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璇往后缩了一下脖子。
    她没想到，周瑾宴看问题竟然看得如此透彻。
    确实——她一直都给自己身上套着枷锁。
    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没有卸下来。包括和余振南在一起的时候，她也从来都没有这样放肆过。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太过保守，父母总是告诉她身为女性应该细腻矜持。
    前头三十多年，这样的观念对她的影响实在是太大。
    之前莫笑蓓也说过，但是廖璇从来没想过改变。
    没想到，今天周瑾宴也这么说了。
    廖璇不是很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尤其是被周瑾宴。
    他说完这番话之后，廖璇略微有些不自然。
    她沉默了一阵子，然后转移了话题：“我先上去了，明天上午我再过去。”
    “嗯，我等你。”周瑾宴没有为难她，放她下了车。
    看到廖璇迫不及待地下车，周瑾宴轻笑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再放我鸽子了。”
    “……不会。”廖璇摇摇头，“今天是意外情况。”
    “那就好。”周瑾宴说，“我想吃清蒸鱼。”
    廖璇：“哦。”
    **
    廖璇将外套披在身上，拿着钥匙上了楼。
    开门的时候，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吵醒了余振南。
    廖璇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进入客厅之后也没开灯，就这么摸黑朝着卧室的方向走了去。
    好在，余振南没有醒来。
    回到卧室之后，廖璇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在车里发生的事情，整张脸都发烫。
    她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真是要疯了。
    廖璇抬起手来捂住了眼睛，眼眶干涩。
    ………
    紧绷着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之后，廖璇再次入眠。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八点半。
    廖璇刚醒过来，余振南就来敲门了。
    他说：“璇璇，我先出门了，早饭你随便弄点儿吃，我得去一趟保险公司。”
    廖璇“哦”了一声，“好的。”
    余振南走了，正好，她也不用想什么借口去给他解释今天去周瑾宴那边的事儿了。
    廖璇从床头柜上拿起了眼镜，戴好之后就去洗澡了。
    收拾完出门的时候，是九点半。
    **
    廖璇去了一趟超市买了食材，开车去到周瑾宴那边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
    一个上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
    廖璇将车停在了周瑾宴家门口，拎着食材走到了门前。
    她摁下门铃之后，周瑾宴很快就来开门儿了。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色的居家服，看起来没有平日那么严肃了。
    周瑾宴从廖璇手里接过了东西，然后指了指旁边的鞋柜，“换鞋吧。”
    廖璇“哦”了一声，打开柜子。
    里面有一次性拖鞋，她直接拿了一双换上。
    时候已经不早了，换上拖鞋之后，廖璇就去厨房里头芒果了。
    昨天周瑾宴说他要吃清蒸鱼，这事儿廖璇是记得的。
    所以，她今天去超市的时候特意买了一条鱼。
    廖璇不太明白周瑾宴为什么非得她做饭给他吃，不过她对这件事情背后的原因也不是那么地感兴趣。
    可能周瑾宴就是单纯地没怎么吃过家常菜而已。
    周瑾宴坐在餐椅上看着廖璇在厨房里头忙碌背影，心里对余振南的嫉妒再次涌了上来。
    他在想，她和余振南结婚这么长时间，应该这样给他做过无数次饭了吧？
    那样的人，哪里配？
    周瑾宴本不想嫉妒他，那种人根本不配和他做比较。
    但是因为廖璇，他控制不住地嫉妒。
