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祺不信周瑜真的敢去。
    人都爱惜羽毛，以周瑜简历的漂亮程度，没有必要沾上这个黑点。
    一张白纸，黑点再淡，那也会相当显眼。
    所以他看着周瑜离去的背影，觉得周瑜是在赌，赌他会叫停。
    但他不准备这么做。
    年轻人，太傲，太狂，就该吃点苦头。
    想了想他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是改主意了，而是觉得挺有趣，跟在后面，周瑜会不会在内心里希望他赶紧喊停呢？
    周瑜的脚步没停，目标明确的走向来的方向。
    他们现在是在第二个球的发球台，距离门口就是一个三杆洞的长度。
    220米。
    这220米，来的时候很长，信息量很大。
    就是现在回去的时候也不短，这段路就是两个人的博弈心路。
    周瑜不觉得门口会有人，icac真的会像狗一样蹲在门口守着么？
    这在逻辑上说不通。
    踏着青青草坪，脚步依旧，其实周瑜的内心也蛮复杂。
    加不加入这个团体，其实都可以，各有各的好处。
    他更倾向于加入。
    因为有些东西，你只有加入了，才能一探到底。
    这能节省很多时间。
    但是蔡元祺的嘴巴太牢，这不符合他的期望。
    “我这总督察当的舒舒服服的，加入了给你们这帮老东西当跑腿小弟，呼来喝去，那我不是有病么？”
    周瑜摇头，说穿了，加入可以，但是话语权必须得分一部分出来。
    门口到了，周瑜自顾自的走进了更衣室，蔡元祺跟在身后的事，他当然知道，不过，已经不想理会了。
    换好衣服，周瑜背着个单肩包，戴着副墨镜，插着口袋从更衣室里出来，然后就看见了蔡元祺在门口等着。
    “阿瑜，你就坚信外面没有icac？”蔡元祺似笑非笑的问道。
    周瑜轻笑一声：“蔡sir，icac如果像条狗一样蹲在外面，我认了。”
    “年轻人”蔡元祺笑着摇了摇头。
    周瑜真的会出去么？他还是觉得不会。
    越到门口，其实博弈越重。
    周瑜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门口，转瞬即至。
    在迎宾小姐的弯腰鞠躬中，在蔡元祺略显阴郁的眼神中。
    周瑜踏出了球会大门。
    天气晴朗，风平浪静。
    “渴了，喝奶茶去。”
    周瑜嘴角带笑的走向前面的停车库，走到了自己的停车位。
    刚刚拿出钥匙，身旁的银灰色轿车车门打开，走下来四个西装革履的3男1女。
    周瑜的动作停住了，转过头看着他们，眼睛微眯，icac！
    靠近周瑜这一侧的马耀祖带头拿出了证件，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好，周瑜总督察，我是icac调查主任马耀祖，我们接到举报，有人举报你非法收受利益，现在我们怀疑你触犯《防止贿赂条例》，请伱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周瑜神情不变，看了这个调查主任两秒，哼笑的摇头自言自语道：“想不到，真想不到，居然还真有人愿意蹲在门口当狗。”
    “你说什么？”唯一的一个女的谭美莉朝周瑜怒喝。
    周瑜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你了么？你这么激动干嘛？”
    “你”
    “哎。”
    马耀祖抬手止住了女下属的话头，转回头看着周瑜平静的说：“周督察，走吧。”
    车上，周瑜如同夹心饼干一般，被两个男的夹在汽车后座。
    这待遇都赶得上杀人犯了。
    男司机开车，女的坐副驾驶，icac工作作风沉默寡言，本该一路无言，奈何电话响。
    叮铃铃，叮铃铃。
    马耀祖接起。
    “喂好吧。”
    马耀祖用手腕碰了碰周瑜，递了过来：“找你的。”
    周瑜不意外的接过，蔡元祺的嘛，还能有谁。
    “喂。”
    “怎么样，现在信吧。”
    周瑜听蔡元祺的声音明显是带着笑的，看来很得意。
    “蔡sir，我以为是满汉全席，谁知道你备的还真是鸿门宴，明着说请我，暗地里还准备了把刀子。”
    周瑜边说边笑着看了眼旁边的马耀祖，马耀祖目不斜视。
    “阿瑜，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我可是明明白白提醒过你门口有人的。”蔡元祺老神在在的笑。
    “真真假假，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假假真真，你现在不是看到了么？”
    “看是看到了，3男1女诚意满满，你请客吃饭，还得我买单，蔡sir，你这样子搞，是逼我上绝路啊。”
    “哪有什么绝路，我说过，这是一出体验版，体验完了你要是想回来，你现在就可以让阿祖送你回来，我买单。”
    周瑜嗤笑了声，百无聊赖的说：“算啦，我这人不吃嗟来之食。”
    “阿瑜！你不要不识好歹！”
    蔡元祺瞬间怒了，这话就代表周瑜情愿去icac，都不愿意回来。
    他周瑜宁愿染上这个黑点，都不愿意上他蔡元祺的船。
    “蔡sir，既然你看过我的全部报告，你就应该知道，我这人一向好说话，但有个前提，那就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你这样挖坑设计陷害我，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蔡元祺压抑着怒气，沉声道：“没人针对你，没人想搞你，只要你答应，一切都不是问题！我们这里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条件，你扪心自问，这个条件差么？”
    周瑜冷笑：“差！当然差！别拿当狗那一套糊弄我，要我加入可以，决策桌上我必须占一个位子！”
