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映是个思想很开阔的人。
    她有很多朋友，各个国家的，各种信仰的。
    比如说夏柏天是广州人，他时常说“海神”，若是不敬畏海神，来年不仅仅没有丰收的渔业，还可能会发大水。
    他并不相信鬼神，却唯独对大海特别尊重，甚至也会尊崇古老的祭海仪式。
    他告诉叶嘉映，叶嘉映也能接受。
    世界很大，而一个人的见识有限。存在的东西，自然有它的奥秘，尊重它、了解它比否定、打压更有用。
    叶嘉映从未接触过巫医，但听说过，不怎么相信。
    直到曹家小孩这事。
    早上七点，叶嘉映出去买了新鲜的小蛋糕，分给值班护士们做早餐，又问她们：“李泓医生来了吗？”
    “李医生昨晚住办公室的。”护士道。
    叶嘉映拿了一块小蛋糕，去敲李泓的诊室门。
    李泓刚醒。
    他简单漱口，倒了杯开水配小蛋糕吃，听叶嘉映说起曹家少爷的病情好转。
    叶嘉映一直在看他的表情。
    李泓没有半点惊讶，而是听到她说好转的时候，他露出一种“这样才对”的释然。
    “……那挺好的。叶医生，你赶紧去病房，可别让其他内科医生占了这个功劳。”李泓说，“云乔帮的是你。”
    叶嘉映见他这般坦然，问出了自己想问的：“云乔以前也用巫术救过人吗？”
    “不是救人，而是救命。”李泓道，“我亲眼见她起死回生。这样的小毛病，对她而言很容易。”
    叶嘉映：“……”
    她震惊看着李泓。
    饶是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觉得很震撼。
    她突然也觉得云乔跑去学西医，真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李泓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跟她解释：“越是神秘、似是而非的东西，越是容易滋养骗子。
    试想，若席家七夫人是巫医，声名大噪，燕城一时间会冒出多少巫医？别说巫医百万人中挑不出一个，哪怕真有，谁又愿意开个小诊所赚小钱？
    到时候，全是骗子横行。其他方面被骗，那只是骗点钱；但医学这方面，被骗就是耽误了病情。
    所以云乔很少宣扬这个。现在西医是科学的，是先进的，不管是对医学还是其他方面，都是一个进步的指路灯。
    西医如何治病、如何用药，说得清清楚楚，且又要念书、考试，才有资格从医，大大挤压了骗子的生存空间。
    一个医学生，哪怕医术平庸，却到底懂一些。这是对所有人负责。云乔锦衣夜行，也是源于此了。”李泓道。
    叶嘉映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好像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沉默了一瞬，叶嘉映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启齿。
    她只是问：“徐寅杰跟云乔关系很好，他知道这事吗？”
    “他应该不知道吧。也许听说过，但未必相信。就像叶医生你，你若是没亲眼所见，这个病人你没接手，你相信吗？”李泓问。
    叶嘉映：“有点将信将疑。我说实话，我现在都还有点将信将疑。但除了巫术，其他道理更不通了。”
    所有的路都被堵住了，排除了可能性，哪怕巫术再可疑，也应该是事情的真相。
    真相有时候并不如人意，也没有想象中的美好。
    但真相就是事实。
    叶嘉映必须要相信。
    “快去吧，别叫其他医生赶在你前头。”李泓又道。
    叶嘉映笑道：“李医生，在你眼里，我这样功利吗？”
    李泓微讶：“属于自己的，能捞到就捞到手，怎么算功利？你若是拱手让人了，云乔岂不是白忙活？
    她不认识病人，更不认识其他医生，她只认识你。她也只是为了你。你为何要辜负她的付出？”
    叶嘉映又是一愣。
    她这才急急忙忙起身，往曹少爷的病房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