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只想让人跪拜臣服,雄伟的器官还在他体内有力地跳动着,他早已被征服的身心,再一次无可救药地成为了对方的附属。
“低着头干嘛,把头抬起来,”祁东慵懒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缓缓响起,“你不是很喜欢看我吗?”
凌道羲胆战心惊地抬起头来,只望了一眼便又飞速地垂下眼去,他不曾与祁东面对面如此得接近过,更不敢造次地平视他的眼睛,那乌漆的眼珠仿若有某种魔力,只要多看一眼便会打得他魂飞魄散。
“抬头,”祁东用命令的口吻道,凌道羲只好半抬起头,诚惶诚恐地望着他,二人距离之近,连祁东呼出的热气都能感受得到,他的身子抖得越来越厉害,不停地吞咽着分泌出的口水,呼吸难以遏制地急促起来。
祁东也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凌道羲的脸,对方那躲躲闪闪的态度挑起了他的坏心眼,他一点点倾过身去,目标准确地瞄准某个部位,毫不偏移地慢慢接近。
凌道羲在意识到祁东的动作后,身体僵住了,一动都不敢动,只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脸在自己的视野中渐渐放大,眼底中充满了戏谑之情。
在凌道羲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已经先一步捂上了自己的嘴,祁东的动作被中途打断了,他不悦地皱起了眉。
“怎么,这样也不行?”他的尾音高高扬起,疑问的语气中却充满着质问的态度。
凌道羲微微移开了手掌,战战兢兢地吐出一个字,“脏。”
祁东不高兴了,他的声音一沉,“拿开。”
凌道羲还是不敢动。
严厉涌上了祁东的眼角,“我让你给我拿开。”
仿佛在做一生中最艰难的动作,凌道羲的手一点点放下来了,这次祁东不再慢慢调戏他,直截了当地吻了上去。四唇相碰的一霎那,凌道羲的身子一震,他迅速闭上眼睛,对方的舌头已经探了进来,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气息,霸道地长驱直入。
祁东如唱独角戏般挑拨了一会儿,只觉对方唇舌僵硬,毫无迎合,若不是能感受到他身体的轻微抖动,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亲吻一块木头。
他不满地放开了对方的嘴唇,“你是死人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凌道羲除了吞咽以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三十岁的人了,别告诉我你连吻都没接过。”
凌道羲以几不可见的幅度摇了摇头。
“操,”祁东低声骂了句,他想起来了,好像还真得是这样。
他一把揪过凌道羲的领子将他拉近,二话不说地吻了上去,以不可抗拒之势撬开了他的牙关,强有力的舌头细密地舔刷着他的口腔内壁。
他把凌道羲的嘴唇依次含在嘴里吮吸,将唾液过渡给对方,舌尖探到中央区域灵活地搅动着,强迫对方的舌头与他纠缠在一起。
凌道羲在他的强势侵略下,由最初的麻木僵硬渐渐转化为被动地迎合,祁东如野兽般夹杂着烟草味道的雄性气息喷吐在他脸上,令他连呼吸都不敢,他的手紧紧扣住船桨,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一只海鸥飞了过来,落在船头,歪着脑袋打量这两个奇怪的生物。
祁东的身子越来越前倾,凌道羲逐渐后仰,两个人结合的部位已经分开,但凌道羲已经全然感觉不到了。祁东长时间霸道的亲吻,将氧气一点点剥离他的大脑,他已经无法正常思考,四肢越来越软,最后手无力地一松,桨滑到了一边。
祁东将这一吻无限地加深延长,凌道羲在幻觉中看到有圣光从云端照射下来,将他整个人笼罩在雾一般的白光里,那光似乎有着温度,将他重新带回到了温暖的母体。
赞美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在跟他的上帝接吻,他分辨不清这是亵渎还是神恩降临,他不知道究竟是他玷污了神,还是神给予他了恩赐?