    “不可能！谁都是这么过来的，就凭你现在一个总督察，你凭什么觉得你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想理由不是我事，你要我加入，你就必须同意。”谷稜
    “不可能！绝对没的商量！”
    “那就不商量。”
    周瑜态度决绝，蔡元祺拼命压抑怒气，警告道：“阿瑜，一但你去了icac，再后悔可就晚了。”
    “后悔？我从不后悔，我警告你，你最好解决这件事，要不然就开战！你别以为吃定我了！”
    周瑜把手机一挂，凌空甩出去，然后就闭上了眼。
    有些时候必须硬气！
    加入他肯定想加入，但是这个位子不好拿，别人不可能那么轻易同意。
    必须逼一逼。
    现在话说到这个份上，要么那帮人同意，要么就只有对立，让他们自己选。
    马耀祖赶紧伸手抓住，压了口气瞪了周瑜一眼。
    车里重新回复平静，只是气氛多少有些压抑。
    坐在周瑜身边的马耀祖和另外个队员也就算了，他们没有交流的空间。
    但是车前座的司机和谭美莉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下眼里的疑惑。
    他们为什么出来，组长没说。
    组长为什么让周瑜接电话，他们也看不懂，这不符合规矩。
    包括周瑜在电话里说的话也是含糊其辞，听不太懂，只知道争吵相当的激烈。
    只有一个人名，不，是姓，有点价值。
    蔡sir这个蔡sir是谁？
    这是他们脑中现在最大的疑惑。
    廉政公署。
    啪。
    周瑜在审讯桌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了下来，翘起了腿。
    马耀祖和谭美莉像是在外面整理了些资料，过了一会才走了进来。
    马耀祖把文件往审讯桌上一放，“周sir”
    周瑜扣扣了桌子打断：“咖啡呢？icac现在连基本的礼仪都不知道了？”
    “你有礼仪么？”谭美莉看着周瑜吐槽。
    “美莉，去给他泡。”马耀祖偏头说道。
    “是。”谭美莉不太情愿的转身。
    “我只喝现磨。”周瑜补充道。
    “.”谭美莉脚步一顿，砰的关上了门。
    脾气真大，周瑜无所谓的笑笑，看向面前的这个马耀祖。
    年轻人，戴副眼睛，头发用了啫喱水，油光发亮。
    “你在门口等了多久？”周瑜主动问道。
    马耀祖看了周瑜一眼，坐了下来：“周sir为什么关心这个问题？”
    “我不关心，你可以不答。”
    “半个小时。”
    “哦~”
    周瑜点点头，这个时间，差不多就是他刚进球场没多久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帮人蔡元祺一早就埋下了。
    一环扣一环，全垒打啊。
    “周sir，你问了我一个问题，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马耀祖推了推眼睛：“请问周sir，你今天去球会是做什么？”
    周瑜弹着手指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马耀祖愣了下，浅笑一声说道：“周sir，没必要这么抗拒，这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问题，答案是什么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
    “你和蔡元祺什么关系？”
    “周sir，接受盘问的人好像是你。”
    周瑜身体前倾：“我问你，你和蔡元祺什么关系，为什么像条狗一样蹲在那里？”
    周瑜话说的面无表情，但是这话听的人绝对刺耳。
    马耀祖的脸色逐渐阴沉，有怒火，但修养还不错，沉声道：“无可奉告。”
    “无可奉告。”周瑜点点头，看着他：“记住这句话，你教我的这么说的。”
    “周sir，你这是准备顽抗到底了？”马耀祖眯起了眼。
    “顽抗？你在说什么？”周瑜冷面看着他，“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想让我交代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一天有多少事？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你上司知不知道？
    你有没有正式的立案？
    你以为你粘上蔡元祺就能肆无忌惮了？”
    马耀祖砰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周sir，现在有人举报你非法收受利益，你必须要接受调查，请你合作。”
    周瑜波澜不惊的问道：“有人？谁啊，蔡元祺么？我收了多少钱？证据呢？”
    “证据就在你的口袋里！”
    “我口袋里有什么？”
    “不用装糊涂，周sir，那张球会的卡，你能进去，你别告诉我那张卡你没带？”
    “你怎么知道那张卡的？谁告诉你的？”
    “周sir，你是来接受询问的，不是来提问的，请你主动交出来，要不然我只能请我们的工作人员‘帮’你拿出来了。”
    “拿？你还想强制搜身？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工作几年？要不要我给你普及一下询问的概念？”
    马耀祖深吸了一口气：“
    周sir，我为我刚才说过的话道歉，这句话我收回.
    但是！
    拘捕令很快就会下来，这个时候的抵抗只会让人觉得你毫无悔意，你觉得有意义么？”
    周瑜伸手拿起咖啡杯慢慢的喝了一口。
    然后手起杯落，咖啡杯重重的砸在了桌子上。
    砰！
    四分五裂，满桌咖啡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