忍了，什么都没做。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冷静一下……他也想学着尊重她。
    **
    穆柏成这次休假只有九天的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没有任何进展。
    穆柏成回到部队之后，蒋思思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周末，她和程光一块儿出来吃饭。
    程光刚参加完比赛，拿了冠军，心情格外地好，要请她吃饭。
    蓝溪去巴厘岛养胎之后，她周围就没什么能说话的朋友了。
    程光勉强能算得上一个。
    蒋思思很喜欢跟程光一起玩儿，因为在他面前的时候，可以肆无忌惮地做自己。
    程光不会嫌弃她穿着暴露，不会管她吃什么；
    她想吃什么垃圾食品，程光不会拦着，还会陪她一起吃；
    她穿一条低胸的裙子，程光不会说她不自重，还会夸她漂亮。
    总之，跟他一起玩儿的时候，蒋思思非常轻松。
    尤其是现在，她工作压力大，闲暇的时候就只想好好放松自己。
    而这种状态，在穆柏成面前是根本不会有的。
    蒋思思晚上跟程光一块儿吃了日料。
    吃饭的时候，程光问起了蒋思思离婚的事儿：“对了，你找到证据了没？”
    蒋思思最近忙，要不是程光提起来这件事儿，她都要忘记了。
    蒋思思“哦”了一声，说：“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那你是不是该找律师了？”程光说，“我问了一下我姐啊，她专门打离婚官司的。她说了，这种官司没什么律师愿意接，不过，如果有重大过错，打起官司来还是很容易的。只要手里有证据，离婚不发愁的。”
    程光说的这些，蒋思思都知道。
    当初她决定跟穆柏成离婚的时候，就去查阅过相关的资料。
    “嗯。”蒋思思随口应了一句。
    程光端着烧酒喝了一口，仔细观察着她的表情：“嗯……我看你好像不太想离婚。改变主意了？”
    “别胡说八道。”蒋思思说，“我不可能把自己一辈子葬送在这种人手里。”
    “是我看错了吗？”程光盯着蒋思思的眼睛，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你好像爱上他了。”
    蒋思思：“狗屁，你眼瞎啊。”
    “没有就好。”程光半开玩笑地说，“你可别忘了，我还在等你。”
    “去你的。”蒋思思被程光逗笑了。
    ………
    蒋思思正这么笑着，抬起头来，却扫到了熟人。
    不对，准确来说，不是熟人。
    应该是她认识对方，对方不认识她。
    今天周末，秦思带着耀耀出来改善生活，直接来了日料店。
    秦思和耀耀的相处模式完全就是朋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蒋思思将视线锁定在对面，很长时间都没移开。
    秦思长得确实是挺好看的，这一点蒋思思否认不了。
    虽然穆柏成一再强调他和秦思只是单纯的战友，但蒋思思完全不信。
    一起出生入死过的人，而且秦思又没男朋友，怎么可能只是单纯的友谊？
    而且，耀耀根本不是她的孩子，她为什么要帮忙带着？
    说不定就是跟顾静雯差不多，打着孩子的名号去接近对方呢。
    搞不好她们两个是一类人。
    想到这里，蒋思思心头莫名生出了几分暴躁。
    程光见蒋思思一直盯着对面看，便回头看了过去。
    顺着蒋思思的目光，看到了那对“母子”。
    程光也很聪明，一看蒋思思的状态，就知道对方的身份了。
    程光朝着蒋思思挑了挑眉：“怎么样， 要不要上去会一会？”
    蒋思思：“没兴趣。”
    回完这一句，蒋思思收回了视线，筷子夹了一块儿寿司送到了嘴里。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秦思正好拉着耀耀从他们身边路过了。
    她好像是在打电话。
    蒋思思无意去听她说什么，但是距离实在太近，听得一清二楚。
    秦思说：“嗯，我带耀耀出来吃饭了，你要来吗？”
    “嗯，就在之前经常去的那家日料店呢，你来了再联系。”
    “东西你直接带过来给我吧，吃完饭我和耀耀打车回就行了，别耽误你时间。”
    秦思的声音听着倒是很爽朗，没有白莲花的气质。
    蒋思思抬眼看了她一下，没化妆，上身是一件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圆领T恤，下面是阔腿牛仔裤和帆布鞋，身上随便背了一个斜跨的帆布包。
    这样的……一看就跟她不是一个类型。
    蒋思思觉得，穆柏成应该是会喜欢这种类型的吧？
    毕竟他之前说过，不喜欢放浪的。
    啧，这么一想，他这人还真是口是心非得不行。
    嘴上说着不喜欢放浪的，睡她的时候也没见收敛。
    男人果然是，喜欢乖的，又拒绝不了浪的。
    秦思坐在了蒋思思和程光的旁边儿，那里正好有个空位置。
    蒋思思又盯着那个孩子看了一会儿。
    说实话，孩子确实跟穆柏成不像，但也长得挺不错的。
    看样子，基因还不错。
    这孩子跟穆柏成不像，跟秦思也不像。
    蒋思思觉得，穆柏成之前应该没骗她。
    **
    秦思最近打算重新上岗，咖啡店开着，再去做一份固定工作。
    公职入职前需要她之前在部队里的资料，秦思平时走不开，就拜托穆柏成帮她拿了。
    穆柏成趁着这次休息日，给秦思拿了资料过来。
    穆柏成拿着资料来到了日料店，他停车之后，又给秦思打了个电话。