他在罪恶与惶恐间徘徊,身体也在心灵的摇摆之间渐渐失去了平衡,他越靠越后,越仰越偏,单人艇渐渐负荷不了这样的失衡,终于在一个临界点处,只听扑通一声响,祁东嘴唇上的温度消失了,海面上扬起巨大的浪花,周遭的金光被打得七零八落,祁东本能地一偏头,海水溅到了他的脸上,带着直透心灵的凉意。
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动了驻足在船头的海鸥,它展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走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哗啦啦的水声,浑身湿漉漉的凌道羲从水里冒出了头,他死命抓着划艇的边缘,因为呛水拼命地咳着,眼眶和嘴唇都泛着红光。
祁东看着有如落水狗一般狼狈的凌道羲,巨大的喜悦涌上心头,他难以自持地开怀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划破海面,直冲云霄,上达天庭,一直响彻到那九霄云外。
第二十四章 来生
祁东跟凌道羲在海上玩了足足两天一夜才踏上返程,他们驾着车行驶在山路上,一面是峭壁,一面是山坡,山坡下长满了树,放眼望去一片绿意,风景好不俏丽。
副驾驶上的凌道羲一点都不显疲惫,还在那里兴奋地计划着下一次的出游。
“主人,我们下次出国玩好不好?”
祁东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没赞同也没反对,只道,“去哪啊?”
凌道羲装模作样地考虑了一下,“去意大利好吗?”
“去你的意大利,”祁东骂他,“每次出国你都是去意大利,你是去玩儿吗?你就是去买鞋,你信不信我把你那一屋子鞋都扔了?”
“别别,”凌道羲委屈哀求道,“我不去了还不成么。”
祁东瞪了他一眼。
凌道羲老实了一会儿,但也只有一会会儿,“那我们去巴黎吧,去巴黎行不行?”
“巴黎你个头!”祁东瞬间识破他的目的,“你给我挑一个不卖皮鞋也不卖西装的地方!”
“唔……”凌道羲似乎真得有在认真想,“那就……当心!”
只见迎面呼啸逆行而来一辆重型卡车,眼见就要与他们正面相撞,右侧是无路可去的峭壁,危急之中祁东只得将方向盘猛地向左一打,两辆车千钧一发地擦肩而过,前方的转角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车速已经快得连刹车都失去了作用,祁东眼睁睁看着公路护栏在他面前被撞飞,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越野车翻滚着跌下了山坡。在剧烈的颠簸中,祁东的头部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当即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祁东恢复意识之后,颠簸已经停止,周遭安静得要命,从他的头部和腿部传来阵阵疼痛,这种疼痛让他很快清醒过来,帮助他认清了此刻的现状。
他扒开面前的安全气囊,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摸手机,然而却不幸地发现自己的手机在方才的碰撞中屏幕被撞碎,变成了一块无用的砖头。
“妈的,”祁东把手机忿忿地一扔,腿部由于牵扯受到的剧痛让他吸了一口凉气,他试着活动一下大腿,却发现做不到,车头的变形将他牢牢卡住,分毫也动弹不得。
身边安静得有些过分了,祁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一转头,发现副驾驶的安全气囊竟然没有打开,凌道羲双目紧闭靠在椅背上,脸色苍白如纸。
“喂!”祁东喊他,“你还活着吗?”
他叫了几声,凌道羲才像刚刚从梦中醒来一样,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声音虚弱地叫了声主人。
祁东略微松了口气,“手机!”
看得出来凌道羲想动,但却动不了,祁东只好骂了一声,忍着腿痛探过身子伸手去他怀里够。
他粗暴地翻了半天,终于把对方的手机拿到手里,凌道羲的手机居然没有坏,可却连紧急呼叫的信号都没有,祁东在各个方位试了半天,最后还是不得不放弃。
“真他妈的……”祁东无比地想骂人,方才那卡车司机一看就是疲劳驾驶睡过去了,此刻恐怕也已出事,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救援到来的时候,能顺着被撞毁的防护栏找到这里。
祁东不耐烦地掏出烟,火机却不知道掉到哪里,他抽出一根叼在嘴里,似乎只能用这点有限的烟草味来缓解此刻的躁郁。
旁边还是没声音,他扭头发现凌道羲的眼睛又闭上了,气息微弱得像个死人。
他气不打一处来,又不能去推他,厉声呵斥道,“给我睁开眼!别他妈的装死!”
