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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泥坑

    郁离缓了许久才缓过来。
    好在那道菜还算是柔和,并没有让她难受到需要去看医生的地步。
    忍耐一通后,也好受了些。
    池照影在这时亲吻她的额角。
    “阿池,要去洗一洗么?”郁离眨眨眼,拭去眸底的湿润,她轻声开口。
    “你都是汗。”
    被操弄的自己反倒没有池照影这么狼狈,池照影的胸颈肩背沾染一片薄汗,让郁离忍不住多摸了摸,只觉得池照影性感。
    池照影的确觉得很热,小蛋糕格外香甜,时时刻刻萦绕在周遭,让她避无可避,只能被Alpha惑人的奶香紧密包围。
    “……再等等。”池照影呼吸一顿,这般回答。
    她舍不得郁离。
    抱紧她,再抱紧一点。
    就算是去洗澡,池照影都会觉得是分别。
    “那好。”郁离眉头微蹙,情事在她眼尾染上嫣粉,却又很快隐没。
    她身子娇虚,体格脆弱,皮肤近乎苍白。
    因为胃部的异样,脸色更是白了几分。
    池照影紧拥着她,看不见大小姐的神情,自然也无法感知到郁离的痛楚。
    “阿池。”
    抱了不久,两人的呼吸平缓下来,池照影听见郁离的声音。
    大小姐的声线冷冷清清,偏偏叫她名字的时候万分柔和。
    像是初落的新雪,湿润又绵泽。
    让池照影想起第一次看见郁离那天,浅浅交谈之后,天空忽然落起小雪。
    一片一片的雪花,温顺柔软地缀在半空中,让郁离的背影也模糊起来。
    蒙蒙一片。
    池照影忍不住伸手,拂了拂这些雾雪。
    莫名想把这人看得再清楚些。
    那雪花留在腕间,融成漉水,如同此时郁离唤她的名时,轻缓温柔地,抚过她心间。
    池照影没有多想,郁离却因为新一轮的胃疼咬紧了牙。
    “那我得先去洗洗,都是汗好难过……”
    池照影又听见郁离说,她自然不会再阻碍,只顺了顺大小姐的发,而后起身。
    她取过浴袍,又俯身下来,亲了亲郁离,柔声细语地哄她,“大小姐晚上想做点什么?”
    “想要练琴么,还是看个电影?”
    “晚上再说吧。”郁离拿过池照影递过来的浴袍,含糊应了一句。
    池照影坐回沙发上,摩挲了一下指腹。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方才大小姐的神态有些冷漠。
    ————————————————
    晚上没再待在一起。
    池照影拿着剧本在客厅,想要细细琢磨一番,卧室里时不时传来钢琴声。
    正是白日里郁离弹奏的旋律。
    池照影便在这阵阵和谐的旋律中,再度沉进剧本故事里。
    渐渐地,旋律走向变得低沉起来,不同于方才的缓慢低吟,它变得更为厚重。
    恰是白日里断掉的那部分情绪。
    池照影循着郁离的引领,很快就找到了剧情节点。
    室内灯光清亮而柔和,一人在房间,一人在客厅,却奇妙地达成了某种联系。
    莫名的很安心。
    这段曲子弹过几遍后,池照影已经在脑海里过完了整个故事,甚至把情绪都过了一遍。
    池照影抿了抿唇,没了对初演电影的恐惧之后,她心思就飘忽起来。
    她有些想念郁离。
    以往郁离不在自己身边倒还好,此时与自己只有一墙之隔,池照影总是忍不住会想到她。
    想她弹琴时的模样,神态一定很美,又会想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
    也会想到自己吗?
    转而又会觉得,大小姐这么热爱音乐,一定是心无旁骛,断然不会想着别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描摹郁离的模样。
    这段曲子没有持续很久,大抵是担心时值夜晚,担忧扰了周围民众的安静,郁离只弹过几遍,便作罢了。
    但已足够。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池照影回过神,她合上剧本,想着是否要在此刻回房。
    郁离端坐在钢琴前。
    秀致的长睫下有着不明的思绪。
    正沉思着,熟悉的香味自身后传来。
    “大小姐。”是池照影的声音。
    郁离轻轻应了一声,“阿池感受到了么?有思绪了吗?”
