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光着脚，找了半晌没找到鞋子，才侧头看陆泾川：“我鞋子。”
    陆泾川找到她的高跟鞋，等了她两分钟一起下了车。
    绿城香榭里一片漆黑，只有主别墅灯火通明。
    宋梨的腿也有擦伤，走路的时候不自觉的姿势有异。
    陆泾川跟在她后面，眸光沉了下来。
    短短的三四个月，她的身体肉眼可见的破败了下来，这其中如果说没有她的责任，是不可能的。
    思忖间，到了别墅大门口。
    仇深已经在等了，看见陆泾川和宋梨，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仇深看了看宋梨，依旧没有回答，被他看的宋梨心里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若有所思，宋梨踩着高跟鞋小跑进了别墅。
    陆泾川跟着进去，别墅里很空。
    别说杨挽心，就连宋梨拼命带回来的女人都不见踪迹。
    “你把人关在哪里了？”宋梨扭头看向仇深。
    仇深沉默。
    “说话。”
    仇深：“老夫人把人放走了，褚小姐给杨小姐作证，说杨小姐没有坏心思……”
    宋梨这时候怎么还顾得上杨挽心，她瞪大双眸：“那云湛的女人……”
    “也被老夫人放走了，老夫人说……”
    “如果让太太一直调查这件事情，太太一辈子也走不出来，陆家一辈子也不会有孩子。”
    如遭雷击，大抵如是。
    胳膊隐隐作痛，脑袋也痛，似乎在这一瞬间被一把刀劈成了两半。
    那么悲伤瞬间扭曲了她所有的情绪，扎根在心底，痛苦无以复加。
    毫无预兆地，眼泪猛地掉了下来。
    宋梨抡起拳头，砸在陆泾川的胸口上，她泪眼婆娑：“陆泾川，你明明说等我吊完水一起清算，你就是这么清算的吗？”
    “耍我很好玩是不是？”
    他知不知道她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她只是想知道真相，给孩子一个交代，为什么会这样？
    宋梨机械般地砸着陆泾川的胸口，“你早就知道老夫人喜欢褚越，还让仇深把杨挽心带回来。”
    “两年了，我在你心里算什么？为什么你可以为那么多人考虑，为什么那么多人里，你唯独把我排除在外？”
    柔软的腰肢被陆泾川抱住，脑袋靠在了男人的胸前，宋梨第一次那么绝望。
    觉得世界是黑色的，不论她怎么努力，都得不到任何的救赎。
    陆泾川被宋梨哭得心乱如麻，“别哭了，不论他们跑到哪里，我都会给你抓回来。”
    陆泾川俯身，把人打横抱起直接上楼。
    宋梨身体不便，陆泾川把她的外套脱了，把人抱在床上帮她换了睡衣。
    管家帮她卸了妆，把人安置进被褥里，陆泾川躺在她身侧，大掌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纤细的脊背：“阿梨，你睡一觉，我保证你醒来就能看见他们。”
    “伤害过我们孩子的人，一个都走不了。”
    他低声给了承诺。
    似乎一把刀，直直地扎在了宋梨的心口上。
    宋梨疼得浑身颤抖，闭上了眼睛。
    她以为自己是睡不着的，可是她累到了极致，胸腔里也满是痛楚。
    再醒来，外面天已经亮了。
    宋梨惦记着陆泾川昨天晚上说的话，穿着拖鞋从卧室里跑了出来。
    刚出门就看见从楼梯上上来的褚越。
    她穿着一套小香风套裙，带着几分汉元素，天已经那么冷了，仍旧光着腿，漂亮得不可思议。
    “哟，起了？”
    宋梨不想和褚越说话，扶着扶手要下楼。
    走了一半，手臂被人拉拽住，强行脱了回来。
    她拽住了宋梨被撞得地上，痛得入骨。
    宋梨脸色惨白，一把推开褚越：“你要干什么？”
    “我还有事，没空跟你玩！”
    “你不是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没的吗？”
    褚越一句话，定住了宋梨的步子，她下意识地抬头。
    宋梨不相信褚越的话，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孩子变成了她心口的烂疮，别人碰一下她都会痛。
    午夜梦回，她发了疯地想，如果能让害死她孩子的人付出代价，她愿意奉献自己的全部。
    可是褚越哪里会好心告诉她这些？
    可是脚步似乎被钉在了地面上。
    她抓到的人被陆老夫人放走了。
    宋梨已经走投无路，急病乱投医一般问：“你什么意思？”
    褚越伸手给宋梨拍了拍衣服：“字面意思，你孩子怎么没的，没人比我更清楚细节了。”
    一句话，宋梨血液逆流一般。
    四肢百骸里蔓延出来无限的痛楚和恐惧。
    嗓子里似乎梗着一块铁球，泪意从眼角冒了出来，她咬着牙根：“是你……”
    褚越点点头，“对，是我。”
    “是我提议去迷宫巷吃饭，是我暗示我哥让盛澜带你过去。”
    “云湛是我买通的，包括主意都是我得出的。”
    褚越笑着：“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生我哥的孩子？哦，对你们这种土包子都觉得自己和我们不一样，骨头明明是贱的非要一副清高的样子。觉得世界上没了你就不转了。”
    “你真当我哥不知道么？他早就知道云湛是云梦的哥哥，知道这些事情是我做的。”
    “挽心说得对，对付你只让你痛没用的，这个主意是挽心策划的，让你在云梦和孩子之间必须选一个的滋味怎么样？宋梨，你也不过如此，你觉得贫贱不能屈，可是你依旧是众叛亲离。”
    “我哥不爱你，闺蜜不爱你，就算是孩子让你生下来了，少不了病死哭死，算来算去还是我这个做姑姑的心疼他，让他早死早超生……”
    “啪！”
    宋梨扬手，用尽了全身力气，一巴掌抽在了褚越的脸上。
    楼梯那么长，褚越的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猛地滚落了下去，砸落在了陆泾川一行人的面前。
    时光寂然。
    陆泾川抬头，对上宋梨的目光。
    她那么漂亮，穿着他亲手换上的纯白色的睡衣，站在欧式大气装潢的客厅里，像是遗落人间的仙子，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们,漂亮得让人不敢心生亵渎。
    只是他后来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刻宋梨眼神里的空洞和茫然，似乎能刺穿一个人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