凌道羲似乎真得听到了,眼睛又一点点张开。
“主人,”他有气无力地问,“我是不是快死了?为什么我一直看到小时候的事?”
“我看你是被撞傻了,”祁东毫不留情地打击他。
凌道羲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口中自言自语着,“我好像看到了我妈妈……”
祁东烦躁的心情稍稍镇定下来了一点,不过口中还是没有好气,“然后呢?”
“她在跟父亲吵架,”凌道羲长时间地眨了下眼,似乎眼前真得在回放儿时的影像,“他们只要一见面就吵,无时无刻不在吵,直到有一天……”
祁东等待了数秒他才继续道,“妈妈决定不吵了,她要走,我跪在地上拉着她求她别走,可她还是走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祁东又回忆起了毕业典礼那天,凌道羲也是这样跪在他脚边求他不要抛下他,那个时候他到底是在求谁?
凌道羲脑中的放映机继续徐徐转动,“后来父亲说,是因为我表现不够好,妈妈才会走掉,于是我拼了命地好好表现,可为什么妈妈还是没有回来?”
祁东在心里又骂了那老头一句,真是死也不足惜。
“从那以后,我每件事都要做得最好,”他喃喃地重复着强调了一遍,“是每一件事,只要我做,就是第一名,没有人能够超越我。”
“时间长了,每个人都认定我是最优秀的,一旦我哪次做得不够好,就会有无数人跳出来帮我找借口,让我不得有一次失误……”
“我就像被贴了标签一样,浑身上下都被绑满了绳子,每一天都在为别人活着……直到遇到了您。”
凌道羲又有好长时间不说话,时间似乎跳转到了与祁东相识之后的某个点,“当您第一次用看得见的绳子捆住我时,我心里充满了安全感,而当您解开那些绳子的时候,我身上那些看不见的绳子仿佛也被解开了,那种轻松的感觉,就像……”他思考了一下,“被人从几万英尺深的海底拉到海面一样。”
“无论是您打我,骂我,羞辱我,都让我觉得自己好真实,只有在您面前,我才能做真正的我。”
“我经常想,要是当初没有您踩我那一脚,我现在应该是怎样?”
“我应该已经拿到硕士学位,出国留学,接掌公司,走一条一帆风顺的路,做一个人人都羡慕的人,不管是在人前,还是人后,都是个人……而不会是一条狗。”
“你后悔了吗?”祁东插嘴。
“后悔?”凌道羲认真地考虑,最后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后悔。我最后悔得是,为什么高三的时候没有勇气跟您摊牌,我还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那么不小心留下把柄被父亲发现,如果不是这样,我还可以再多三年跟主人相处的时间。”
“跟主人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时间过得好快,而且好像过一天,就会少一天,这样的幸福好像随时都会中止。”
“其实想想,要是我现在死了也挺好,至少我到死都是主人的狗。”
他安静了许久,话题突然转到了另一个方向,“主人,您说我要是死了,家里那只萨摩会不会想我?”
“别操心了,那蠢货隔天就会把你忘了。”
“是吗?”凌道羲咧了咧嘴角,可就连这个动作他都做得很勉强,“但是我应该会想它吧,这个世界上我最羡慕得就是它,吃饱就睡,睡醒就吃,无忧无虑,还能光明正大地躺在主人脚底下。”
“全天下估计就只有你会羡慕一条狗,”祁东无情地吐槽他。
“做人好累,做狗多容易,其实我内心一点也不强大,每次遇到困难和挫折,我都想变成狗,什么都不必操心,也不用对任何人负责,只要对主人忠心,乖乖地听主人的话就好。”
他叹了口气,“主人您不知道我有多羡慕它,每次看到它,我都想拿我现在拥有的一切跟它交换,可就连这样一个卑微的愿望都满足不了。”
祁东嘲讽他道,“那你就多做点善事,争取下辈子投个狗胎。”
凌道羲似乎对这个提议很赞同,嘴角扬起了微弱的弧度,“我也希望如此……您说我下辈子要是投胎做狗,做个什么狗好呢?”
