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感觉很好，休息十分钟！”
    听到打板的声音，苏婵长舒一口气，从桥墩上跳下。这是苏婵最后一出戏，“陆法医”走投无路，最后从桥上跳下，落入滚滚江水之中。
    当然，所谓的江只是一条不宽的河流，桥墩的位置，也经过精确计算。
    “苏婵，你今天状态很好。”钱淮递给苏婵一杯水，等她接过之后，又耸了耸鼻子：“你用香水了？这味道还挺好闻的。”
    苏婵已经穿了大半个月逃难的破衣烂衫，直到最后一场戏才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换衣服的时候，苏婵正好看到随身携带的香水瓶，鬼使神差地用了一点。
    “效果很好。”钱大编剧给苏婵输了个拇指，而后开始嘟囔：“之前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陆法医’身为法医的时候，因为工作要求，不能用香水，身为‘暗影’的时候，因为要掩盖身份，也不能用香水，但是，在赴死的时候，却用了最喜欢的香水，之前还觉得原著写这些场景都是凑字数……”
    苏婵看着钱大编剧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可能会有麻烦事。
    苏婵的直觉，从来都是准确的。
    因为，半个小时后，苏婵从河水里冒头，被救生员救上岸后，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水，就被导演召唤了。
    “我们决定加几场戏，你单人的。”导演抱着胳膊：“钱淮认为这几场戏能够丰满‘陆法医’的人设，‘陆法医’是一个很出彩的角色，我认为这个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苏婵接过加戏的剧本，只有三个场景，几乎没有对话。
    第一个场景，是“陆法医”在香水柜台周围徘徊，犹豫再三，拿下了一款香水。
    第二个场景，是“暗影”在阴暗的屋子内，拿起桌上的香水，犹豫再三，最后放下。
    最后一个场景，依旧是小黑屋内，“暗影”或者说是“陆法医”穿戴整齐，拿起桌上的香水，在手腕处点了一滴。
    “没有对话的戏份很难，尤其这几个场景，连动作也几乎固定的，所以，一切感觉都需要用表情和眼神来阐述。苏婵，这很难，但是我相信你可以。”开拍前，钱淮拍了拍苏婵的肩膀。
    钱淮都说难的场景，拍的时候简直让苏婵怀疑人生了。
    明明很简单的动作，苏婵甚至保持了完全按照导演的要求走位行动，但是一连十几条，全都不能用。
    明明是简单的动作，导演非要从表情神态中找到层次感，还要展现出人物角色的心里活动。苏婵觉得，这难度就跟霸道总裁文里那些总裁扇形图一样的表情分部一样神奇。
    “苏婵！你就是个花瓶，有个屁的演技！”导演已经在咆哮：“这种程度的戏都演不出来，你还有什么脸自称演员！”
    苏婵无言。
    “何导，何导，你消消火，苏婵交给我。”钱大编剧拉着暴走的导演。
    导演被安抚后，钱淮就走到了苏婵这边。
    “你看过原著吧。”钱淮坐在苏婵旁边。
    苏婵是看过原著。
    “香水在原著里描写不多，拢共就出现三个场景，而且都是一句话带过。”钱淮坐在苏婵旁边，慢悠悠地分享经历：“之前我一直觉得，原作对香水的描写是多余的，但是看到你用了香水之后的造型，我就有点感触了。”
    “三个场景，代表‘陆法医’转变为的‘暗影’，最后还原成真正的‘陆峥’的状态。”
    “三种状态？”
    “恩，‘陆法医’是伪装，‘暗影’也是伪装，真正的‘陆峥’只有站在桥墩的那一刻。我原本以为，这个角色只有最后一个场景才是真正的升华，没想到，原作者寥寥几笔就把伏笔都埋下了。”
    苏婵瞬间明白了钱淮的意思。
    她不是科班出身，有限的时间内接受的演技培训几乎都是速成的技巧型的。忽然添加的剧情她不能融汇贯通，但是以她的聪明，只要稍微一点拨，自然能够很快进入状态。
    一个小时候，暴走的何导被劝了回来。
    “苏婵，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再眼不好，就没有加戏这回事了！”导演一回来，直接给苏婵下了死命令。
    “陆法医”站在香水柜台，目光落在面前的香水标签上，迟迟没有变化。沉默了一会，她收回目光，抬脚离去。
    再然后，脚步声又由远及近，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拿走了货架上的香水。
    尽头由近及远，手的主人留在镜头内的，只有一个背影。
    “很好，下一场。暗室准备。”
    “加油。”苏婵进入暗室的同时，身边传来钱大编剧的鼓励。
    “很有天分。”暗室外面，何导抱着胳膊一边看镜头，一边感慨：“之前怎么也找不到感觉，结果你就几句话的工夫，她就能变成这样。”
    “那你就不应该说她有天分，而应该说我会调教人。”钱淮哈哈一笑。
    “她有天分，这几个场景剪进宣传片里，效果一定很好。”何导十分满意暗室里面的发展，然后十分好奇：“你怎么想到加这几场戏的？”
    “香水，原著里的东西，之前一直觉得没什么意义，但是看到最后一场，苏婵的打扮，我就觉得，那香水说不定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三个场景，将一个人物分成三个时期，非常厉害。听说原著作者也是个厉害的编剧，下次真想跟她合作。”
    “我看你就是喜欢漂亮姑娘，也不怕回家被老婆揍。”钱淮取笑。
    钱淮没讲戏的时候，那三场戏对苏婵来说，要多难有多难。等钱淮讲完戏，三场戏对于苏婵来说就一点都不难了。
    “陆法医”隐藏着自己的真实样子。
    “暗影”也赢藏着自己的真实。
    只有到最后，抱着必死的心的陆峥，才是真正的模样，优雅，整洁，周身染着清清淡淡的香水味。
    “漂亮，苏婵，恭喜杀青。”最后一场戏结束，苏婵从暗室里出来，迎面就是钱淮跟何导的恭喜。她所有的戏份都结束了。
    “谢谢。”
    “回去的时候记得要磨练演技，下次合作的时候，你要是演技还这么差，我就封杀你！”何导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