    周瑾宴倏地站了起来，走到操作台前，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抱上来的时候，廖璇正在切菜。
    他的动作太过突然了，廖璇被吓了一跳，差点儿切了手。
    “怎么了？”廖璇放下菜刀，回头看着他。
    周瑾宴摇了摇头，“想抱你。”
    廖璇：“……我在做饭，你先别闹了。”
    “一会儿吃完饭陪我睡午觉。”周瑾宴这个要求提得有些任性。
    廖璇觉得他这样子就跟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
    他的性格，还真够矛盾的。
    “好，现在先让我做饭，行吗？”廖璇只能无奈地答应下来他的要求。
    周瑾宴“嗯”了一声，低头亲了一口，这才松开。
    ………
    廖璇做了四个菜，两道荤菜两道素菜，两个人吃差不多够了。
    她早上急着出门，早饭没吃，现在看着一桌的饭菜，也开始饿了。
    廖璇也没有因为周瑾宴坐在对面就拘束，平时怎么吃现在就怎么吃。
    吃饭的时候，周瑾宴问廖璇：“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
    廖璇：“大学。”
    周瑾宴：“为什么学的？”
    廖璇：“大学搬出来一个人租房住，那会儿外卖也没这么发达，而且又贵，为了省钱就自己学做饭了。”
    听到廖璇这么回答之后，周瑾宴的脸色略微有所缓和。
    他之前还以为，廖璇是为了余振南才学的做饭。
    如果真是这样，他大概真得被逼疯了。
    说起来大学的事儿，廖璇忍不住就多说了几句。
    她说：“我大学的时候你才初中吧，那会儿跟现在没办法比。”
    周瑾宴：“……”
    若不是廖璇这么说，他当真没反应过来，他们之间的差距竟然这么大。
    她这么一说，他便仔细想了想，还真是。
    他们两个人差了六岁，她读大学的第一年，他才初一。
    难怪廖璇总是觉得他是孩子。
    这么对比的话，他们两个人的年龄差距确实很大。
    但是，他不在意这些。没有法律规定相差六岁的人不能在一起。
    周瑾宴沉默了一会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以后你每周都过来给我做饭。”
    以后？每周？
    听着周瑾宴这么说，廖璇没有回复。
    他们两个人现在的关系，是不好谈未来的。
    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呢。
    说不定过段时间他的新鲜感就过去了。
    其实男人都差不多，稳定下来之后就会想着追求刺激了。
    她这么跟周瑾宴玩儿一阵子，说不定他就不新鲜了。
    算了，这种事情她也不愿意去想。
    现在廖璇真的有一种破拐子破摔的心态，什么未来和计划，她都不想管了。
    **
    吃完饭，廖璇收拾了餐桌和餐具。
    之后，就被周瑾宴拉着上楼了。
    这间卧室廖璇之前来过，但是她知道，她并不是唯一一个来过这里的人。
    虽然她已经过了小姑娘矫情的年纪，
    但是，想起来这种事情，多少还是有些膈应的。
    廖璇被周瑾宴拖着躺到了床上，躺下来之后，身体略微有些僵硬。
    廖璇身上有很淡的香味，说不清是香水味还是她护肤品的味道，
    香，但是却不刺鼻，闻过之后非常舒服。
    周瑾宴嗅着她身上的味道，几乎要移不开了。
    他从来没有这样迷恋过一个女人。
    周瑾宴收紧了胳膊，让她和自己贴得更紧。
    廖璇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样的动作意味着什么。
    只是……
    廖璇突然想起了木田，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当然，她膈应的不是木田这个人，而是周瑾宴和他的曾经。
    总觉得，很奇怪。
    可能还是因为她有情感洁癖吧。
    想到这里，廖璇开始挣扎，试图推开他。
    周瑾宴见原本安静的女人突然挣扎起来，不由得拧眉。
    “你怎么了？”廖璇抬眸看着周瑾宴，语气很淡：“你之前带过多少女人上这张床？”
    陈歆，木田……
    单单是她知道的，就有两个。
    周瑾宴之前换女朋友的速度那么快，想必带女人回家的次数也不会少。
    廖璇本来是不想矫情的，但是只要想到就觉得很奇怪，很膈应。
    周瑾宴还是第一次从廖璇口中听到这种问题。
    之前廖璇就算看到他和木田亲热的时候都不会有什么反应，好像他的事情根本没办法影响到她的情绪。