他自己先想了想,“萨摩好吗?主人好像很喜欢萨摩的样子。”
“谁会喜欢?蠢得要死。”
“啊,主人不喜欢么……”凌道羲犹豫了,“那我该做什么狗呢?”
祁东想象了下如果凌道羲变成狗会是什么样,“牧羊犬吧,不是说牧羊犬智商都很高吗?”
凌道羲苦笑,“做个狗还要比智商,主人您饶了我吧。”
“那就藏獒吧,”祁东故意给他挑了个笨的,“我听说藏獒智商低,低到一辈子就能记住一个主人,多一个都记不住。”
这回凌道羲貌似很满意,“这个不错,那我下辈子就当藏獒好了,只记得住您一个主人,多一个我也记不住。”
祁东嗤笑一声,“为什么下辈子我还要养你啊?”
祁东的这句话凌道羲完全没有听到,在祁东发现时,凌道羲的眼睛已经再一次闭上了,仿佛陷入了沉睡。
“喂,起来!”祁东叫他。
凌道羲没有反应。
“你给我起来听到没有!”
周围依然很安静。
祁东声音一沉,“凌道羲,不许睡!你敢睡着,以后就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过了半天,凌道羲才悠悠转醒,似乎刚才真得只是睡了一觉。
“主人,”他的声音比起方才又虚弱了几分,“如果来生,我变成一条狗,您会收养我吗?”
祁东瞪他一眼,“狗才能活几年?到时候老子还要伺候你养老送终,不要!”
“我保证不会成为主人的累赘,等我快不行的时候,我就躲起来,偷偷地死,不让主人难过。”
“谁他妈会为你难过?”
凌道羲喃喃道着,“我活五世,每世十六年,等到主人八十岁,我跟主人一起死。”
“想死你自己去死,你主人我还想长命百岁呢。”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主人想活多久,我就陪伴您多久。”
“不管您来生富裕也好,贫穷也好,健康也好,疾病也好,我都会永远守着主人。”
“只要主人还要我一天,我就一天是主人的狗。”
祁东把烟送到嘴边狠狠吸了一口,才想起没有点火,“那我要是不要你了呢?”
凌道羲慢慢阖上了眼,“那我就留在您丢下我的地方,一直等,一直等,直到等完我的余生。”
凌道羲醒来的时候,周围是一片单调的白,他花了点时间才确认自己没有死,他的身上绑着乱七八糟的仪器,左右都不见祁东的身影。
病房里没有人,凌道羲拔了所有的仪器,挣扎着爬起来,在开门的时候跟护士撞了个正着。
“你疯了吗?”护士惊叫,“快回去躺着。”
“那个人在哪里?”他焦急地问。
“哪个人?”
“跟我一起被送过来的人。”
“他伤得没你严重,在普通病房,”护士皱眉,“你不能继续站着了,赶快回去……等等你去哪?”
凌道羲不理会护士的阻拦,执着地前进,她上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用力推开,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不应该有如此大的力气。
护士被他的反应吓到了,只好寸步不离地跟着以防万一,在病房的门口,凌道羲撞上了医生。
“他怎么样了?”他迫切地抓住医生的肩膀追问。
医生一见他就怒了,“谁让你起来的?你不要命了?”
“我就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凌道羲对自己的健康完全不加以理会。
护士在他身后比出一个无奈的手势,医生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问车祸送来的那位?”
凌道羲慌忙点头。
医生只好道,“他没有性命危险。”
“然后呢?”
