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浩觉得这不正常,为什么宣布封锁城门,却还要把人放出去。
这似乎是故意让人走,故意把云州城发生了什么宣扬出去。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只要城里的人出去了,那天水崖的事当然也会传出去。
景浩现在不敢不走,也不敢走,因为不走可能会死,走,又不是少主的计划。
然而如果他去了衙门报备,装作一个不懂武艺的人,在这种时候他又不走,那岂不是很不合常理?
云州府衙门已经说的很明白,不懂修行的不是习武之人的,不管你来云州做什么,登记留名之后就要即刻离开云州城。
不走的,是不是都有问题?
景浩当然可以用假名字,用假身份,可是当这个假名字假身份登记在官府,住在何处要干什么也登记在官府,那么这就是真的了。
所以景浩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离开云州城再说。
到了府衙这,排队登记的人多的让人头疼,好在是官府把秩序维持的极好,没有出现骚乱。
他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才排上去,详细的登记之后被告知,最迟明天一早就要离开云州城,不然的话,就会按照嫌犯处置。
景浩应了一声,回头看了看,在他刚刚排队的那个地方,许多天水崖的弟子还在严密的盯着每一个人。
所有来官府报备的人,不管你说自己能不能修行,都要先去测芒石测试。
测试为武者的,就被要求到另外一个地方去排队报备,普通人才能到景浩这边来。
他吃了龟息丹,药量控制的极好,所以他身上的修行气息被完美隐藏。
龟息丹这种东西极为金贵,他的手下都没有。
和手下人分开之前他交代过,不要害怕,只需按照官府的要求办,没有把柄落在官府手里,官府也不可能把他们怎么样。
他还要求手下人盯好了官府的动向,看看林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离开官府的时候已经过了正午,景浩长出一口气,回客栈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结算了房费,然后朝着城门口走去。
此时城门口也在盘查,云州的城门只留下了南边这一个开着。
所有出城的都只能走这里,而且,这里也安排了上阳宫弟子值守,也有测芒石。
每一个出城的人,在城门口还要接受一次测试。
这让原本松了口气的景浩再次紧张起来,算算看,他服药已经超过两个半时辰,药效也快过了。
没办法,他不敢冒险,只好又回去了客栈。
他不能在药效彻底消失之前再次服药,龟息丹这种东西其实有毒。
和客栈的掌柜说排队的人太多,索性就明早再走,掌柜的自然也不会怀疑什么,又把之前住的那个客房给他收拾出来。
景浩才坐下,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客栈外边有些不对劲的声音。
他走到窗口,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隙往外看了看,心里顿时一惊。
外边已经被怯莽军给围了,不少弓箭手在稍微远一些的地方戒备,随时都能放箭杀人。
景浩不知道自己怎么暴露了,但他知道现在必须要想办法逃走。
其实这事并不复杂,官府如果想动真格的查什么事,盯着什么人,并不是如想象的那么难。
所有到了城门口看到还要在此测芒的,只要有转身就走的人,不管是嫌麻烦还是有什么其他问题,一律盯上去。
以景浩的实力,不至于发现不了有人盯着他。
之所以他毫无察觉,是因为现在大街上全都是怯莽军。根本不必有谁故意跟着他,他走到哪儿,都会被人看到。
城门口有人看到他转身走了,一个一个的传下来,路两侧的那些怯莽军士兵得了指令,他到哪儿都脱不了身。
就在这时候,门口传来客栈掌柜的声音。
“客爷,官府的大人们说,请所有住店的客人到客栈门口去。”
景浩应了一声:“知道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选择再次吃下一点龟息丹,等着药效差不多发挥出来,这才下楼。
到了门口,其他客人已经在接受盘查。
到楼下的时候,景浩就感觉到体内不对劲,丹田隐隐作痛,似乎是龟息丹的毒性有些发作,但他还能忍得住。
轮到景浩的时候,那个怯莽军的校尉上下打量了一会儿后问道:“你为何没有直接出城?”
听到这句话,景浩心里反而踏实下来,他知道这只是例行的检查罢了。
“回军爷。”
景浩诚恳的回答道:“刚才去了城门口,见排队的人实在太多,想着官府给出的期限是明日一早,又不是特别着急,所以我就又回客栈来了。”
那校尉伸出手:“把你的手伸出来。”
景浩没有丝毫迟疑,把手伸出去后,那校尉随即捏住了他的脉门。
这是要探查他有没有修为之力,他倒也不慌。
以他的城府,也能做到一脸坦然的看着那个校尉,并没有什么异样的表情。
那校尉捏了他的脉门,忽然间脸色就变了。
“大胆!”
