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了,奈奈子拿着手机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也没有再回拨。
她抱着书包,坐在了换乘站台的长椅上,靠着巨大的广告牌昏昏欲睡。广告牌上是一家高档彩妆品牌的代言,代言人是一个面容精致冷艳的金发女歌星,右下角龙飞凤舞地印着【星那歌呗】的签名。
奈奈子感觉自己好像一团果冻,软趴趴地被倒在了椅子上,她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所以才会这么难受,连呼吸好像都有些烫。
她就这样靠着广告牌有气无力地坐着,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十分钟,也可能是半小时,脑袋迷糊得像是要睡过去了,但又钝钝地疼起来,让她的意识模模糊糊的,却没能完全睡着,仍然能意识到有地铁进站又离站,人群的脚步声纷乱,还有行人嘈杂的说话声。
又有一趟地铁驶离了站台,奈奈子歪歪扭扭地抱着书包,垂着的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一顿一顿的,阖着的眼睑因为困倦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意识朦胧里,她隐约感觉到好像有人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奈奈子努力地睁开了眼,模模糊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她抬起了闷痛的脑袋,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视野才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看见了果戈里。
仰着脑袋,奈奈子一声不吭,盯着那张她眼熟的脸看了一会儿。
——是她认识的那个果戈里。
眼睑上没有细细的伤痕,粲金色的眼眸既不坚硬也不冰冷,轻盈得像是没有重量。脸庞是更加接近“少年”一些的轮廓,身形纤长,即使个头很高,也不会让奈奈子觉得有压迫感。
明明是几乎一样的外貌,但在奈奈子眼里,就是一张“熟悉的脸”和一张“陌生的脸”那么大的区别,她只觉得“果戈里”和“果果里”只是长得有一点像而已,虽然非要说不一样的话,她也只能说出一些似是而非的地方,但在她的眼里,他们就是区别很明显的两个人。
奈奈子认出来了是她的果戈里,于是就又没精打采地耷拉下了脑袋。
果戈里抬手在她的脑袋上摸了摸。
“你生病了吗?”他问道。
奈奈子不想说话,只咕哝地“唔”了一声。她不想说话,但是她又有点想和果戈里说话,可是她没有力气,也不想动。
果戈里也没有再说话,他接过了奈奈子怀里抱着的书包,和奈奈子一起坐在长椅上又等了一会儿。地铁很快又进站了,果戈里拎着书包,牵着晃晃悠悠的奈奈子进了地铁里。
这一班地铁的人不算很多,他们在角落里找到了空位坐下,奈奈子靠着车厢壁,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拽着果戈里的袖子,闭上眼睛就开始睡觉。
车厢里很安静,地铁在行驶的途中幅度很轻地晃动着,奈奈子很快就睡着了。
她不知道地铁是什么时候到站的,也不知道自己时候到家的,等到她睡醒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自己的房间,她正躺在自己的被窝里。
身上的衣服还是白天去上课的时候穿着的那一身,脱下的外套搭在了书桌旁的椅子上,她下课回来的时候还是下午,但现在好像已经天黑了,窗帘外一点光亮都没有,只有床头的小灯亮着昏黄微弱的灯光。
奈奈子觉得有点热,身上好像都在发烫,被窝里像是个捂着烤面包的烤炉,让一点热量都散发不出去。
【发烧了。】
奈奈子看着天花板想到,与此同时,她也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了“咕噜”的一声哀鸣。
不知道是几点了,但是没有吃晚饭,她的肚子已经饿了。奈奈子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抓过了椅子上的外套给自己穿好,趿拉着拖鞋走出了房间。
客厅里亮着灯,是光线最弱的那几盏,厨房倒还是灯光明亮,还隐隐约约飘出了咖喱的香气,是乱步正坐在餐桌边,面前摆着一份刚热好的速食咖喱饭。
听见了拖鞋趿拉过地板的声音,乱步注意到了从房间里出来的奈奈子,奈奈子坐到了他的对面、自己平时吃饭的位置上,吸了吸鼻子,还有点病恹恹没睡醒的样子。
“爸爸,我肚子饿了。”奈奈子小声地说道,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目不转睛地看着乱步面前香喷喷的咖喱饭。
乱步放下了手里的勺子,嘴里还在咀嚼着咖喱和米饭,进了厨房,没一会儿就盛了碗热粥出来。他把粥摆到了奈奈子的面前,又将勺子塞进了她没包着纱布的左手,驳回了奈奈子还没有说出口的“想吃咖喱饭”的请求:“与谢野小姐说你要吃这个,生病了不能吃咖喱饭。”
他说完,又隔着餐桌,伸手摸了摸奈奈子的额头。还有些烫,但也没有到高热的程度。
“吃完之后,吃了药就回房间去睡觉,与谢野小姐明天早上会再来——晚上睡觉不准踢被子。”他坐回了椅子上,拿起了勺子,看着奈奈子“噢”了一声,老实地低头开始小口吃粥了,这才继续吃起了自己的咖喱饭。
奈奈子很慢地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去了,乱步也没有让她继续吃,自己吃完了咖喱饭,就把桌上的两份餐具端回了厨房,丢进了洗碗池里。
奈奈子坐在餐桌边,转动脑袋左右看了一圈,家里除了厨房,就只有客厅和她的房间亮着灯,果戈里的房间依然像是前几天一样关着门,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了夜里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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