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俊想了想默默点头，还真是这么回事。
    不管是论自身的职级，还是论背景，周瑜都不怂这个刘杰辉。
    叮，走廊尽头的电梯门打开，刘杰辉走了出来。
    白色衬衣，深色条纹领带，黑色西装外套，黑色皮靴油光发亮。稍显俊逸的面庞，严肃认真，擦了发胶的头发三七分开。
    刘杰辉脚步微快，大踏步的朝周瑜的方向走来。
    路过两人身边时，首先自然的偏头看向了李家俊，因为李家俊一直在看他。
    他扫了一下李家俊，大概是判断了下他的身份，随即便收回了目光，又看向了一直没回头的周瑜。
    刘杰辉的脚步微微一顿，没说什么，收回目光重新提速走向了办公室。
    “刘sir。”女文员起身叫道。
    顿时，一帮警司高级警司都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被刘杰辉的动作打断。
    刘杰辉抬起双手虚按：“我知道各位的来意，改革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由奢入俭难，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我也可以告诉大家，不止是行动部门，就连财务部都削减了一定的开支，并从这个月开始执行新的预算方案。
    而各位所在的部门...今年的方案不变！”
    “什么？还要砍部门预算？”顿时有人叫了起来，面容极度震惊加愤怒。
    来之前还以为只是砍补贴，没想到连部门的办公经费都要砍。
    这特么简直是一脚踏空以后，原以为最坏的结果是掉到坑底，没想到坑里居然还装了倒刺，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黑脸怒道：“你这样子让我们怎么跟前线的警员说？是不是要跟他们说，以后巡街累了自己在外面找点自来水，警队缺钱没钱给他们配水？”
    “是！”
    刘杰辉直视重音道：“如果这就是你身为长官的带队方式，你可以这样说，不用通知我！”
    “6块钱的茶水费，你还真要砍？”黑脸不敢置信道，他就是随便举个例子。
    “军装警员大太阳下这么辛辛苦苦巡街，你扪心自问，6块钱，2瓶矿泉水的钱，多么？”
    “各个警署四班三运转，每班8小时45分钟，一个人一天6块，一个月180块，一年就是2160块，是不多。”
    刘杰辉语速极快的说完，顿了顿，扫视众人，严肃质问道：“
    但是警队本身就已经给了这部分军装额外的出勤补贴，一个月包含餐补1500，不够你喝水么？
    一年2160块，全香江有2万名警察在执勤，光这茶水费一项就能为警队节约掉4300万的开销！
    如果这笔钱没有问题，你们为什么要用办公经费的方式报销？”
    全场一怔，没人答话。
    刘杰辉扫视全场，神色锐利。
    “每个警署办案区域，警队都配备了饮用水，24小时热水，就算这笔钱要发，也应该只发给真正出勤巡街的一线警员。
    可为什么我看到的报告里面，是人人有份？
    警队是不是连你们警司级别的饮料钱都要包？”
    “刘杰辉！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说我们贪污？”黑脸怒喝。
    刘杰辉摇头：“我没有这个意思，从前的事我不了解，我也没空去了解。
    但是从明年起，一切的花销都要按照年初的预算来，可以花不完，但是如果超支，请各位提供合理的理由，而不是就告诉我四个字...办公经费！”
    本身就是灰色地带的东西，争执不过，几个高级警司就准备走了。
    只是他们出门就看见了周瑜，瞬间来劲了。
    周瑜都来讨债！你敢不给？
    一帮人兴致高昂意气风发：“周sir，来要钱啊？”
    “没有，就是找财务部有点事，看你们在聊没好意思打扰。”周瑜笑呵呵，都不认识，瞎套什么近乎？
    几个人摆明了不信，也不走了，就这么站在一边等着看热闹。
    周瑜带着李家俊进门：“刘sir，找你帮个忙，家俊。”
    李家俊把袋子里的提溜出来放到了桌子上，闪到一边。
    “什么东西？”刘杰辉问道。
    “一些账本，我那都是大老粗，干不了这么精细的活。”周瑜笑笑。