    没想到，她这次竟然主动问了。
    周瑾宴心情突然明朗了不少。
    他盯着廖璇看了一会儿，笑着问：“怎么，你吃醋了？”
    “周瑾宴。”廖璇抿了抿嘴唇，对他说：“我有点儿洁癖。”
    “嗯？”周瑾宴不明白她想表达什么。
    “……没什么。”
    这话说出来之后，廖璇才意识到自己有些过激了。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
    就是彼此找刺激的关系而已，周瑾宴想做什么，她还管不了，
    而且，他们真的没必要对彼此的此生活如此关注。
    这件事儿，说到底还是她矫情了。
    廖璇沉吟片刻后，主动转移了话题：“你不是要午睡吗，我也有点儿困了，睡吧。”
    “你是在介意我带别的女人回来？”周瑾宴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
    问完这个问题之后，他故意刺激她：“我们两个人什么关系，你还想管这个？嗯？”
    “没有。”廖璇说，“我只是有点儿洁癖，你床单什么的换过了吧。”
    周瑾宴问得对。
    他们两个人什么关系，她哪里管得了这些？
    他们不过就是上个床的关系，其余的事儿都不在她应该干涉的范畴内。
    是她太矫情了。
    怎么一把年纪了，还分不清角色。
    “放心，换过了。”周瑾宴低笑了一声，“我谈的，都是洁身自好的好姑娘。”
    周瑾宴在找女朋友这方面看似随便，但他也有自己的原则。
    他倒是不像程颐一样非得要原装，但他之前谈过的女朋友基本上都不会在外面胡来。
    周瑾宴对处不处没什么要求，两个人相处是要看感觉的，光看那一层东西没什么意义。
    “嗯，那就好。”听到周瑾宴这么评价他的前女友们，廖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有句话说分手见人品，在这方面，周瑾宴做得其实还不错。
    至少，迄今为止，她没有听到过他说前任的任何一句不好。
    她见过太多男人，分手之后把前任贬得一文不值，什么事情都拿出来说。
    显然。周瑾宴不是那种人。
    这一点，廖璇还是比较庆幸的。
    廖璇闭上了眼睛，准备睡觉。
    大概是午饭吃得有些多了，她这会儿竟然开始犯困了。
    周瑾宴看到廖璇闭上眼睛，低头开始在她脸上亲吻。
    廖璇身体有些软，她被周瑾宴弄得睁开了眼睛，抬起手来抵住了他的肩膀。
    “不是午睡吗……别闹了。”
    “只是想亲你。”周瑾宴声音沙哑，“一见到你，我就把持不住。”
    廖璇一阵无奈。
    这个时候，周瑾宴已经解开了她衣服的扣子——
    ………
    虽然廖璇不愿意，但是最后还是没能逃过。
    在周瑾宴面前，她完全控制不住。
    原本的午睡，彻底泡汤了。
    事后，周瑾宴将廖璇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松手。
    卧室里很安静，只听得到他们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廖璇的呼吸还有些急促，显然是没有从刚才的事情中缓过来。
    她的头发湿了，贴在额头处。
    周瑾宴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低头在她额前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反而充满了珍视。
    那一瞬间，廖璇有些恍惚。
    他这是在做什么……
    廖璇正这么想着，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来了。
    是周瑾宴的手机在响。
    周瑾宴松开廖璇，摸了手机。
    电话是程颐打来的。
    周瑾宴接起电话，就听到了程颐的声音：“晚上出来玩儿啊，不忙吧？”
    “几点？”周瑾宴问。
    “七点吧，我最近搞了个新项目，你帮我参谋参谋。”程颐难得说正事儿。
    周瑾宴听到程颐这么说，被逗笑了：“你还记得工作？”
    程颐哼了一声，“那当然，我手下好歹也有五六百员工呢。”
    周瑾宴：“晚点儿见。”
    廖璇无心听他的电话，但是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太近了，周瑾宴接电话的时候，廖璇不可避免地听到了。
    周瑾宴今天晚上要去赴约，正好，一会儿她也能走了。
    廖璇本来还带担心周瑾宴留她过夜的。
