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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石臼湖之战

    农历五月十五,一轮圆月高悬空中,星光璀璨,照耀下,让句容城池越发高大。
    句容城内的万家灯火格外明亮,城外的水寨此刻已经布满了船只,都监丁德裕派遣了不少宋、吴越国将领,在城外看守截获的唐军大战船。不过吴越国的将士对丁德裕此人倒是并没有感冒,在常州战事最苦的阶段,丁德裕经常越俎代庖,逾越自己的范畴,私自提拔常、润等州经略巡检使,为人恃势刚狠,不恤士卒,黩货无厌,吴越人苦之。
    不过人总有自己的坏毛病,如今正处在战时,用人则应该用他们的才干,赵匡胤当初任命他为东线都监之时,也考虑到了这一。无庸子师徒三人也充当魏王赵德昭监督丁德裕的一把手,若是丁德裕做出了天怒人怨之时,首先在金陵的赵德昭便是要废了这颗棋子的。
    吴越国的将士们老实地去了水军驻扎之地,今夜月光十分柔和,秦淮河波涛荡漾,水面上的银色光圈也一一被荡漾着,水陆码头上,周遭的战船也陆续正在加紧修复中,战舰船首、船舱内也换上了一些炮车、投石机、以及大宋军器监研制的几尊红衣大炮,不过因为路途遥远,若从路上运来,要花很多的劳力,所以当初也只是运了十驾而已,眼下船头、船舱等处在修修补补之下,也挽回了一些损失。
    而在句容城东山坳里面,一直整装肃容、军备齐全的军队已经出现在了此处,为首的将领身材魁梧高大,力气过人,脸上有些倦容之态,虽然如此,可是整个人看上去却雄姿英发,当他看到高大的句容城池之后,便对身旁的一个将领道:“李安,这就是句容城了?”
    一旁将领李安道:“回李指挥使,此处就是句容,如今已为我宋军占领。”
    一行人行走在荒郊野岭,头便是圆月,远处的句容城已经成为众人期盼的希望之地。
    “希望我们来的及时,若是我等晚来几日,这延误战机之事,却让我大宋统一大业受阻,到时候我李汉琼就是千古罪人了。”将领口中的李将军就是行营骑军∴∴∴∴,<div style="margin:p 0 p 0">兼战棹左厢都指挥使李汉琼,李汉琼原本在西线战事,一路上从蕲春进攻峡口砦,斩杀唐军数千人,俘获楼船数百艘,沿江攻取池州、铜陵、当涂,在牛渚造浮桥让大军通过,之后奉曹彬命令,沿江而下,从润州、京口等地登陆,然后再和丁德裕、钱俶军队汇合。
    “是。”一旁的李安听了李汉琼的话,也是精神受到了鼓舞。
    李汉琼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到达了句容。
    此刻的句容,倒是显得极其安宁,完全不像是在战争中的模样,今夜星光璀璨,天空中有圆月,一路上也用不着引火把。
    借着月光,一行人已经靠近了句容城池的郊外,郊外的原野上弥漫着一股青草的气息,乍一眼看上去这是一片安乐的土地,可是几日前这里却是密布战火的硝烟。
    如今天气一热,野草疯一般地长得极快,可见野草的生命力是多么的旺盛,已经将一些战场上的遗迹给覆盖了,让人误以为这里已经安定下来。
    李汉琼转过头,望着后军跋涉的士兵们,他拉长声音道:“将士们,前方就是句容城池了,加快脚力,子夜前我们就要到达那里。”
    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李汉琼率领所部兵众一万七千水军士卒,这一万七千人,虽然人数看上去并不多,可这大部分都是宋师精锐,在水战中也是充当一把擎天剑。