“他的腿部受到长期压迫,”医生顿了顿,虽然他经常需要说这种话,可每次都觉得难以开口,“情况不太乐观,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凌道羲瞬间像被雷劈中般动弹不得,医生无奈地跟护士交换了下眼色,抽身离去,护士想上前去扶,却被他拍开了手。
“你得马上回去……”护士婉言劝他,凌道羲却像全然听不到一样,他握住了病房的门把手,那扇门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打不开来。
“那好吧五分钟,”护士只好妥协,“五分钟后你必须跟我回去。”
她帮凌道羲打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祁东,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健康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门被关上了,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凌道羲呆呆地站在门口,面如死灰。
祁东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医生怎么说?”
凌道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东往床头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是不是我的腿保不住了?”
凌道羲痛苦地闭上了眼,见他那副好似天塌下来的样子,祁东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被从车里救出来后,膝盖以下就一直没有知觉。
看到凌道羲的反应,祁东莫名地想笑。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表现得比自己还要难以接受。
祁东是这么想得,他也这么做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他的大笑声中,凌道羲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铁青。
“别笑了!”他突然之间喊了出来,前所未有得大声。
祁东的笑声渐渐止住了,但笑意还停留在他脸上。
“十年了,”他开口,“十年来,你还是第一次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凌道羲身子猛地一震。
“是不是失去了双脚,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了?”
凌道羲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他向床边移动了一步,接着又一步,然后第三步,第四步……直到来到了祁东跟前。
他在那里伫立了数秒,膝盖一屈,重重地跪了下去。
祁东感到手背一沉,是凌道羲把头伏在那上面,他的整个脸都被埋了起来,祁东看不到他的表情。
“对不起。”
祁东皮肤上有了些许潮意。
“对不起。”
他又哽咽着重复了一遍,越来越多的液体打湿了祁东的手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道羲的肩膀抽动着,整个病房内,只有他不断重复的道歉和呜咽声低低响起。
祁东把头转向窗外,那一声声的对不起,连同着凌道羲的眼泪,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最终章 尾声
一个人静静推着轮椅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在轮椅里的人腰间盖着薄毯,将下肢捂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得知那薄毯下掩盖了些什么。
前方就是门,门的宽度仅供单人通行,有人自对面走来,见到他二人,侧身避让开,请他们先行。
那人推着轮椅走过去了,让路的人注视了他们的背影良久,才转身通过了那扇窄门,一路来到病房外,抬手敲了敲后推门而入。
病房内的窗前站了一个人,仅仅从背影,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身材结实挺拔的男人,他的肩膀宽阔,双腿笔直,逆光为他的轮廓打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来人在门口顿了顿,才径直朝那人走过去。
“主人,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祁东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走什么走?腿还长在我身上呢,你不是说要给锯掉吗?还没锯怎么能走?”
凌道羲脸一红,“当时医生问我是不是车祸送来的,我不知道一共送来三个人,没想到他说得是卡车司机。”
“蠢货,”祁东呵斥他,“连这种事都不问清楚,你说你那是不是狗脑子?”
