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翔机在水面上缓缓滑动。
    工作人员在湖边拉拽发动机，试图启动快艇，就在小船启动的前一秒，毕方甩下背包，纵身跳入水中快速游动，像是一只破水的箭。
    波纹荡开，快艇启动了！
    毕方要干什么？
    不只是列农和埃尔万，连屏幕前的观众也不知道毕方在干什么。
    难道想靠游泳追上滑翔机？
    怎么可能？
    滑翔机距离岸边至少超过五十米，世界纪录也要二十秒，滑翔机早起飞了！
    正当大家因为毕方要靠游泳追赶滑翔机时，他忽然一个下沉，消失在水面之上，剩下一圈圈波纹证明他存在过。
    快艇上的人朝着滑翔机飞速冲去，这艘小船从加速到全速，只要三秒，尽管前期很慢，但只要能加速到全速状态，就有可能追上滑翔机。
    正当一位工作人员回头时，却惊讶发现刚刚跳入水中的毕方已经消失不见。
    在哪？
    没人知道毕方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只有坐在船边，看着船头劈开水花的工作人员，余光忽然瞥见了水底异样。
    一个模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什么东西从湖里面浮起来了，个头绝对不小。
    是大鱼？
    不，不可能！
    难不成。
    工作人员瞳孔猛缩，惊恐得看着影子，他想驾驶船换个方向，但来不及了。
    水面破开，大鱼跃出水面，在几分之一秒内抓住了船边，巨大的力量让整艘小船朝侧边倾翻，浪花溅起。
    冰冷的湖水让毕方的肌肉僵硬，他破开水面，大口吸气，在干瘪的肺里吸入大量氧气，全身僵硬的肌肉不计成本地发力。
    结实的肌肉在皮肤下滚动，像是要跃出那样，船边的木头嘎吱作响，发出了轻微的裂响，胳膊上的青筋游走如细蛇，一人高的水花溅起。
    晶莹的水珠在半空中破碎，借助最后的浮力，毕方猛然翻身入船，在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的目瞪口呆中，抓住他的衣领，直接将其掀入水中。
    噗通！
    重物落水，湖水溅了第二位工作人员一脸。
    同时搭载了三人的快艇顿时一轻，只剩两人的小船速度更快，眼见滑翔机越来越快，即将飞离水面。毕方回头看向第二位工作人员，却不料扑了一空，对方竟然自己跳进了水里！
    最先如水的工作人员呛了两口水，好不容易缓过神，他踩着水，刚破开水面就发现一道巨大的黑影当头落下。
    噗通。
    第三道入水声响起。
    两人撞在一起，鲜血在水中溢开。
    第一位入水的人摸着自己流血的鼻子，生气地看着自己的同事。
    同事也很尴尬，毕方的登场实在太过“残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只猛虎盯上，看到对方上船，情不自禁就想跳船。
    引擎轰鸣声澎湃至极，只载了毕方一人的快艇速度被激发到极致，如同脱缰的野马劈开草地。
    毕方踏在船头，朝着滑翔机疾驰而去。
    这小子太胡来了！
    但滑翔机终究先启动，毕方再怎么追赶，此刻也已经脱离水面！
    “快停下！艾蒂安，快停下！”
    岸边的埃尔万不停吼叫却无事于补。
    一想到大雁会被杀死，艾蒂安就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停下！
    双方距离十米，滑翔机已经开始升空！
    没办法了，一旦滑翔机飞上天空，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艾蒂安！
    对讲机摔落，埃尔万绝望地跌坐在地。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埃尔万，毕方还在追！”列农抓着埃尔万的手臂，心情紧张不已，他是看着艾蒂安长大的，怎么能看着对方去冒这么大的险。
    “什么？”埃尔万抬头，惊讶发现此刻的毕方还站在船头，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到底想干什么？
    快艇和滑翔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距离五米，滑翔机升高到一米！
    距离三米，滑翔机升高到两米！
    距离两米，滑翔机升高到三米！
    三米！
    太高了。
    根本不可能够着！
    直播间的观众看向无人机的视角都是仰视，这种情况怎么可能追得上？
    下一秒，所有人都知道了什么叫做可能。
    毕方猛踩船头，小船在巨大的力量下陷入水中，湖水被排开，就像摩西分海，又在下一刻聚拢，化作巨大浮力托举着船身，如同神之手将小船向着天空托举。
    千钧一刻之际，毕方忽然暴跳起来，跳到湖面之上，天空之中，他的筋骨发出脆响，舒展身体，扑向天空中的滑翔机。
    完美的角度，完美的弧线。
    如同一只收拢身体，探出利爪的猎豹，轻盈地将爪子勾抓在了滑翔机底部。
    勾住的瞬间，毕方身体一沉，差点抓握不住。
    超过七十公斤的体重猛然压在滑翔机上，顿时将其压下一头，羽翼倾斜，朝着湖面坠去。
    艾蒂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根本没看到毕方追着他而来，滑翔机的突然下降吓了他一跳，但很快，他就调整方向，原本倾斜的滑翔机再次稳住，绕着湖面盘旋而上。
    毕方就像一只抓住猎物的猛虎，吊在滑翔机上，死死不松手。
    “我的老天爷。”
    约翰尼在胸口划十字，这一幕突破了他的认知，在四十多年的生活里，约翰尼从来没见过比这更震撼人心的一幕。
    “停下！”
    “艾蒂安，快停下！”
    毕方在底下大吼，但螺旋桨的声音掩盖了一切，带着头盔的艾蒂安什么都听不见，此刻的他头脑已经被情绪淹没。
    恐惧，兴奋，激动，害怕，一切编织在一切，他已经无法注意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滑翔机越飞越高，飞过整个湖面，大雁们排成一排，基因中的本能让它们组成人字形，以滑翔机为头雁，分列两旁。
    翅膀舒展，羽尖划过天空，留下看不见的痕迹，严寒被它们振动双翅驱散。
    太阳高悬在云层之上，阳光贴着云平铺而下。
    它们在迁徙，跟着飞机迁徙！
    落入水中，不停打寒颤的两人看着这一幕，差点忘了踩水，再次呛水。
    “太神奇了。”列农站在岸上，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是跟着艾蒂安，而不是跟着那家轻型飞机，埃尔万，你的计划是成功的。”
    埃尔万此刻已经不在意大雁的迁徙了，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儿子的安全上，他呼喊着，挥舞着手臂：“艾蒂安，快停下来！毕方，你也快下来！我不要迁徙了，你们快下来！”
    滑翔机盘旋一圈，从湖的对岸飞来，从众人头顶划过。
    “快停下！停下！”
    埃尔万双手交叉，吼得声音嘶哑。
    滑翔机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直至模糊不清，消失不见。
    埃尔万跪倒在地。
    “艾蒂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