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娆，往前走，我给你准备了车子，你爱他就勇敢一点，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姜娆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往前走了一步，抱了一下叶夙，声音很低很低：“叶夙，谢谢你。”
    “去吧。”
    姜娆回头，大步往前走。
    手机在口袋里响了起来，她摸出来，是姜时的电话。
    他那边都是呼啸的风声。
    “顾淮昇回来了，娆娆，他看不见了。”
    ……
    千色雪。
    于深给顾淮昇购置了新的别墅，看不见之后，他更喜欢热闹，临近街道的房子，有很大的阳台。
    耳朵敏感了起来，他开始学会了一项新的技能，通过脚步就能分辨出来是谁来了。
    “哒哒哒。”
    这个脚步欢快，最像他的小朋友。
    “顾先生，早餐来了。”
    声音不像。
    顾淮昇心脏抽疼，他的小朋友现在应该和叶夙在一起，看北城的风光。
    顾淮昇伸手去接，可是佣人很麻利，给他摆在面前，低声说：“于先生让我喂您。”
    顾淮昇不喜欢和女人那么亲密，说：“我又不是残废，你这么听他的话，就去照顾他好了。”
    她顿了顿，立在一边。
    很奇怪，这个女人准备的东西，都是他喜欢的。
    他的口味传统，偶尔还在三明治里放辣椒酱或者牛肉酱，不爱西餐那种酸甜的口味。
    她一次也没有给他准备过。
    吃了饭，她收走了他的餐盘，去了厨房。
    然后顾淮昇就听到她窸窸窣窣收拾房间的声音，擦桌子，拖地。
    房间不小，可是她的呼吸似乎就在耳边，如影随形。
    顾淮昇被吵到了，说：“我想安静一会儿，你先出去。”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出了门。
    新来的佣人很怪，顾淮昇发现她总喜欢看他，他是看不到，可是不代表感觉不到。
    人失明之后，其他的感官会变得非常的明显，这个佣人的视线很专注，专注到她看他时，有时候会屏住呼吸。
    顾淮昇心里羞恼，他一个瞎子，她总盯着他看干什么？
    恼羞成怒之后，顾淮昇举着导盲杖回了卧室，一下午都没出来，并且给于深打了电话，要求他下午必须到千色雪来。
    于深忙完顾氏重建的事情之后，就过来了。
    “顾总，您找我？”
    顾淮昇情绪不高，说：“给我换一个佣人。”
    “为什么？”于深低声问。
    顾淮昇哽了一下，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回答，告诉于深佣人总盯着他看？
    他又看不见，于深会不会觉得他异想天开？
    “我不喜欢她。”
    于深顿了顿，低声说：“小姑娘挺可怜的，要不顾总忍忍，我会吩咐她，尽量不打扰你。”
    “？”顾淮昇笑了：“多可怜，缺钱还是什么，缺钱你不会多发两个月的工资吗？”
    “我瞎了之后就连挑选佣人的资格都没有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深低声说。
    “那就是换了，我一个成年男人，和一个小姑娘在一个房子里，你让人家小姑娘以后怎么见人？”
    于深沉默时，耳边响起了佣人的声音。
    “先生，你能不能不要赶我走，我以后会尽量不打扰您的。”
    “我丈夫不要我，和我离婚了，我怀了前夫的孩子，要在林城看病，我一没有钱，二没有住的地方，全靠于先生给我一定住所，给我一份工作，我……”
    “我不在乎名声的，反正如果我丈夫不要我，我也不想再和别的男人有什么未来了。”
    顾淮昇耳根一热，诡异的，尤其是这一刻，她说话那么委屈，他心口刺刺地疼了一下。
    佣人和小朋友太像了，尾音也像。
    委屈的时候，让听她说话的人跟她一样的委屈。
    “……”
    顾淮昇因为这一点相似，竟然不忍去拒绝她。
    停顿了好久，顾淮昇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名姗。”
    名姗。
    顾淮昇低声说：“你丈夫不要你，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人，多看看外面的人，不行还有于深，青年才俊，也是单身。”
    对面的两个人同时缄默了，于深打趣地开口：“顾总说得对，我们顾总也单身，说不定你们相处着，日久生情了呢？”
    这下，轮到顾淮昇沉默了。
    “还换人吗？”
    那个视线又来了，她眼巴巴的盯着顾淮昇，哪怕是看不见，他竟然觉得如果他说要换的话，她会哭给他看。
    “算了，以后不要进主卧。”
    于深看事情解决了，匆匆地离开。
    顾淮昇叫住了名姗，“我们约法三章。”
    小姑娘坐在他对面，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他隔着那么远，听到了她点头时，骨骼晃动的声音。
    “您说。”
    “第一，不准盯着我看！”
    名姗：“……”
    “第二，不准盯着我看！”
    名姗懂了，约法三章，其中三章都是不准看他呗。
    “那我可以闲暇时在客厅里画画吗？”
    “你会画画？”
    名姗应了，顾淮昇来了一点兴致，“你是画什么的？”
    “素描。”
    顾淮昇有些失落，小朋友是画抽像画的，而且她早就不画了。
    他抿了一下唇角，对面名姗的声音响了起来，“先生，我看您是因为你长得帅气，非常适合做模特。”
    “我上学的时候，因为要学素描，但是模特不好看，所以我差点坚持不下来。”
    顾淮昇一顿，名姗低声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于先生说您看不见，我就以为我看您两眼，你发现不了的……没想到还是给您造成了困扰。”
    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就说那里怪异，一个心里有人的人，怎么会偷偷地看他？
    “我不会白白在客厅画画的，我把先生日常生活用素描记录下来，等先生复明了，送给先生。”
    顾淮昇失笑：“你觉得我还能复明吗？”
    “为什么不能？先生那么好，老天爷不会让您一直看不见的。”
    他并未放在心上，医生是说他可能不会永久失明，可是也没有会复明的期限。
    否则，他不会放姜娆和叶夙离开。
    男人的气场忽然沉寂了起来，带着几分抑郁的气息，差点让她眼泪掉下来。
    “但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