凌道羲低下头,似乎很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笑,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两个人离开了医院,却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酒店包间里大概坐了七八个人,祁东他们是最后到的,祁东一进屋就被罚了三杯,反倒是凌道羲因为内伤初愈逃过一劫。
饭桌上坐得都是宋杰的圈内好友,这几年来祁东陆陆续续也都见过,宋杰把祁东当自己人介绍给大家认识,祁东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大家也都把他当同类看待。
这是一次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朋友聚餐,大家边吃边聊,席间觥筹交错,待酒足饭饱之后,宋杰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其他人心知肚明地安静下来,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跟熊熊在一起整整四周年了,首先感谢大家今天赏脸出现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罢,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下面人都在鼓掌叫好,他熊一般身材的老婆面带羞涩,等宋杰亮完杯底,又为他斟满下一杯。
“其次是庆祝总经理跟东子出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借这杯酒为两位去去晦气,”他又是一口见底,接着感慨道,“你们出事之后,小白就像有感应似的,每天都不肯吃东西,我是连哄带劝也没有用,又不能带它去医院。最后要不是总经理想出来让东子跟小白视频的法子,我怕小白现在都饿死在我那儿了。现在小白是吃回去了,我被前前后后折腾得累瘦了一圈。”
大家听了哄堂大笑。
杯子又被满上了,“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感谢熊熊这么多年的陪伴,认识你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件事,第三杯酒我敬我的亲亲老婆。”
熊熊腼腆地看着他干完第三杯酒,以为这就是结束,谁料宋杰放下酒杯,转眼从裤兜里摸出来一个红色的绒面小盒。
“我我没办法给你一个法律上的形式,也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请一群亲朋好友前来见证,就连今天也只能摆这么简陋的一桌……”
熊熊惊讶地捂住了嘴。
“不过今天到场的都是我交情最铁的哥儿们,我请他们来帮我做个见证,熊熊,”他对着他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戒指,“嫁……”
“卡!”立刻有人喊,“求婚不跪怎么可以?”
“就是,没诚意啊!”
大家开始起哄,熊熊手足无措,宋杰干脆地拉开椅子,单膝跪在对方面前,把那句话接了下去,“熊熊嫁给我。”
大家开始异口同声地重复,“嫁给他!嫁给他!”
凌道羲被这氛围感染了,偷偷地看了看祁东,祁东感应到了,斜眼一瞄,凌道羲立刻调转视线,装作去看那边那一对。
宋杰把戒指套到了熊熊左手的无名指上,“我知道我只能给你这样一个口头上的承诺,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承诺能持续多久,或许有一天,你……或者我……我们……”
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熊熊的嘴也明显瘪了起来,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被戳中了心思,现场出现了短暂的尴尬。
“干嘛想那么多呢!”一个人拍案而起,“婚已经求完了,现在就结婚去!”
群众们立刻附和,“结婚结婚!”
一群人居然说到做到,拉着他俩就来到了附近的教堂,基督教在这个城市才刚刚开始发迹,唯一一间教堂就坐落在街道边,空间狭小,内部设施简陋得要命。
神父听完他们的来意,连声拒绝,“不可以,同性爱违背教义,是不被主所祝福的。”
“上帝不是号称可以包容一切吗?连罪恶他都可以宽恕,为什么对真正的爱情却那么苛刻?”有人反问, “你们总是说上帝造人,既然他反对同性恋,为何又要把我们造成同性恋?”
“这……”神父语塞。
“我们只想借这里用用而已,难不成你要他们两个去民政局吗?”
神父看了看宋杰二位,他们眼中又是失望又是期许。
他叹了口气,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好吧,这里可以借给你们,不过恕我不能违背我主旨意,无法为你们主持。”
“用不着,”祁东一步踏上了讲坛,“不就是几句话吗,谁不会说?”
他站在神之子的位置上,傲视群神,光芒万丈,身后高高悬起的十字架完全被衬托成了背景,凌道羲低下了头。
“阿门,”神父退了下去,宋杰转头与熊熊相视一笑,牵起对方的手,两个人顺着红毯走到祁东面前。
祁东清了清喉咙,“宋杰先生……”
大家期许地等待了半天也不见下文,正诧异时,只听祁东道,“后面是什么词来着?”
众人立扑。
“算了,”祁东一摆手,“新郎,你愿不愿意娶新娘做你媳妇儿,不打野食,不找小三儿,谁敢欺负他,你就往死里揍他?”
“阿门,”一旁的神父又开始画十。
宋杰笑容满面,“我愿意。”
祁东又接着道,“新娘,你愿不愿意嫁给新郎,不外遇,不出轨,不对他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不偷看他短信,让他攒私房钱,尊重他的朋友?”
台下群众乐不可支。
熊熊腼腆地抿住嘴,“我愿意。”
“行了,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夫,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熊熊一怔,“我没有准备戒指。”
“那就让他给你戴。”
宋杰也怔,“可是已经戴上去了。”
祁东一拍台子,“那就摘下来重戴!”