    把守句容东城门的守将已经见到城下的宋军水师李汉琼部众而来,即刻大开城门,随之句容城池东大门已经放下了吊桥,随着吊桥的缓缓降落。
    李汉琼率领所部一些将领先入了城,其余水军士兵则去城外原来唐军战船驻扎的水师重地的地安营扎寨。
    稍后,丁德裕便知道了李汉琼部众率军前来,他立即派了一些食物饭菜拿去犒赏李汉琼的一万七千人,李汉琼等几个水军将领,立即赶去了城中刺史府衙。
    偌大的刺史府衙,如今人数已经全部到齐,府衙内也摆上了巨大的行军沙盘。
    “如今李指挥使突然造访句容,接下来我大军战事便可展开了。”紧接着,无庸子等人便将实现商议好的军务裁决与李汉琼等将领来一遍。
    李汉琼虽然刚到,身子有些疲惫不堪,可是对于作战,他是一丝不苟,此刻听得极为认真,他按照无庸子等人所描述的,停停走走,站在模拟的沙盘面前,巨大的沙盘上已经展现了句容、溧水、金陵附近大大的山川水文、县城等物,比行军地图而言更为生动具体,也更好地为两军将士提供攻守策略。
    这次江南作战,沙盘对于大宋军队作战十分有利,也解决了不少的麻烦。
    从沙盘上看,眼下言之,上游的溧水重镇,与唐国都城成为掎角之势,如今句容被硬生生地钉在了唐军攻略之地,句容一失,句容所在的河道连通秦淮河,水军便可从水道而出,直接率军威胁下游江宁府以及江宁府附近的几个军事重镇。
    只是世界上的事情并不是那么完美的,到底溧水还在唐军守将手上,虽然唐军眼下无暇顾及句容,因为有茅山这座绵延数十里的山脉,唐军若想收复句容,也要颇费一番工夫了。而丁德裕他们只要扼守句容,再让水军扼守与秦淮河连通句容的河流,就可以借着河流、山势高枕无忧。
    可是眼下江南战局对大宋十分有利,这样的条件下,宋军更要出句容,沿河道先去秦淮河主干河流要道,在那里驻扎军队,然后一支逆秦淮河河流而上,另外一支则防守秦淮河与其连通句容的支流的交汇之处,而句容位于秦淮河的一条支流上方。
    李汉琼低头注视着硕大无比的沙盘,他的目光一直注视在沙盘上,凝视沙盘问道:“戍守溧水的将领是谁?兵力多少?”
    身旁诸将便道:“戍守此地的乃是唐军都统李雄部四万余人。”
    “唔。”李汉琼头道,“李雄统兵并不出众,此人守城倒是一员猛将,对于攻城略地而言却不足,眼下我军便要对溧水施加压力。不过溧水西南侧有石臼湖,此湖连通大江,下游的采石、当涂等重镇已经被我军控制,水军也可从其河流逆流而上,与我军围攻溧水,眼下估摸着日子,他们也快到石臼湖了罢。”
    诸将听了李汉琼之言,问道:“这样一来,我军对于溧水的胜算也就多加一分了。”
    李安道:“话虽这么,可是溧水扼守上游,可通过石臼湖西出大江、从秦淮河顺江而下北上江宁府,又可从秦淮河支流逆流而上攻打句容。”
    李汉琼摇摇头,道:“不过眼下唐军都统李雄部都自身难保,若西出大江,则面临我大宋水军的压迫;若顺江而下,我大宋水军若趁此转攻溧水,溧水兵力不足就更加容易被我军攻破了。”
    众人听了李汉琼的话,对于战局的胜利的越发自信了。
    无庸子微微一笑,道:“李指挥使的话不假,贫道也是这么认为的。”
    众人听罢都转头看着李汉琼,李汉琼则是暗暗思忖了片刻,不久之后,他抬起头看着无庸子道:“就听军师的罢。”
    次日一早,刺史府衙内,诸将也在详细谈论战事的发展、演练等。
    城内的宋、吴越军便开始粮草、军械等物,李汉琼率领的大宋水师也开始检查三百多艘大战船,如今手上的只有几艘大船,其余都是中、型的船只。
