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沫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很愉快。
    左右逢源，人间妖王都对她礼遇有加。
    那种掌控一切，世间没什么事情是自己做不到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事情还要从去年下半年的某一天说起。
    那天她心血来潮，出去逛街，竟遇到了多年不见的苏雨仙！
    当时两人都很意外。
    苏雨仙看起来很惊喜，而她……则是惊吓。
    她曾是苏雨仙的侍女。
    当年苏雨仙带着她逃出狐族，美其名曰不想连累她，实际上把她当成累赘给甩掉。
    两人进入人间都市后，就直接分开了。
    没人知道那会儿她心中的仓皇，那种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人追杀的感觉真的太糟糕。
    幸好她身上带着不少狐族的宝物，慌乱之中，苏雨仙也来不及拿走。
    凭借这些宝物，她成功在华夏京城立足。
    这些年来，作为老板，她将名下一家会所经营得风生水起。
    身为京城名媛，她更是无数顶级精英、各界名流眼中的理想情人。
    每天游走在那些上流圈子，她如鱼得水。
    反观苏雨仙，昔日的狐族公主，落魄之后竟会跑去给一个凡夫俗子当保姆……还一当就是十年！
    伺候人上瘾么？
    没人知道，知道这个消息后，她一个人躲在奢华的办公室里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一激动甚至开了一瓶三百多年的威士忌！
    那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是从未曾有过的，也是任何男人都无法给予的。
    在狐族，她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小狐妖，身份地位低微，处处需要小心谨慎，仰人鼻息才能卑微生存。
    到了人间，她是风情万种的美女老板娘，是上流圈子眼中的真正名媛！
    她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曲赋，妖娆但不媚俗，冰肌玉骨明眸皓齿，是所有人心目中真正的女神！
    那一刻，苏浅沫才明白自己的价值。
    相比起来，所谓的狐族公主，让人笑掉大牙！
    跟那些穷得吊蛋精光的非洲部落酋长公子有一拼！
    那一日，在杭城因身份暴露仓皇逃离的苏雨仙跟她偶然相遇。
    她装作无比激动的样子，用力揉了几下眼睛，红了眼圈。
    结果苏雨仙更能装，居然落泪了！
    真的就落泪了！
    喜极而泣的那种！
    这演技，妥妥的影后级。
    不愧是给凡人当过十年保姆的人，估摸着博人同情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跟她这种整天被无数男人捧在手心里的名媛女神完全不一样。
    她真哭不出来。
    生活那么美好，那么甜蜜，哭毛线啊？
    所以苏浅沫当时一点都不激动，只觉得无比的烦躁。
    为什么那么倒霉，会跟苏雨仙遇到？
    她现在是什么身份，苏雨仙又是什么身份？
    当年她是侍女，苏雨仙是公主，可现在……她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上流人物，而苏雨仙……不说也罢。
    苏雨仙当时假惺惺的，说一直当她是最好姐妹，今天遇见，简直是上天赐给的缘分——
    我呸！
    什么缘分？
    分明是老娘倒了八辈子血霉才会又再遇到你！
    苏雨仙还主动跟她说这些年的经历……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一直给人当保姆！
    让人笑掉大牙了都！
    她当时假假的提出给苏雨仙租个房子，让她暂时藏身。
    被拒绝了。
    呵呵，一个保姆，还挑三拣四，难道我还能把自己住的地方让给你？
    想的美！
    公主大人……时代变啦！
    后来苏雨仙很快离开，苏浅沫也很快就忘掉了这件事。
    如今的她，再也不想跟狐族，跟苏雨仙扯上半点关系，她只想继续这样快活逍遥的生活在人间。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她境界虽然不高，好歹也是碎骨巅峰，堪比修士贯通。
    妖族寿元本身就长，有大把时光可以快活，嫁人做什么？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正当她准备彻底忘掉苏雨仙，继续纸醉金迷的快活生活时，倒霉的事情还是找上门来。
    各路人间妖王的徒子徒孙，都是她惹不起的大妖，亲临她的会所。
    态度温和的问她苏雨仙下落。
    她哪里知道？
    好在那些妖族并未为难她，只是告诉她，若有消息，及时提供，妖王有重赏！
    人家也不是说说而已，当场给她留下“定金”。
    那是她平日里可望不可即的修行资源。
    苏浅沫当场答应下来。
    什么好姐妹，苏雨仙活着一天，她就寝食难安一天。
    一旦遇到那种不讲理的大妖，她死都无处申冤。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与那些大妖合作，让它们明白，自己是站在它们一边的！
    所以从那会儿起，她就开始不断向那些大妖提供各种情报，但她很聪明，加上确实不清楚苏雨仙会逃往何处，所以她自信，苏雨仙绝不会知道这件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彻底失去苏雨仙的音讯。
    直到今天早上，苏雨仙那个给人当保姆当傻了的女人，居然再次联系她，说要去外星，还要带她一起走！