    “账本？”刘杰辉拿起一本看了看，随后眉头微微皱起，讶异道：“股票？”
    “嗯，收来的证据，每个人拿了多少钱能算出来么？”
    “能。”
    “要多久？”
    “3天。”
    “一天。”
    “......”刘杰辉无语：“周sir，今天周六，本来就没几个值班的，今天怎么可能干的完？我们既然周六加班，肯定有自己的事要做，做你的活，算是额外的事情。”
    “周六怎么能算加班呢？”
    周瑜奇怪道：“在前线，周六周天连轴转很正常，我的人昨晚通了宵，现在还在审犯人，既然一线可以砍经费，那文职部就不能多加班么？”
    刘杰辉一怔，门外的人也是一怔，随后狂喜，对啊，凭什么文职就双休，前线就加班！
    加班的人多拿点补贴怎么了？
    有意思，周sir另辟蹊径打反击战了。
    刘杰辉面无表情：“周sir，每个岗位有每个岗位的职责，文职部门的职责就是处理好日常事务，既然完成，当然可以下班。”
    “那前线因为事多，就活该加班了？”
    “周sir，职责所在，警察的工作一向很重，所以警察的薪水也一直可观。”
    “身在一线，职责所在我很明白，我个人对加班没有任何怨言，那既然有加班，是不是该有加班费呢？”周瑜问道。
    门外人狂喜：“对啊，是不是应该有加班费啊？”
    刘杰辉摇摇头：“周sir，警队没有这个名目。”
    周瑜点头：“是啊，是没这个名目，要是有，我警员时期的工资怕是能比得上督察。”
    刘杰辉顿了顿道：“周sir，我也支持给加班补贴，但这不是我能定的，甚至这笔钱你想要，警队都给不了，只能上立法会。”
    “那你就去要！不要只做减法，错的地方做减法无可厚非，但是加班这种，你不该做做加法么？”
    “我可以试试申请。”
    “以刘sir你砍经费的做法，我只想到四个字，雷厉风行，所以别说试试这个词，你就说具体哪一天能提交申请。”
    周瑜偏头亮了亮身后众人：“他们可还都等着呢。”
    刘杰辉想了想道：“明天。”
    “哇哦。”门外传来一阵高兴的响动：“那我们可等着了啊，有了加班费，什么茶水费没了想必大家也能接受。”
    “合理的诉求我一定帮忙，这也是我的职责。”刘杰辉表现的坦然。
    “这就很好。”周瑜一笑，指了指桌上的文件：“赶紧的，今天必须搞完。”
    刘杰辉摇了摇头：“周sir，这真不行，3天后给你。”
    “人不够？”
    “是啊。”
    “所以我说了半天你还没理解？”周瑜扣了扣桌子：“叫回来加班啊，通宵干！今天必须完成，我明天要用。”
    刘杰辉果然拒绝：“周sir，这是私活，不能影响我们的本职工作。”
    “一线能加班，文职就不能加班？”门外传来幽幽的声音。
    刘杰辉一抬手止住门外人的说法，看着他们认真说道：“我可以把他们叫回来，但是晚上8点前必须让他们走，不能影响第二天的工作。”
    “周sir的人可是通了宵直到现在还在连轴转呐。”门外继续幽幽。
    “10点！”刘杰辉不管他们看向周瑜：“最晚做到10点，周sir，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打电话，如果不需要，我上去还有个会，处长还在等我汇报。”
    “这个会让你汇报如何如何从各个边边角角节省经费，为了第三代通讯系统找钱是吧？”周瑜微笑。
    “是，迫在眉睫，周sir去过资讯系统部应该很清楚第二代的弱点。”
    “我知道迫在眉睫，所以你不着急去了，你的事先放放，先搞定我这些账簿，书中自有黄金屋听过没有？”
    周瑜拿起一本账簿拍了拍，看着他笑：“这一本，可能就是好几个亿。”
    “周sir，我先去开会。”刘杰辉只当是冷笑话，抬脚出门。
    周瑜只是摇摇头，没阻止。
    “家俊，走。”
    周瑜也走，跨进电梯，和刘杰辉一起上楼，四目相对无言。
    刘杰辉左转去了会议室，周瑜一寻摸往右走向陆明华的办公室。
    “陆sir在么？”周瑜微笑问向门口的文职助理。
    “陆sir在开会。”文职起身起头。
    “哦，麻烦叫他一下，就说我找他。”
    周瑜笑着看了眼办公室里面，他当然知道人不在了。
    文职甜甜一笑：“周sir，陆sir在开长官级会议.....”