    “好了,辛苦大小姐。”池照影伏低身子,愈加逼近几分。
    连同她身上的香味也随之而来,更为明显,郁离不动声色地深呼吸几次,把池照影的味道抿进肺腑里。
    池照影在这时搭上了她的肩。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虽不柔软,却满怀温柔,一同而来的,还有女人稍热的体温。
    郁离身子一颤。
    她默不作声,抬手抚了抚琴盖上的水晶摆件。
    终于这么近打量,池照影这才发现,这摆件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形状。
    因为通体透明,先前隔得远了,便瞧不清晰,此时发现,这个摆件实则再普通不过。
    里面沉积着金箔,如果稍稍转动,这些金箔装饰大抵就会在水晶球里翻滚。
    模拟出星辰漫天的样子。
    “大小姐将它放在这里,是很重要的物件么?”池照影终究没忍住,问出她的疑惑。
    “嗯。”郁离轻轻应了一声,池照影没看见她陡然柔和下来的眸光。
    “是妈咪送给我的,很多年了。”
    原来如此。
    池照影心头一软,大小姐语调轻柔,声线一如既往的冷清,可此时此刻,池照影却有了拥抱她的欲望。
    她没再犹疑,或许有些事一旦开头就再遏制不住。
    有些欲望一旦脱笼,也就再捉不回来。
    她食髓知味,对郁离愈发贪婪。
    一时间忘了一直束缚在她脖颈上的枷锁,只顺从自己的内心,伸手圈住了郁离的腰。
    轻轻把她拢在怀中。
    极尽亲昵。
    “阿姨一定很爱你。”从郁离的称呼中,池照影也能分辨出她所指的是那位从未谋面的,郁氏集团的主母。
    郁离的生母。
    先前郁离的生日宴上,阿姨并没有露面,大小姐对此做出过解释。
    身体不甚健康,需要好好静养,也就没能出席。
    但大小姐很依赖她的妈咪。
    从郁离偶尔的描述中,池照影也能了解到,这位不知名姓的郁氏主母,是个相当温柔的Omega。
    自然而然能养出这般完美的郁离。
    “是呀。”郁离轻轻应了一声,语气更柔和了几分。
    “阿姨现在身体好些了么。”池照影又问。
    “和以前一样呢。”郁离说。
    她没说实话,其实自家妈咪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多好的医疗条件也挽留不了生命的流逝。
    只能一天天地看着她凋零。
    上次去见妈咪,医生说她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其实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她以前还会怨天尤人,但这么多年过去,她也早就学会了接受。
    接受世事无常,也接受死亡的降临。
    话题结束。
    两人间的交流总是如此贫瘠。
    寡淡无味。
    池照影忍不住想,却把怀中的少女抱得更紧了些。
    …
    郁离在两天后奏出了完整的曲子。
    后半段交给了大提琴,低音辗转,呜呜如诉。
    音色的转变让这首曲子变得更加完整,也更加符合整个故事的基调。
    池照影总忍不住感叹,大小姐真是世上绝无仅有的、完美的、让人为之惊叹的天才。
    接下来的这些日子,池照影在这段BGM下继续揣摩剧本,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怕不知会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音乐小公主郁离竟然愿意为了一个小演员专门谱出曲来,甚至还为了她日日弹奏。
    就为了让她去找到那些玄之又玄的情绪与灵感的来源。
    池照影自然也知道。
    她知道这是多大的荣宠,也知道遇见郁离是多大的幸运,只是……
    她无法做出回应,懦弱也好,不懂感恩也罢,贪婪地享有郁离给她的一切,却只能囿于原地。
    再度想伸出手去拥抱郁离的时候,池照影终究还是遏止了这份冲动。
    这朵小玫瑰,如此优雅洁净,不染凡尘。
    那花瓣万般娇艳,染上些许泥点都是莫大的罪过。
    又怎么忍心,把她栽在破落不堪的泥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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