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急促的忙音提醒着廖璇，这通电话已经结束了。
    但是，她的心情仍然没有平复下来。
    周瑾宴的态度她捉摸不透，她原本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觉得那些照片是他拍的。
    本以为他是要拿着那些照片来威胁她，谁知道，打电话一问，他竟然是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
    而且，到最后，他明显是没有耐心了。
    难道真的不是他？
    莫非……是酒店里装了监控？
    想到这里，廖璇的后背一阵凉意窜了起来。
    有些事情，真的不能深想。
    她现在解决不了这件事情，只能先稳住自己的情绪。
    至少不要被这件事情影响到，不然的话，对方更是会抓着这一点放肆地扰乱她的生活了。
    **
    周瑾宴挂断了电话之后，拿起手机，打开相册，翻到了相册里的那些照片，一张一张仔细地观摩着。
    他拍这些照片的时候，廖璇并没有察觉。
    其实周瑾宴拍这些照片也不是为了威胁她，只是想留下来自己看一看。
    没想到，竟然还能派上用场。想起来廖璇刚才那个语调。
    周瑾宴勾唇笑了起来。
    很好，是他想要的效果。
    周瑾宴正这么想着，手机又响了。
    他摁下接听键，将手机放到了耳边：“快递已经提示签收了。”
    “嗯，半个月之后再来一次。”周瑾宴淡淡地抛出了这句话。
    那边说：“好，半个月我再安排人过去找你。”
    挂上电话之后，周瑾宴继续盯着屏幕上的照片看。
    其实廖璇算不得那种喜欢搔首弄姿的人，她所有的反应都是自然的。
    但，就算是这样，他仍然能被她勾得神魂颠倒——
    比如现在，只是看着照片，他就感觉到了体内翻涌的欲、望。
    周瑾宴捏着手机，转身走向了洗手间。
    他关上门，将手机放到了对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长吁了一口气。
    周瑾宴将手机拿起来，从旁边抽了纸巾将擦了擦手机屏幕，然后才开始收拾自己。
    **
    虽然廖璇已经在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被那件事情影响，但是照片的事儿仍然让她心不在焉了一整天。
    只要一空闲下来，她就会想，那些照片究竟是谁寄来的。
    这么一天下来，下班的时候，廖璇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刚好今天是周五，临近下班，廖璇接到了莫笑蓓的电话。
    她这段时间为了不和周瑾宴偶遇，都没怎么跟莫笑蓓出去逛过。
    莫笑蓓这次打电话来是让廖璇陪着她去护肤品的。
    廖璇想了想，她今天遇到的这件事情，也应该跟莫笑蓓说一说，起码，有个人给她出主意。她真的很少有这样迷茫的时候。
    她虽然性情温和，但是做决定和思考的时候都很果断。
    这次是真的迷茫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
    下班以后，廖璇开车去了商场。
    她和莫笑蓓在停车场里碰了面。
    莫笑蓓一看到廖璇，就发现她脸色不太好。
    于是，莫笑蓓拉住了她的手腕，关切地问：“璇璇你怎么了？怎么看着无精打采的？”
    “蓓蓓，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廖璇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走路，一边压低了声音将自己今天收到照片的事儿说给了莫笑蓓。
    莫笑蓓听完之后，表情也严肃了起来：“那个小兔崽子寄的吧？专门恶作剧吓你呢吧！”
    果然，莫笑蓓的第一想法和廖璇是一样的。
    廖璇听过莫笑蓓的话之后，轻叹了一口气：“我一开始也以为是他寄来的，后来我给他打电话问了，他说不是他。”
    “他说不是就不是啊？他怎么证明不是他？”莫笑蓓显然是不相信这个说辞。
    “我本来以为他要用这些照片威胁我。”廖璇垂下了头，“但是我问他的时候，他说让我别打扰他了，应该是我误会了吧，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新鲜感应该过去了。”
    “他说不定不是为了威胁你，就是为了膈应你呢！”莫笑蓓想了想，给廖璇分析着：“男人本来就是这样，他觉得他能看上你，那你是三生有幸，巴不得全世界女人都围着他们团团转。”
    廖璇想了一下，嗯，莫笑蓓说得也挺对的。
    “他不承认，估计自己也觉得这手段拿不出手吧。”
    莫笑蓓思考了十几秒钟之后，对廖璇说：“你先等等，我估计他也就膈应你这么一次，你都已经给他打电话了，他应该消停了。”
    廖璇觉得，莫笑蓓分析得也有道理。
    周瑾宴的性子其实也挺骄傲的，要真是他做的，她都已经打电话过去问过一次了，按照他的性子，应该不会再继续寄了。
    廖璇想，周瑾宴应该也不会没品到把这些照片公开出去。
    虽然他在床事上过分了一些，但是私下从来没说过任何不尊重她的话。
    这种没品的事儿，他应该是不会做的。
    这么宽慰着自己，廖璇心里头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莫笑蓓拍了拍廖璇的肩膀，“行了，先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逛逛街，缓解一下心情。”
    跟莫笑蓓聊过之后，廖璇心情好多了。
    她点点头，跟着莫笑蓓走进了电梯。
    **
    接下来的一个多礼拜，廖璇几乎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
    生怕自己再收到匿名的快递。
    不过，好像真的被莫笑蓓说中了。
    接下来的一周，她都没再收到过快递。
    这么一看，之前那个，应该就是周瑾宴寄的了。
    被她发现之后，他碍于面子停了。
