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姐姐跳了楼自己却强求她或者，恨这个世道，明明姐姐从那么高的天台上一跃而下，却没有在这个无情的社会上激起一点点的水花。
    蓝渺深吸一口气。
    “我们去第二医院，昨天主治医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带你继续去吊水。”
    “好。”
    蓝渺看了一眼南淮，低声问：“南淮，一个对你有恩的人，他的朋友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会怎么做？”
    “报恩和报仇是两码事，但是渺渺，人不该活在仇恨里，很多事情该释怀的。”
    可是她释怀不了。
    蓝渺掐了掐眉心，缩在副驾驶里，心如擂鼓。
    蓝渺在第二医院吊完水，去看了蓝烟。
    叶默也在，他揉着蓝烟的手背，小心翼翼的，眼底里都是珍惜。
    蓝烟这五年，并未肌肉萎缩，全靠叶默日复一日地给她揉身体各个部位的关节。
    有的人存在，就是为了爱另一个人，叶默让蓝渺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叶默看到了蓝渺，“渺渺！”
    “默哥给你买了你喜欢的芒果！”
    他高兴地拿出来，蓝渺看见芒果，心口发疼。
    蓝烟是大学的时候和叶默在一起的，叶默的家境也不好，两个人勤工俭学，芒果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可是她的物价对他们几个还算得上是小孩子的人而言，真的是贵。
    蓝渺喜欢吃，叶默每次去看她都会给她带。
    蓝烟会削，削成几个格子。
    有一次她发热，蓝烟还拿着勺子喂她，明明只是比她大五岁，可是在蓝烟的眼里，蓝渺是她的责任，是甜蜜的负担。
    那是蓝渺最幸福的时光。
    蓝渺接过来，在蓝烟身边坐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姐姐削的芒果。”
    “会的。”
    “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啊。”
    叶默看着蓝渺，忽然难过。
    这是未婚妻最不放心的妹妹，跳楼前夕，叶默曾经接到过蓝渺的电话。
    她在电话里乞求过他，让他好好照顾蓝渺。
    叶默很慌，他第一次拒绝她，怕她做傻事。
    可是蓝烟还是一跃而下，叶默知道，虽然蓝渺不说，可是蓝烟跳楼的事情给小姑娘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她和别人不一样，别人留下心理阴影，会做噩梦，会惊醒。
    可是蓝渺似乎治愈了所有的心理疾病，表面上弱不禁风，内心里无声无息地强大了起来。
    五年欠下六百万，他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银行贷出来这笔钱的，可是这都是为了未婚妻。
    他答应未婚妻的事情，没能做到。
    他看着蓝渺一路走来，披荆斩棘，满身带刺的艰苦历程，看着她越来越不自信，甚至能对他说出来南淮喜不喜欢她都不重要的事情。
    叶默忍不住，想抱住未婚妻痛哭。
    五年前，他护不住未婚妻，五年后，他没能护住未婚妻的妹妹。
    “渺渺，虽然我的话很没用，可是默哥还是不希望你在不对等的关系里面受委屈，所以你不想做的事情，不要强迫自己好不好？”
    蓝渺握着芒果，浅笑：“嗯！”
    “南淮对我可好了，每天会做我的喜欢的菜，给我买漂亮衣服，芒果只要我想吃就会有的。”
    “默哥，我马上就24岁了，我知道怎么选择是对的，你放心好了。”
    ……
    这边，南淮和主治医生聊完蓝渺的情况去病房找人。
    没走到病房看见了蓝渺。
    她坐在svip楼层的绿色塑料长凳上，凳子上放着纸巾，纸巾上面有她揭下来的芒果皮，手里捧着芒果，她吃得没有什么形象。
    南淮觉得自己的眼睛大概出了毛病，这么不优雅的动作，他仍旧觉得她好看。
    南淮哂笑一声，大步往她的方向走，走到她身边，才看见蓝渺在掉眼泪。
    不知道掉了多久，眼睛都有些红肿了。
    南淮瞬间手足无措了起来，“渺渺？”
    “怎么了？”
    蓝渺又哭又笑，说：“默哥不会挑芒果，还说那些年我吃的都是他买的，肯定是姐姐挑的，他买的好酸。”
    “……”
    按道理而言，酸的话她应该会喜欢才对。
    因为她怀孕了，妊娠反应很重，厨房腌渍的梅子，怎么也比这个酸。
    南淮伸手，摘下挂在她睫毛上的眼泪，低声问：“有伤心事，可以告诉我吗？”
    蓝渺摇头。
    “有情绪该适当发泄。”
    蓝渺看着南淮，问他：“你也会有情绪吗？”
    “我又不是神，当然会有。我喜欢你你却不喜欢我，我就很难过，同样的，看你掉眼泪，我会忍不住胸口疼。”
    南淮自从坦白过心意之后，似乎就不会再有任何的掩饰，他眼底有似海情深，宛如泥沼，她不敢多看，生怕陷在其中，怎么也走不出来。
    蓝渺飞快地挪开视线：“不要那我开玩笑了。”
    南淮笑笑，没有逼迫她，反而说：“现在可以跟我说了吗？”
    “真的没什么。”蓝渺顿了顿，说：“就是想姐姐。”
    “那些年，她还是个小孩儿，还要照顾一个更小的小孩儿。我们当时住的地方是两百块租的一个小房间，那时候电压不稳定，夏天蚊虫多，还闷热。”
    蓝渺有些哽咽，“有一次半夜醒过来，我看到姐姐脑袋一点一点，在给我打扇子。”
    她举了举芒果，笑着说：“还有这个，对我们来说真的很贵，可是楼下水果店的阿姨真的很好，她愿意卖给姐姐一个。”
    “姐姐总是跟我说，她不爱吃。我都信了的……”
    蓝渺尽力的在忍眼泪，可是怎么也忍不住，一颗一颗往下掉。
    “每天夜里我都想不明白，我那么好的姐姐，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蓝渺擦眼泪，说：“我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明知道眼泪没用，可是每当这时，想起来觉得痛苦的时候，除了掉眼泪，我什么都做不了。”
    “想我姐姐快点醒过来。”蓝渺捂着脸，哽咽着：“我想告诉她，我快……扛不住了。”
    怕自己扛不住对顾淮昇的恨，怕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让姐姐失望。
    怕姐姐醒过来见不到自己，她怕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