    在秦淮河支流的水面之上,中型作战车船,双车船和四车船倒是有,海鳅(模仿海鱼形状的战船)、双车、十棹、防沙平底也有一些,唐军水师曾经乃是纵横天下的第一支水上强军,自然在造船等方面也是十分擅长的,如今缴获的船只的种类也有不少,不过都是内河航道行驶的船只。
    唐军中的车船基本上都是有两个木轮桨,每侧一个,一轮叫一车,以人力用脚踩踏,带动轮桨转动,使船行驶,前进速度很快,不过大宋的车船却比唐国的车船还要先进,在大宋船坞造船厂,轮桨增一般有4轮、6轮、8轮、0轮、4轮以至轮之多。
    最高的那种暂时还未应用到现实中来,不过此番出战(南)唐,多轮车船已经投入到了战争的使用中来。
    因为是缴获的唐军水军战船,船上也装备了一些拍竿,用于锤击敌船,同时李汉琼也惊呼,幸好这样的船只没有被破坏,否则他们要花费不少的工夫去预防水上的攻击。
    为了以防万一,在出征准备前,李汉琼将所有船只检查了一遍,比如船舰上的火箭、弩机、投石器、拍竿等物,确定无误后,便开始准备他攻打溧水的策略。他们这次主要以偷袭唐军水军为主,其次也是帮助陆地上的宋国与吴越国联军拔除一颗潜在的钉子,让他们安心顾忌地在陆地上与唐军战斗,除此之外,李汉琼也打算让唐军驻扎在秦淮河上游的神卫水军全军覆灭,这样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宋军才能减轻不少压力。
    李汉琼仔细地在自己的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在沙盘上模拟作战的情形,因为是逆流而上,这就有些吃亏,不过对于李汉琼而言,自己的这一支宋军水军乃是精锐,他们好歹经历了从湖口、皖口、采石、京口等地的战役,战斗到最后存活下来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两日后,终于到了出发的日子,这一段日子都是以晴天居多,且大多以烈日当空,空气也甚是沉闷,午后便有短时间的雷阵雨袭来。
    在主帅的安排下,宋、吴越军队兵分二路,水上一支由李汉琼率领的大宋水军,共计大战船三百余艘、沿着秦淮河岸边率军而来的乃是丁德裕与钱俶的宋国、吴越国联军,此刻他们与水上的宋国水军一起出发,沿着岸边而上。
    从句容出发到溧水,差不多有七十多里的路程,只是若是从句容出发,则要翻越茅山,花费不少时日,是以不久之后,他们又在附近征调了一些渔船等船,将丁德裕以及钱俶的宋、吴越军全部通过水道运至秦淮河与从句容流出的河流的交汇处。
    此去下游就是金陵了,距离五六十里的样子,因为沿江下游有重兵把守,是以隔断时间,便在江面上可以看见零星的唐军船只,不过数量以及规模并不多,他们也只是沿江防守,井水不犯河水。
    宋军一支队伍下了船后,紧接着步伐一致,沿着茅山山脉中的道,往西南方向的溧水而去。
    大概过了两日,宋、吴越国马步军在丁德裕、钱俶等人的带领下已经来到了离溧水不足二十里之处。
    此时前方时候也打探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宋国水军已经扫清了当涂附近州县残余的唐军势力,此刻率领水师已经到了石臼湖中。
    溧水的战事来的如此快,军报传来,让人始料不及,可让宋军、吴越军十分高兴。
    “没想到西侧,也开始加紧对溧水的攻势了,我东线亦要加速步伐,合围溧水。”此刻,宋、吴越军中,众将士的心中一股喜悦油然而生。
    ......