    她脑子烧坏了才会跟着一起亡命天涯。
    在地球多舒服？
    当时她不动声色的确定了一下，发现苏雨仙是真的要走！
    还一点都不避讳的告诉她，说宋越给了她一艘飞碟，她可以用飞碟接她一起走。
    苏浅沫差点吓哭！
    哽咽着嘤嘤嘤的告诉公主：我在地球给你殿后！帮你打探各种消息！
    好容易将苏雨仙糊弄过去，她转头就把这消息给卖了。
    同时也彻底松了口气——
    公主大人，永别了！
    随后发生的事情，果然如她料想的那样。
    甚至超过了她的预料。
    为了兽王经，那些曾参与过灭杀狐族的人间妖王们纷纷出世！
    场面那个壮观！
    苏浅沫甚至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开启了四面光幕。
    而她，稳坐在老板椅上，嘴角泛着浅笑，眼神带着嘲弄，静静的注视着这一切。
    只是随后发生的事情，让她始料未及……
    那个最近大出风头的年轻人，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帮她！
    这让苏浅沫有种愤怒的感觉。
    相比之下，她感觉自己似乎很丑陋！
    曾经的侍女，毫不犹豫的出卖主人；被照顾了十年的小男孩长大后，却义无反顾的在帮她！
    “那你们就一起死吧！”
    苏浅沫在心中诅咒着，希望宋越跟苏雨仙一起被干掉！
    什么人间的年轻天骄，一介武夫，就是没脑子。
    这么拼了命的帮她，还长的那么帅气，说不定两人之间……一定是这样！
    结果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渐渐有些感觉到不对劲了！
    太空深处，竟然出现了天劫！
    接下来就是网络上的一场狂欢，那个她诅咒不得好死的年轻英俊武夫竟然获得了她做梦都想得到的超高人气！
    甚至被人称为越爷、无敌小宋！
    他算个什么东西？
    一介凡人，也配称爷？
    她开始不安起来。
    直到那群人间妖王被一波送走。
    苏浅沫，终于有点慌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特别不好的预感。
    甚至觉得人间妖王被逼得纷纷渡劫离开，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局！
    之前她并未过多去关注宋越那个年轻人，除了长得确实好看，其他方面她根本看不上的。
    平日里她接触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论身份论地位，哪个不比宋越高得多？
    可眼下发生的事情，再结合网络上那些人总结出来的关于宋越的各种信息。
    她突然发现自己之前有点太小看这个年轻武夫了。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局……那真的太可怕了！
    将一群人间妖王玩弄于股掌之间，对方无论心机还是手段，都高明到令人畏惧。
    她关上那些虚拟屏幕，有些心烦意乱的为自己倒了杯酒，一口喝下去。
    喃喃自语道：“应该没问题的，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是我出卖她，对吧？所以我没什么可怕的，就算她找上门来，我也能应付过去！”
    苏浅沫这会儿也无法确定苏雨仙到底有没有离开。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突然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苏浅沫吓了一跳，但她反应极快，没等看清来人长相，第一时间选择了出手。
    强大的精神力形成一道坚固的精神场域，她动用了狐族的幻术！
    这幻术，还是苏雨仙教她的呢。
    正常情况下，她是没有资格学习的——这些年每每想到这件事，她都耿耿于怀，愚蠢的等级制度！伪善的苏雨仙！
    但现在，她只想好好感谢一下公主大人。
    要不是你，我现在就……
    啪！
    苏浅沫吹弹可破的漂亮脸蛋上，挨了狠狠一巴掌！
    那一声脆响，差点把她魂儿都给打飞了。
    对方居然……完全没受幻术的影响？
    这怎么可能？
    年纪轻轻的武夫，怎么会有如此强大的精神力量？
    就算武道大宗师……也逃不出她的幻术掌控啊！
    是不是苏雨仙那个贱人教他破解之道？
    一时间，苏浅沫脑子里乱哄哄的。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迅速崩塌当中。
    所有的辉煌、成就、荣耀、所有的光鲜亮丽人间美好……仿佛一下子都离她而去。
    她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位相貌无比英俊的男人。
    感觉比照片和视频还要好看很多倍！
    “清醒了吗？”宋越看着她问道。
    “清醒了。”身为纵横京城七八年的顶级名媛，身为高级会所的老板娘，身为曾经特别会伺候人的……狐族侍女，苏浅沫乖巧懂事起来，足以令无数男人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为什么要出卖苏雨仙？”宋越看着苏浅沫，“你最好说实话。”
    “我……怕。”
    苏浅沫艰难的开口。
    她想撒谎来着。
    理由这东西，随便一扯就一大把。
    什么被逼无奈呀，什么迫不得已呀，什么当年曾遭受过迫害呀……分分钟她就可以编出好几段催人泪下的故事。
    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
    半边脸火辣辣的，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肯定是肿了。