    现在她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他们两个人这关系，周瑾宴分得比她清楚。
    挂上电话之后，周瑾宴回头看向了廖璇：“晚上和我去海天一色。”
    廖璇有些惊讶，然后摇了摇头，直接拒绝了他：“你和朋友聚会，我就不过去了。”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还没到能介入彼此朋友圈的地步。
    “我明天还上班，今天晚上想早点儿回去休息。”廖璇跟在后面解释了一句。
    周瑾宴没接话，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他的目光深沉又*，在这样的注视之下，廖璇觉得自己头皮都发麻了。
    “嗯，好。”
    廖璇正紧张的时候，周瑾宴竟然很痛快地同意了她的要求。
    廖璇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然后，她对周瑾宴说：“这一周我应该都挺忙的。”
    言外之意就是，希望他这一周都不要来打扰她。
    周瑾宴这么聪明，怎么会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
    关于这个问题，周瑾宴没答应也没拒绝。
    廖璇从床上起来清理了一下身体，然后穿好了衣服。
    这会儿是五点钟，她开车回去怎么都得六点了。
    周瑾宴没拦着她，廖璇和他打了个招呼之后就离开了。
    周瑾宴甚至都没有下楼去送她。
    ………
    廖璇离开之后，周瑾宴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盯着地上用过的两只的避孕套看了一会儿，目光幽深。
    过了几分钟，周瑾宴再次拿起手机，给张鸣打了一通电话。
    张鸣那边接电话接得很快：“师兄，有事儿您吩咐。”
    周瑾宴：“帮我去租一套房子。”
    张鸣：“啊？你要租房吗？”
    张鸣有些咋舌，周瑾宴放着好好的单身别墅不住，怎么想不通要租房了呢？
    周瑾宴：“是，海天花园18－3－10，你看看这层楼有没有住户出租。”
    张鸣简直惊呆了，第一次看到有人租房子还这么精确到单元和楼层的。
    张鸣问周瑾宴：“要是没有怎么办？找备用吗？”
    周瑾宴：“如果不出租就想办法让他出租。”
    张鸣：“……”
    得，看来又要威逼利诱了。
    张鸣现在只能祈祷那个小区每一层能多几户，
    这样的话，他瞎猫碰上死耗子的机会还稍微大一些。
    周瑾宴：“明天去把这件事情敲定，不用到律所。”
    张鸣：“好嘞……”
    老板都发话了，他还能拒绝吗？
    给张鸣打完电话之后，周瑾宴起来冲了个澡，然后换好了衣服。
    **
    收拾完之后，他就开车出门儿了。
    抵达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上了程颐。
    程颐走上来，跟周瑾宴一块儿上楼，
    顺便，兴致勃勃地和他说起了自己看中的新的投资项目。
    程颐这个人别的方面虽然幼稚，但是在投资方面眼光还是比较长远的。
    他现在的公司虽然规模不大，但在业内也算是风生水起。
    这几年游戏行业盈利可观，他算是握住了这个风口。
    周瑾宴和程颐一边聊天儿一边上了楼。
    走到楼上的时候，正好碰上了这边的经理。
    周瑾宴和程颐是海天一色的常客，经理看到他们之后，笑着打了招呼。
    打过招呼之后，经理又问：“二位是和沈少爷一起来的吗？”
    沈少爷？沈问之？
    周瑾宴眯眼：“他在哪里？”
    “他在009呢，来了有二十分钟了吧，我以为你们一起的呢。”经理解释了一句。
    “嗯，现在一起也不迟。”程颐摸了一下下巴，这样子显然是要过去一探究竟了。
    自打知道了沈问之和蓝溪的关系之后，程颐对沈问之就有很深的敌意。
    经理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就走了，程颐则是直奔沈问之呆的那个包厢。
    周瑾宴想着朋友聚一聚也无所谓，正好他也有段时间没见过沈问之了。
    于是，就跟程颐一块儿过去了。
    ——如果早知道过去之后会看到沈问之和蓝溪激吻的话，周瑾宴绝对不会蹚这趟浑水。
    周瑾宴看到沈问之和蓝溪两个人在沙发上，有些惊讶。
    他正要拉着程颐退出去，程颐已经爆了一句粗口，踹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