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王法师和莫度几乎头顶着头围坐在一起。
    在他们眼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本摊开的书。
    书页上夜色朦胧，灯光点点。
    一条石板铺就的小路上，一个面带温和笑容的黑袍青年正一边笑着，一边不断拍着旁边的一个面容儒雅西装革履的卷发中年人的肩膀。
    两人交谈的内容从书中传出，让人知道他这是在为中年人打气。
    而无论是已经拥有一个强力权柄的杜比，还是“运气”惊人的斯特兰奇都没能察觉到这来自外界的窥视。
    其实这也没什么。
    就连外面的地球上普通的大学城研究所，都会在周围加装适量的摄像头。
    身为地球上体量最大的法师聚集学习的地方，卡玛泰姬自然也有一套属于它自己的防御体系。
    其中就有王法师和莫度正在观看的这一本书。
    它拥有和正常书籍相同的大小和质量，书的封面上画了一只眼睛。
    当被使用的时候，书面上的眼睛是睁开的。
    当使用结束的时候，书面上的眼睛会合上。
    这书平时一般放在图书馆的顶层。
    它不但能够将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实况转播。
    还能对在卡玛泰姬内发生过的事情，进行影像回溯。
    在卡玛泰姬修行得久的法师，一般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全知之眼”。
    当然，全知之眼也只是戏称。
    这只是一个依托于卡玛泰姬制作而成的一个监视器而已。
    每个在卡玛泰姬修行时间超过两年以上的法师，都可以来图书馆使用这件法器。
    只不过，为了防止某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男法师和同类型的一小部分女法师，把这件东西用在其他奇怪的方面。
    在制作之初，古一法师就在这本书上施展过咒语。
    这个咒语能保证，在这本书型法器每次被使用时，都会在古一法师那边打开同样画面的光幕。
    虽然古一法师在卡玛泰姬是公认的爱开恶劣的玩笑。
    但大家却绝对不会怀疑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的人品。
    不但如此，在使用这个法器的过程中，会有图书馆的管理员全程陪同。
    所以知道这件法器的法师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也正因如此，怕麻烦的王法师才会陪着莫度“胡闹”。
    他知道古一法师的弟子莫度对这位突然出现的未来“小师弟”有一些莫名的敌意。
    但既然在法器打开时，古一法师没有阻止。
    那就说明他老人家是默许这件事的。
    既然古一法师都默许了，他当然也就犯不着去触莫度的霉头。
    和聚精会神，眉头紧锁的莫度完全不同。
    虽然觉得这个叫杜比的小神父挺有意思的，但王法师还是捂着嘴长长的打了个哈气。
    眼神带着些许的惺忪。
    他啊，有些困了。
    但图书馆管理员的职责在身，只要莫度还在使用这本书，他就不能独自离开去休息。
    “诶——！”
    抬手擦了擦因为打哈气而渗出来的眼泪，他长叹了一声说道。
    “莫度啊。
    我知道你因为突然就要多了个‘小师弟’，难免一时会有些嫉妒。
    觉得他会分走古一法师对你的爱，有些接受不了……”
    莫度把注意力从书上呈现出来的影像上收回。
    眼神怪异的看着一副知心大哥哥模样的王法师。
    “我是有些接受不了。
    但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嫉妒，而是出于小心和谨慎。”
    王法师听他这么说，嘿嘿笑了一下，露出一副看透了的表情说道。
    “诶呀，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没什么，人之常情嘛。
    就好像我……”
    “就好像你？！”
    莫度那严肃的表情第一次变成了愕然。
    他是真得不知道在王法师那副微胖的体格之下，居然还隐藏着这样细腻的情绪波动。
    以至于他几乎是脱口问道。
    “你曾经嫉妒过我？”
    这句话一说出嘴，莫度就后悔了。
    他有些太不知好歹了。
    人家王法师不惜“自爆”自己坎坷的心路历程，是为了谁？
    还不是为了劝慰他吗？
    那他这多嘴一问，可不就是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嘛。
    但王法师却是一副很豁达的样子。
    听到这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带着怀念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不不不，我不是说嫉妒你。
    我说的是我的父母。
    在我父母某一天突然宣布要生二胎的时候。
    有那么一瞬间，我也因为嫉妒而不太能接受。
    但现在想一想，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法师掏出了那款被古一法师还回来的粉红色耳机，一边往脑袋上戴，一边接着说道。
    “有时候想一想，有个弟弟也没什么不好。
    要是能有个妹妹，那岂不就是赚了？
    而且，在父母给我生了一个妹妹之后。
    我也不用整天被他们唠叨着催婚了，挺好。”
    “为什么有个妹妹是赚了？
    还有催婚是什么？”
    显然身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美利坚籍贯的人，莫度是不太理解东方人的思维的。
    但随即，他又意识到，王法师的父母和家人不是已经……
    “是啊，我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像是从他的表情上读懂了他的疑惑。
    王法师带着耳机，微微低头，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但我也算是报了仇，古一法师还帮我从地狱要回了他们的灵魂。
    现在他们都已经轮回转世了。
    我去看过他们，都过得很好。”
    莫度突然想起老师曾经说过，王法师来自一个音乐世家，他的家人包括幼妹都喜欢听音乐……
    这时再看王法师。
    这位满脸横肉的汉子头上戴着的那个粉红色的耳机，也不会再让人觉得别扭了。
    或许他买这个粉红色耳机的真正原因，并不是因为其他颜色都被卖光了……
    “说了这么多，莫度……”
    王法师抬起头，眼神清亮而平静。
    “我只想告诉你。
    不要被某些偏见和情绪左右了自己的判断。
    对那些将会在你的生命里，留下重要色彩的人，多留一些善意。
    不要等到后悔了，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