    周瑜靠着桌子嗤笑：“废话，我还能不知道他在开什么会啊，把他叫回来。”
    “...”？？女文职一脸问号，这是面对副处长的态度？不过，因此她也看出了重要性，没点眼力价，她都坐不到这里。
    “周sir，你不会耍我吧？”文职小妹可怜兮兮的眨眨眼，做着最后确认。
    “去。”周瑜一偏头。
    “yes，sir。”
    文职小妹一敬礼一笑，麻溜跑了。
    带回来一个满脸疑惑陆明华。
    陆明华微皱着眉：“我在开会，找我有事？”
    资金筹措的并不顺利，饶是让刘杰辉来当脸黑下狠手，也不可能一撮而就。
    十个亿，每个月省一点，怕是今年剩下5个月都不一定能完成。
    一帮处长在商议还有哪些项目能砍，他这个管理副处长最烦，一边要考虑砍哪个项目，一边还要遭受行动组的讨伐。
    “是不是很烦？”周瑜轻笑。
    陆明华斜了一眼：“明知故问。”
    周瑜毫不顾忌的把手往他肩膀上一搭，低声说了几句。
    陆明华瞬间眼冒精光：“真的？”
    “那当然了，东西不都给你带来了。”周瑜指了指袋子，然后拍了拍他的背：“怎么样，我对你好吧？你一说缺钱，我就给你想办法去了。”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快搞定的？”陆明华一脸不解，像地主会这种角色，是两天能搞定的？起码也得两年吧。
    “我去他家问了下，然后他把证据给了我，就这样搞定了。”周瑜实话实说。
    “你去他家问了下，他就把自己的犯罪证据亲手交给了你？”陆明华怎么觉得自己没听懂呢。
    “他图什么？图坐牢？”
    “这么说也不算错。”周瑜点头。
    “.....”
    陆明华怎么觉得自己还是没听懂呢。
    周瑜拍了拍他的肩膀：“陆sir啊，办案的事情就让我这种小人物来，你就说这东西好不好吧？”
    “好，非常好！”陆明华笑意满满，不想了，过程不重要，论办案，他肯定不如周瑜啊。
    他看着账本连连点头，转脸问道：“那还等什么呢，赶紧算啊，算好抓人。”
    周瑜一拉脸：“你手下不听话啊，让他加个班还不乐意，我让他今天算完，他非说要三天，你说这么点东西要三天？”
    “刘杰辉？”陆明华问道。
    周瑜努嘴点头。
    陆明华轻笑，打量道：“你肯定没跟他说实话，至少没说全部的实话。”
    “人多眼杂我能说么？而且这帮人你最好不要放回家，要不然消息泄露了怎么办？”周瑜使了个眼色。
    “那倒也是。”陆明华一点头，拿起电话打了出去：“小刘，来我办公室门口。”
    刘杰辉本来就在会议室，近的很，一会就到了。
    “陆sir，你找我？”
    “嗯。”陆明华一指袋子：“带回去，连夜算，今天必须算出来。”
    “啊？”刘杰辉茫然：“那经费的事...”
    陆明华摆手：“那个不着急，放放，先算这个。”
    刘杰辉：“......是。”
    “以后阿瑜的事上点心，他不会无的放矢的。”陆明华补充道。
    刘杰辉看了周瑜一眼，木然：“......yes，sir。”
    “去吧。”陆明华笑着挥手。
    刘杰辉苦哈哈的接过袋子下楼。
    陆明华笑着拍了拍周瑜的背：“谢了。”
    “一句谢了就完事了啊？”
    周瑜斜了他一眼，扭头对着李家俊说道：“家俊啊，我们热心肠给某位副处长排忧解难，结果呢，就连上个月的补贴都没有发到，连破几个工厂，发钱了拖拖拉拉，你说是不是有点寒心？”
    “不是有点，是有很多点。”李家俊郑重说道。
    陆明华哼笑：“我让他先给你们发行了吧，一唱一和的，说给谁听呢？”
    “这还差不多嘛，陆sir。”笑完，周瑜认真了点：“破案奖励的办公经费也让他快点，这笔钱到了我有大用。”
    “行，周sir。”陆明华嗤笑了声，神色一肃：“那帮人到时候你抓点紧，早点把钱挖出来，第三代可以早点开工。”
    “资本家都没你能催，周六啊，老大，走了家俊，吃火锅去。”周瑜鄙夷，摆摆手走人。
    女助理看的目瞪口呆。
    陆明华看着背影轻笑，抬步舒爽的前往会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