    这会儿秦思和耀耀已经在吃饭了。
    手机响起后，秦思对耀耀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接成哥。”
    耀耀点了点头，“你去吧。”
    秦思拿着手机走到了外头，一出门儿就看到了穆柏成。
    穆柏成将手里的档案袋交给了秦思，然后跟着她一块儿走了进去。
    秦思接过来档案袋，和他道谢：“谢谢成哥，辛苦你了。你晚饭没吃吧？我给你点了一份饭——”
    “不辛苦，你后面有问题随时找我。”穆柏成对秦思一向够意思。
    他们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了餐厅。
    穆柏成进来之后，正好碰上了蒋思思和程光。
    蒋思思跟程光两个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看到这一幕之后，穆柏成的脸色马上就垮了。
    虽然他知道蒋思思和程光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是，程光对蒋思思存了什么心思，他一清二楚。
    秦思见穆柏成的脸色突然这么难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然后，看到了旁边那一桌的一对男女。
    秦思刚才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人，只以为是普通朋友或者是情侣在吃饭。
    但是看穆柏成这个脸色——
    秦思右眼皮跳了跳，难道……？
    蒋思思和程光自然也是看到了穆柏成的。
    瞧见穆柏成站在秦思身边的场景，蒋思思倒是觉得他们两个人挺般配的。
    她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带了几分讽刺。
    这就是他说的，普通战友。
    啧，男人的话果然是不能信的。
    穆柏成在她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信度了。
    “成哥，那是——”秦思拽了一下穆柏成的袖子，“我上去解释一下吧。”
    秦思虽然没感情经验，但是这种情况，正常人看了肯定是会误会的。
    更何况，蒋思思跟穆柏成本来就在闹别扭。
    “不用。”穆柏成反手抓住了秦思的手腕。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仍然落在蒋思思和程光两个人的身上。
    他在生气，秦思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怒意。
    “成哥，你别生气，他们两个人就是吃个饭，这种时候千万别吵架了。”秦思压低了声音劝着穆柏成。
    穆柏成仍然不说话。沉默了几秒钟，他对秦思说：“我先走了。”
    末了，他松开秦思，朝着蒋思思的方向走去。
    两三步，便停在了她面前。
    穆柏成倒是没有动手。
    他站在桌前，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嘴唇微动：“吃完了吗？”
    声音还算淡定。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费了多大的力气才问的这个问题。
    面对穆柏成的问题，蒋思思低笑了一声，“没呢，还有几道甜品，怎么？”
    穆柏成：“没怎么，吃完了就回家。”
    蒋思思：“我最近住银泰。”
    穆柏成：“……”
    “我带你去喝奶茶吧。”程光叩了叩桌面，对蒋思思说：“走，一起。”
    蒋思思知道，程光是在替她解围。
    行啊，还挺够意思。
    蒋思思勾了勾嘴唇，“好啊，走吧。”
    说完，她站了起来，绕过穆柏成，跟程光一块儿走了。
    穆柏成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两个人的背影，许久都未曾开口说话。
    这剧情发展，秦思也有些看不明白了。
    秦思干咳了一声，“成哥，你们俩……”
    “没什么。”穆柏成也不想在秦思面前发脾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思绪，然后对秦思说：“我跟你们吃饭吧。”
    秦思：“嗯，你吃点儿东西再说吧，回去好好聊一下，问题都能解决的。”
    穆柏成坐了下来。刚坐下来，就听到了耀耀的声音。
    他问穆柏成：“那个就是你喜欢的姐姐？”
    “叫阿姨。”穆柏成纠正了耀耀的话。
    耀耀说：“看起来很年轻啊！应该是姐姐吧。”
    穆柏成：“……”
    耀耀这么一说，穆柏成不由得想起了之前蒋思思嫌弃他老这件事儿。
    他正这么想着，耀耀又说：“我刚才还以为她跟那个哥哥是一对儿呢，那哥哥挺帅的。”
    耀耀这么一说，穆柏成的脸色更难看了。
    秦思拍了一下耀耀的胳膊，给了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乱说话了。
    耀耀不但没停，还跟穆柏成说：“叔啊，你要阳光一点。”
    穆柏成看向耀耀，嘴唇翕动：“什么意思？”
    耀耀说：“你这个人呢，太严肃了，姐姐肯定喜欢那个哥哥那样的。”
    穆柏成：“……”
    耀耀：“你得多笑一笑，跟她一起玩儿，她就会喜欢你了。”
    穆柏成嘴角有些抽搐：“小屁孩，你懂什么。”