“阿门,”神父看不下去地直摇头。
宋杰再一次为对方戴上了戒指,两个人面对面,彼此都笑得像个傻子。
“礼毕,”祁东利落地宣布,“等我出了这扇门你们才允许打奔儿。”
祁东刚走出教堂的门,就听到身后一片口哨和起哄声,不自觉嘴角也扬了起来。
凌道羲落后半步走在他身旁,他不会留在那间教堂,因为那里没有他的神。
有传道士在教堂附近布教,他们看到了祁东与凌道羲,礼貌地请他们留步,在听他们说了一长串以后,凌道羲开了口。
“人为什么要信上帝?”
教徒虔诚地解释道,“信仰使我们心中充满力量,让我们可以对抗逆境,上帝承受了我们的苦难,宽恕了我们的罪恶,并赐予了我们拥有的一切。相信上帝,你就会学会感恩,只有懂得感恩的人,才会发现生命里的美好。”
凌道羲笑着看向祁东,“可是我已经每天都活在感激里了。”
祁东意义不明地瞄了他一眼。
凌道羲少见得对外人微笑着拒绝,“很抱歉,我已经有自己的宗教信仰,恐怕没有位置再接纳你们的神了。”
布教者很遗憾,不过转眼又想起祁东,“那这位先生……”
“我谁也不信,”祁东干净利落地回答,“我只信我自己。”
在一片鞭炮声中,祁东回到了家,一进门就吃了一个爆栗。
“你小子还知道回来,”祁爸不客气地教训儿子,“你还有没有把我当爹?”
祁东满不在乎地放下一大堆东西,“这不回来了么。”
祁爸跑回卧室,在里面喊,“洗了手给你娘上个香去。”
祁东走到祁母牌位前,没找到香,索性点了根烟。
祁爸拿着香出来的时候,恰好看到祁东在把烟往香炉里插,“臭小子,你娘又不吸那个。”
他把烟夺过来放到自己嘴里,把香点了,交给祁东,祁东拜了拜,重新把香插进香炉。
“这烟不错啊,”祁爸叼着祁东的烟,囫囵不清地说。
祁东伸手去怀里摸了摸,把一整盒掏出来丢到桌子上。
祁爸已经在翻祁东带回来的东西了,“回来就回来,带这么多东西干嘛?也不嫌沉。”
祁东已经坐在餐桌上了,也不等他爸就直接动了筷子,“那是有人孝敬你的。”
“谁啊?”祁爸问,随后眼尖地在里面发现了一瓶白酒,“哎哟,这个可是好物啊。”
他也不理会剩下的东西了,直接找了两个酒盅出来,酒瓶一开,屋里顿时充满了浓烈的酒香。
爷俩清脆地一碰杯,祁爸二话不说一口闷了,还发出一声畅快的回味。
“这酒够劲儿,”他舔了舔嘴唇,又给自己满上一杯,这才拷问起祁东来。
“说吧,人呢?”
“什么人啊?”祁东边嚼着菜边问。
“你女朋友啊?”
“哪个女朋友?”
“还跟你老子装?”祁爸嘿嘿一笑,“你刚才不是说这酒是有人孝敬我的吗?除了我未来儿媳妇,谁还愿意讨好我这老头子?”
“噢,”祁东懂了,他又夹了一筷子菜,吃完了才道,“你说他啊。”
祁爸板起脸,“怎么也不带来给我看看?你初中就往回家带女孩了,那时我都不管你,怎么上了大学以后反而不往回带了?”
祁东自动无视了后面一个问题,“他在家呢。”
祁爸点点头,“在家陪父母过年,挺孝顺的。”
“在我家,他没家。”
“啊?你俩都同居了啊?”祁爸对儿子婚前同居倒不是太吃惊,但对女方没家很意外,“那她父母呢?”
“死了,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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