    离溧水城西南侧的石臼湖,溧水的唐国守将忽然收到了来自西南十里外的侵扰,那里是石臼湖,(南)唐水军的驻扎地。
    这是从当涂沿着河流而上的宋军另外一支水军,并不是李汉琼他们,他们乃荆湖水师,此刻已然出现在了石臼湖中。
    溧水的守将已经陆续发现了宋军水军的痕迹,隔了一段时间,宋国水军耀武扬威地毕竟石臼湖湖水东侧地带,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石臼湖中,宋军大概有战船数千艘,竞相而来。
    石臼湖的湖面差不多是太湖的三分之一那么大,平常唐国水军也在此地驻扎,训练,自从宋军相继攻占皖口、当涂、采石等附近各大唐军据之时,溧水石臼湖的唐军便一直盘庚在此处,湖水西去的出口已经被宋、汉联军堵死,唐军也是奈何不得,而溧水因为扼守秦淮河上游,又傍临石臼湖唐军水师驻地,依照枢密院的调令就是防守此地。
    今日,这一支宋军忽然出现在石臼湖面上,让人难以应对,宋军的大战舰,数量众多,而且配备了不少新研制出来的武器,多轮车船是大宋朝廷研制出来的成果,其余战舰也是第一次面世,便投入战争之中。
    这些战舰中,有楼船、平底船、车船、炮船等,宋军的阵仗也在石臼湖面摆开了。
    桅杆上的风帆在阳光下,显得甚是招人显眼,围聚在四周的船只,则是用铁皮包裹的船体,护卫着这些战舰东去。
    石臼湖东侧的唐军水军基地也暴露在千里镜中,隔着老远,唐军的一举一动便在这个宋军将领的眼中。
    这个将领乃是原先在(后)周之时投降的蜀国降将(名字忘了),周世宗南征淮北淮南之时,他就在江淮一战中,因为作战勇猛,被周世宗郭荣(柴荣)提拔为水师都虞候,之后江北一战后,又在教船池教导水军演练。
    而他身旁乃是建武军节度、虎捷军都虞候、殿前都指挥使杨信,这次南征,赵匡胤任命杨信为升州北面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接着杨信从这个将领手中接过千里镜,了头,然后用手势比划着,一旁的田玉奴也在翻译着。
    那个将领明白自己上司的话,他立即让人传令下去了。
    此刻杨信他们率领虎捷军水师二万,在石臼湖上碾压唐军的一切。
    在离唐军几里外,宋军便下令起抛石机投发石弹,又令弓弩手,释放火箭、火弩等物,一瞬间漫天都是石弹、火箭、火弩齐射,石弹以抛物线的姿态落至唐军战船上,他们的船只已经被石弹的威力给炸开了......
    穿云裂箭、天崩地裂,让唐军有些招架不住宋军的火力。
    唐军龟缩不前,他们的后面就是陆地,而宋军却步步紧逼,势要消灭自己水上的战力。
    唐军此刻,越靠近宋军船只的,便同样以石弹等物抛射出去,其余后方唐军将士则开动船只,往岸边靠去,他们打算来一场面对面地登陆厮杀。
    宋军见对方也是石弹投来,便将船只暂时往后退了几步,外围的包着铁皮盔甲的船只,将里面的大舰船,全部围成一圈。
    宋军船只外围收到对方的攻势,可是里面却安然无恙。
    水面上一阵波涛汹涌,船只也开始随着湖面起伏不定。
    未几,杨信又通过千里镜观测,发现对方石弹已然用完,田玉奴翻译过后,其余将领便下令所有船只快速前进。
    对面的唐军发现宋军采取这种不要命的方式,便立即释放火箭,只是对方却忽然间分成两列,所有船体有规律地分成一个“八”字,此刻从船舱内,又钻出一些黑黝黝的类似管子一类的物事。
    唐军并不知此物是什么,可是宋军这边却已经在下命装运火药弹药了。
    天空依旧明净湛蓝,有零星的飞鸟飞过。
    宋军在战棹使的吩咐之下,已经装弹完毕,之后在首旗头官的指示之下,立即燃铜管上的引信。
    “噗噗噗噗”几声,随即落在对方船板、船体、船首、船尾上、附近水面上。
    “轰轰——”几声巨响,唐军船体被炸裂,出现一个个巨大的窟窿,水从窟窿里面快速涌入,几艘战船此刻已经半个船体没入湖中,船上的唐水军将士们也被迫掉入湖水中。
    宋军这边并没有停止进攻,整个江面上已经硝烟滚滚,周围已经分不清方向了,而且硫磺与石油的味道夹杂着,又有残肢、断板、血腥味,让人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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