    耀耀：“我很严肃！”
    穆柏成：“吃饭吧。”
    秦思在旁边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对穆柏成说：“成哥，其实我也觉得，你应该试着多笑一笑，耀耀说得挺对的。”
    穆柏成没说话，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
    蒋思思和程光一块儿来到了奶茶店。
    从餐厅出来之后，蒋思思就一直不怎么高兴，这点程光是能看出来的。
    走到奶茶店排队的时候，程光低头看了一眼蒋思思，问：“没事儿吧？”
    “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可真有意思。”蒋思思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赶紧排队，红豆布丁奶绿，加燕麦西米露和奶盖。”
    “好，遵命。”程光点了点头。
    见蒋思思不愿意提这事儿，他也就不谈了。
    ………
    蒋思思跟程光压了一会儿马路，喝完奶茶之后就各回各家了。
    蒋思思回到了银泰，冲了个澡之后，坐在了客厅里头发呆。
    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蒋思思拿起平板，登陆邮箱，在邮箱里找到了之前收到的那些照片。
    照片里头有穆柏成和秦思喝咖啡的，还有他和秦思一块儿去接孩子放学的，然后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去医院的……
    单看照片的话，肯定会觉得穆柏成出轨了。
    蒋思思想了一下程光的话，再想想今天晚上的看到的场景。
    她捏紧平板，深吸了一口气。
    嗯，是时候离婚了。
    这委屈，她受不了。
    蒋思思正这么想着，外面传来了输入密码的声音。
    她将平板反过来放到茶几上，回头看过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他。
    蒋思思突然就很后悔没改掉门上的密码。蒋思思只看了他一眼，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回卧室。
    一秒钟都不想跟他待在一起。
    这一次，穆柏成抢先一步挡在了蒋思思面前。
    蒋思思倒是也没有歇斯底里去和他吵。
    她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声音平静如常：“有事儿吗您？”
    “秦思要工作，我帮她从部队拿了资料，今天找她是为了送资料，没别的事情。”穆柏成开口说了这段话，算是解释。
    他自认为已经说得很详细了，但是蒋思思听了却只想笑。
    亏她之前觉得穆柏成嘴笨不会说话，现在想想，真是笑话好吗。
    穆柏成哪里不会说话了，他找借口的时候，不是很熟练吗？
    瞧瞧，什么理由都找得出来，真厉害。
    “嗯，知道了。”蒋思思很敷衍地点了点头，“我困了，睡觉去了。”
    “蒋二。”穆柏成捏住了她的手腕，“我们别闹了行吗。”
    他是真的无力了。
    穆柏成不会哄女人，之前也没哄过。
    他就这样停在蒋思思面前，低头看着她的眼睛。
    “你想要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太会猜女人的心思。”
    “我想离婚，你又不同意。”蒋思思半开玩笑地说出了这句话。
    穆柏成听完后，严肃地抿住了嘴唇。
    单看他这个表情，蒋思思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同意。
    接着，她又笑了：“看吧，我说了你也不同意，你还让我说什么。”
    “除了离婚，什么都可以。”
    说到这里，穆柏成的声音有些沙哑，“我等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离婚的。”
    他后半句声音有些低，蒋思思没太听清。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结婚有什么意思。”蒋思思耸了耸肩膀，“现在这样子，咱们两个人谁都不快乐。你父母对我已经有意见了，我也说过我不打算要孩子，如果他们知道了我的想法，大概也会让我们离婚。”
    蒋思思这次表现得格外冷静，甚至跟穆柏成分析起了利弊。
    “跟我在一起，你不快乐？”穆柏成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蒋思思觉得穆柏成这个问题问得很好笑。
    她勾了勾嘴唇，反问他：“你觉得我应该很快乐？”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被人管着。我穿什么吃什么你都要管……真的，我受不了。”
    她似乎要将自己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你知道我认识你之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吗？我和你在一起每时每刻都很煎熬，还得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我都觉得我要分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