    廖璇无心和他计较这些，不过，消停之后，她还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这件事情是周瑾宴做的，她至少可以放心一点：他不会把这些照片公开。
    至于他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情了。
    廖璇也不矫情，她跟周瑾宴睡都睡过了，彼此的身体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留下几张照片她也无所谓。
    而且，周瑾宴也不一定真的就会把照片都留着。
    **
    廖璇本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可是，隔了一周，她又收到了匿名的快递。
    当护士站的护士把快递交给她的时候，廖璇的手都是颤抖着的。
    她强装镇定，加快步伐回到了办公室。
    打开快递文件袋的时候，她的呼吸急促得不像话。
    廖璇撕开文件袋，里面仍然是信封。
    和上次的信封一模一样。廖璇打开了信封，这次，是另外几张照片。
    但，背景仍然是海城的酒店。
    廖璇盯着照片，内心涌上了一股绝望。
    周瑾宴……他这到底是做什么？
    廖璇再次将照片放到抽屉里，将抽屉锁上。
    她不断地做着深呼吸，努力想让自己的呼吸平复下来，可是，收效甚微。
    她真的很长时间没有因为一件事情这样紧张过了。
    廖璇掏出了手机，找到了周瑾宴的号码，再次拨了出去。
    这一次，已经不是无人接听了。拨过去的时候直接提示忙音。很明显，周瑾宴把她的号码拉黑了。
    他这样的行为，廖璇就更加看不懂了——
    既然不打算再和她联系了，为什么还要给她发这些照片过来打扰她的生活？现在他身边有年轻小姑娘围着，为什么还来对付她？
    难道就是因为她“不识好歹”地拒绝过他？
    这样的手段……未免太卑劣、太幼稚。
    电话打不通。
    廖璇只能给周瑾宴发消息。
    微信和短信都发了，但是消息的基本上都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廖璇将手机放下来，摘下眼镜，用手捂住了眼睛。
    她是真的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当初发现余振南出轨的时候，她也只是消沉了那么几个小时，就迅速调整好了。
    这次……廖璇拿起了手机，发出去的消息仍然没有任何回复。
    她实在不明白周瑾宴究竟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这样反反复复地膈应她。
    **
    “……大概情况就是这样，师兄，这案子你看，接吗？”
    会议室内，张鸣和律所的几个律师跟周瑾宴坐在一起开会。
    周瑾宴听着他们说完了案件的情况，拧眉沉思着。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手里捏着一支钢笔，看着对面屏幕上的资料，目光深沉。
    “嗯。”良久，他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儿，然后说：“去联系被告吧。”
    周瑾宴工作开会的时候一向认真，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会影响到他。
    刚才开会的时候，中途他的手机响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看过。
    一直到会议结束，周瑾宴才拿起了手机。
    周瑾宴拿起手机之后，看到了廖璇发来的消息。
    同样的几条消息，短信、微信，她各自发了一遍。
    “那些照片是你寄来的是不是？”
    “周瑾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直说，如果是因为我拒绝了你就这样，真的没必要。”
    “我们单独谈谈吧，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希望你不要再来用以前的事情打扰我了。”
    “今天晚上下班后我在你的公寓楼下等你，我们谈谈。”
    ………
    看完她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之后，周瑾宴将手机随意地往会议桌上一丢，然后拿起了旁边的钢笔轻轻地转了转。
    他嘴角勾起，笑意却不达眼底。
    周瑾宴在会议室里坐两三分钟，之后就回到办公室了。
    刚在办公桌前坐下来，手机又响了。
    他本以为是廖璇发来的消息，谁知，定睛一看，竟然是木田。
    木田发的微信消息。
    木田：我今天下午就忙完这一轮的实验了，我可以去律所找你吗？你要是忙的话，我就不去了啦。
    周瑾宴凝着木田发来的消息看了几秒，然后回了两个字：来吧。
    木田：那我们晚上去吃烤肉吧？嘿嘿。
    周瑾宴：不用，回家点外卖。
    木田：啊……
    周瑾宴：迫不及待。
    木田：……好吧。
    和木田聊了几句，周瑾宴放下了手机，继续工作。
    **
    受了照片的影响，廖璇又是失魂落魄了一整天。
    今天出诊，状态都不是很好。好在病人的态度还算宽容。
    廖璇平时是真的不会把个人情绪代入工作的。
    记得她当初刚发现余振南出轨的那天，也是出诊，那会儿她明明把情绪控制得很好。
    可是这次，却不行了……
    一整天下来，廖璇筋疲力尽。
    五点半下了班，廖璇脱下了身上的白大褂，站在办公室的镜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她不知道周瑾宴究竟有没有看到她的消息，但是，守株待兔……还是要的。
    有些话，她必须跟他说清楚。
    现在她打电话联系不上周瑾宴，就只能到他公寓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