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会计跟在冯慧珍的身后，整个人已经蔫巴下来。
    “经理，这些点心真的卖不出去。”
    “能卖出去！李厂长他们说了销路还是不错的，最多不过是便宜一点。
    食品厂给我们50万的货，便宜一点儿卖出去，15万怎么也凑回来。
    亏不了本，说不定还能多挣一点。”
    听到这丫头远远传来的为他们分辨的话语。
    三个厂长互相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神情里看到了愧疚。
    他们真的是忽悠这丫头，这点心哪能卖得出去呀？
    可是真的没办法，但凡有点办法，三个老头子也不能忽悠一个小丫头。
    当天下午食品厂专门让他们运输队的车把五十万的货给黄河饭店送货上门。
    三层楼的职工都蒙了。
    把这么多的货全卸在了他们的库房里，他们有点儿弄不明白经理到底要干啥。
    等到从刘会计那里知道食品厂如此的不地道，居然拿积压多年的货物来抵账，所有人都骂开了。
    “食品厂的人太不是东西。”
    “这不是欺负人嘛，他们食品厂的点心谁不知道啊？连我都不去供销社联买食品厂的点心，硬得和石头一样。”
    “就是谁吃啊？”
    职工们议论纷纷，可是他们也知道货都已经卸在他们饭店，人家欠条已经拿走，他们不要这笔钱也收不回来。
    所有的职工人心不稳，不少人跑去找王春生。
    毕竟王春生名义上还担着是冯慧珍的师傅。
    “王经理，你得找冯经理说一说这么大的一个事情。这明显的就是亏了。”
    “你们别说了，我也知道亏，可是亏就是亏，冯经理是经理，她做的决定代表了咱们整个饭店。
    这是私人经营，冯慧珍一个人就能做主，现在已经把欠条给了对方，你们觉得食品厂的那三个老狐狸能把欠条给咱们？”
    王春生第一时间知道这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完了，这回这笔账算是彻底赔了。
    50万的货能卖回5万块钱都够他们偷笑。
    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再去指责冯慧珍没什么意义。
    谁都有年轻的时候，做生意总是有赔有挣。
    哪可能每个人做生意都一帆风顺。
    冯慧珍这么年轻就有了现在的成就，在同龄人当中可以算是拔得头筹，数一数二的人物，别人拍马都追不上。
    现在遇到挫折也是难免的，如果现在遇到挫折还能有重新爬起来的机会，要是以后遇到挫折，那可就真的是没办法挽救。
    王春生这把年纪自然考虑得更多。
    饭店的账目他太清楚，饭店经营两年多，总体收入来说绝对比这些债务要高。
    债务的事情不至于就能压垮整个饭店。
    最多不过是这两年以来，冯慧珍没赚到钱罢了。
    王春生觉得这不算坏事儿。
    免得冯慧珍总是觉得自己不含糊，以后还会走弯路。
    所有的人聚集在饭店内部，大家觉得王春生太冷酷，对自己徒弟一点儿都不关心。
    “你们大家别误会，我师傅师傅对师妹那是真心的好，你们大家想一想，师妹这么年轻就已经荣耀加身。
    遇到一点儿挫折，自己判断出现问题承担后果，才能让她以后走得更远。师傅是为了师妹好。”
    二牛立刻站出来解释。
    免得大家误会师傅的苦心。
    “是啊，王经理说得对。就是自家孩子犯了错也得挨两棍子。冯经理大概是太顺利，让她遇到点儿挫折以后才会好，才会长记性。”
    “可是，有了食品厂开头那些厂子欠咱们的钱，恐怕都想拿东西来抵。”
    “可不是，人都是这样，别人怎么做他们立刻会跟上，到时候拿一堆货物回来，咱们倒是无所谓。”
    “可是经理要吃亏，经理对咱们不错，从来没有拖欠过咱们工资，奖金。”
    “咱们待遇很好，咱们黄河饭店还有火锅店，自助餐厅，所有职工的工资那可是在外面都是别人羡慕的。”
    “这么多的欠账，经理这几年岂不是白干了？而且还得赔上钱。”
    大家议论纷纷，人心都是肉长的。
    就算是有一些自私，小心眼儿的。
    可是在这个大家庭里，大家都感受到温暖。
    冯慧珍是严格遵照管理规章制度要求大家，但是冯慧珍对待所有的员工都很好。
    谁家要是遇到的困难也会去找冯慧珍。
    能把自家的经理当成自己家人一样，倾诉自己的困难。
    一般厂子里的职工可不多。
    当然冯慧珍也尽心尽力地帮他们解决。
    预支工资，甚至让他们可以用贷款的方式解决家里一次性需要用钱的难事。
    每个月只要从工资里扣很少一部分让他们分几年偿还。
    这是只有在他们饭店才有的情况。
    当然这种行为只适于用于现在，冯慧珍心里明白，再过几年服务行业人员流动性太大。
    跟员工用这种方式交心，那就成了冤大头。
    可是这个年代的人们是真的很淳朴。
    目前来说饭店的所有职工基本上都是原来食堂的职工，和学校毕业的学生。
    在这个年代的人们眼中吃饭碗叫金饭碗，谁都舍不得离开。
    轻易是舍不得失业。
    “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这个事情让经理静静心，不然的话连这个年都过不好。”
    王春生把众人散去，心里也担心自己的徒弟。
    敲了冯慧珍的办公室的门，进去之后却看到这丫头那是没心没肺。
    居然看到自己笑颜如花。
    “师傅，这批货派人把储存条件做得更好一点，这批货我可是有大用处。”
    “小冯啊，你就没想过这些点心万一卖不出去砸手里怎么办？”
    “师傅，你放心吧，你徒弟是什么人啊？肯定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冯慧珍笑着和王春生在那里开玩笑。
    王春生还以为自己徒弟那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什么都不能说，现在连安慰都不要安慰，不然的话小丫头估计会很难受。
    王春生叹了口气走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之内，各个厂子的欠款人一听说冯慧珍居然接受食品厂用50万的点心抵了15万的帐，大家纷纷出马。
    冯慧珍的库房里几天之内就存了好几批的货物。
    食品厂50万的点心。
    纺织厂40万的过季服装。
    肥皂厂10万的肥皂。
    陶瓷厂15万的各种碗碟。
    毛巾厂8万的毛巾。
    这些货物把库房堆得满满的。
    外面纷纷传言黄河饭店的冯慧珍经理，那就是个傻帽。
    是个妥妥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