    这男人看着年轻，却是个心狠手辣的。
    这样的人，她这些年见过不少。
    对这种人，最好不要耍心机。
    “怕？”
    宋越坐在沙发上，看着那瓶打开的酒，动了动鼻子：“酒不错，挺会享受！也是，这么喜欢享受的人，怕的事情肯定不少。不过……仅仅是怕吗？”
    “还有嫉妒。”
    被人逼着说出丑陋不堪的心里话，那种感觉跟社死没什么分别。
    “据我所知，她可是没坑害过你。”宋越沉声说道。
    实际上，他屁都不知道，苏雨仙当时只说有人出卖她，连名字都没和宋越提。
    老狼也只是提供给他一个名字，还有一个地址。
    回来的路上，宋越倒是利用孙桐没给他取消的管理司高级权限查了一下这人。
    名媛、富婆、来自狐族，善于逢迎，比较虚荣，讲究排面……不是很聪明。
    其他那些都无所谓，关键是最后那一句，多少让宋越有些无语。
    一个不是很聪明的狐狸精，能在京城这种地方立足？
    他多少有点不太认可这种评价。
    尤其此刻她的表现，谁敢说她不够聪明？
    就凭她最近的一系列操作，这绝对是个心狠手辣忘恩负义的妖精！
    而这些，管理司的资料上，是没有的。
    所以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资料这东西，即便来自管理司，也是片面的。
    “作为曾经的主人，她是没坑害过我，但我全家被她家连累，我的亲人都死在当年那场大战当中。”
    “她带着我逃到人间，嫌我累赘，转头就把我给踢开，要不是我身上有些宝物，根本没办法在人间立足！”
    宋越皱眉：“你等等……你说，你身上有些宝物？靠着它们在京城立足？那些东西……是你的？”
    苏浅沫语塞，支吾道：“是她的，她不是走的急，没来得及……”
    啪！
    宋越没有打女人的习惯。
    但这会儿他是真的忍不住。
    同时决定收回刚刚质疑管理司对她那句“不太聪明”的评价。
    这女人……不对，这只狐狸精岂止是不太聪明？
    简直就是又蠢又坏！
    苏雨仙化身王姐在他身边多年，是个怎样的人宋越一清二楚。
    那些宝物是来不及拿走？
    不带着她是为了踢开累赘？
    宋越终于知道苏雨仙为什么没跟他细说关于苏浅沫的事情了，那个傻姐姐，哪怕最后明知道对方出卖她，依然没想过去报复。
    不和他说，就是知道宋越脾气。
    怕她走后，宋越不会放过苏浅沫。
    你倒是足够仁厚仗义，将昔日的侍女当成姐妹，可惜人家……却一心想要你死。
    这只狐狸，该杀！
    宋越已经不想知道关于她的任何消息了，淡淡道：“将那些妖王的老巢地址给我。”
    苏浅沫被宋越突如其来的又一巴掌彻底打懵了。
    那种火辣疼痛，伴随着无尽耻辱的感觉让她眼泪都掉下来。
    虽然有着碎骨巅峰的境界，但在这年轻人面前，她丝毫还手的勇气都没有。
    惊骇交加的看着宋越：“你……你要做什么？它们虽然飞升了，但它们……”
    “别废话，”宋越皱起眉，“我耐心不多。”
    苏浅沫纠结着，权衡之下，将几尊顶级妖王的洞府位置告知了宋越。
    她没敢玩什么花招，能够清晰感觉出对方对她那种嫌弃和厌恶。
    是啊，背叛主人的人，谁会喜欢呢？
    这是她回避了很多年的尖锐问题，从来都不肯正视。
    直到那两巴掌落到她脸上，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的她，一下子清醒了。
    毕竟更丢人的事情都发生了，面对自己丑陋的内心，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这次不用演，迟到的悔恨泪水终于顺着苏浅沫红肿的双颊流淌下来。
    宋越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道：“本来想杀了你的，不过仔细想想，要没有你，今天这件事也未必那么顺利。”
    “送走那群人间妖王，你也算有点功劳。”
    “而且，苏雨仙明知道你出卖她，却连你名字都没对我说起。”
    “可见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想要护着你，更没想过要杀你。”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
    宋越说着，身形一闪，消失在这里，他得抓紧时间去抄那些妖王的家！
    至于苏浅沫，又蠢又坏的一个小人。
    落井下石是一把好手，面对强势的人，根本掀不起什么浪花。
    她若是还想享受这人间繁华，以后大概率不敢再搞事情，也没什么机会搞。
    放她一马，就当给苏雨仙个面子吧。
    毕竟整个狐族，在人间也没剩下几个族人。
    奢华的办公室里，就剩下脸被打肿的苏浅沫一人。
    她呆呆站在那流泪，脑海中再次回忆起当年苏雨仙与她分别时的画面。
    在彻底放下狭隘的成见之后，凭借这些年混迹人间上流社会的丰富阅历，又怎会想不明白苏雨仙当时不是来不及跟她要，是压根就没想要。
    让她走，也不是为了踢开一个累赘，而是为了保全她。
    可当年却一心认为苏雨仙虚伪……这些年也不是真想不明白，只是不愿那么去想。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的丑陋一面？
    今天宋越的两巴掌，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挨打。
    也真的打醒了她。
    “他说的没错，我真的是……又蠢又坏！”
    苏浅沫喃喃自语，随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最后十分钟啦，还有月票没？
    没有的话，就把保底投给我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