他校尉暴喝一声,一只手还捏着他的脉门,一只手去抽腰畔的横刀。
景浩脸色跟着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立刻把手抽出来,同时一脚踹在那校尉胸膛上。
在这一瞬间,四周的弓箭手全都瞄准了过来。
也是在这一瞬间,景浩知道自己上当了。
龟息丹是那般精妙神异的东西,别说是区区一个校尉,就算是林叶亲自来了,探查他的脉门都未必能看出来什么不妥的地方。
他被人诈了。
那校尉必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可能每一个他这样盘查的人,他都会吓唬一下。
景浩这样的城府心机,他这样的身份地位,被一个校尉给诈住了,只能说这就真的是在一个小-阴-沟里翻了船。
他知道再演下去也没什么必要,转身往回冲,可是龟息丹的毒性他越动发作越快,他也就根本施展不出来他的真正实力。
拳脚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但没有内力配合,他这再好的拳脚功夫,也只是比寻常壮汉能打一些罢了。
况且,毒性发作起来,他未必就比寻常壮汉能打。
在这一刻,景浩做出了他人生中最后一个选择。
他一口咬住了衣领。
衣领里藏了一颗毒药,吃下去就不可能还有谁救的了他的毒药。
这种毒药的药效发挥其快,毒性又极大,纵然是马上就喂他吃下解药,也会被毒性伤及五脏六腑。
这校尉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这诈了一下,竟然是诈死了一条大鱼。
不久之后,景浩的尸体就被带到了府衙。
又不久之后,他在府衙做的登记留名就被翻了出来。
对证了他身上的路引,从何处来也就摆在明面上。
“据楼县来的。”
石锦堂看着手下人递过来的路引,沉默片刻后回头:“派人去交给都护大人,虽然不一定能有什么收获,可查还是要查的。”所以很快,这份路引就被送到了林叶手里。
又很快,花和尚带着一队人就离开了云州城,直奔北边的据楼县。
与此同时,在距离云州城大概六百里左右的地方,这座小城名叫鱼湪。
鱼湪县规模不大,距离出云州管辖也没有多远了。
崔覆野在这被景然追上,告知他出了什么事,请他不要再去歌陵。
崔覆野闻讯之后,也知道再去歌陵未必能有什么收获,所以很听劝,暂时在这住下来,准备着随时返回冬泊。
他没有马上走,还是有些不大死心,是想打探一下,会不会有什么大事从歌陵那边传过来。
崔家虽然灭了,但崔家隐藏在民间的实力依然不容小觑。
很多生意都还在,消息能源源不断的到崔覆野这边。
可等了这么多天,歌陵城那边真的是风平浪静。
景然陪着他等了几天,也是想知道歌陵那边有什么变故。
再等下去,他怕自己回去后会被少主责备,所以景然准备先回据楼县,让崔覆野自己在这等着好了。
崔覆野住的这家客栈是鱼湪县最大的客栈,条件其实也没多好。
收拾好了东西,景然准备离开的时候,发现客栈门口出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
这个家伙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一言不发。
景然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回了客栈,然后从后窗掠了出去。
到了后边,发现有几个戴着同样斗笠的男人就在这等着呢。
他们这些人身上的装束差不多,最引人瞩目的就是斗笠和无鞘的长刀。
在这一刻,景然想起来少主说过的那些话。
少主在下令除掉云州城内盯着林叶的人之后,曾经说过,林叶身边有一张巨大的蛛网。
现在看来,自己已经被这张蛛网给黏上了,哪怕他已经在几百里外的鱼湪县,这张蛛网依然黏在他身上。
“你们倒是费心了。”
景然把包裹放下,袖口里滑下来一条铁尺。
“这么久了才打算动手,是因为看到我要走了吗?”
他问了一声,可没人理会。
他也不打算再等再装,直接出手,铁尺往前一扫,扫出来的竟是刀气纵横。
可是说到刀......他确实选错了对手。
对面那几个戴着斗笠的刀客,在他出手的同时将长刀往下劈落。
数道刀芒落下,将景然的刀气切开。
那刀芒上还发出风吹烈火一样的声音,连刀芒上的温度,都如同烈火一样。
景然眉头一皱,这些刀客不寻常。
他转身就走,朝着前门方向,那边毕竟之后一个刀客在。
可他还没有到前门,背后的刀芒就追了上来。
景然扭身一尺横扫将刀芒荡开,借助刀芒的力量,他加速往前疾冲。
一冲出客栈,他立刻扭身回来,一尺点向正门口那个刀客。
那刀客却没有做出应对。
景然在这一刻预料到了事情不对劲,可已经没有时间再做出反应了。
门口一侧靠墙站着一个男人,一样的戴着斗笠,一样的抱着无鞘的长刀。
在景然出门的那一刻,那人一伸手就掐住了景然的后颈。
武岳境一芒的景然有纵横江湖的实力,却没有避开这一抓的实力。
那刀客掐住他脖子后来回一扭,景然眼前便黑了。
第六百三十九章 小小的收个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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