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面在冗长的沉默里告终。
赵晋扬和郭跃先走一步,沈冰溪找借口留了一会。
她欲言又止的模样,让邹芸庭不由发笑,“你是不是还有话想跟我说,说吧。”
沈冰溪像回答老师似的端正了一下,“大姐,杨队那头正式决定还没下,是不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照说队里的事郭跃更为清楚,沈冰溪这番话不像担忧的倾吐,倒像是特意推给邹芸庭回答。邹芸庭愣怔片刻,想清楚里面的道道,也不打算隐瞒。
“我以前跟杨队有点交情,我去找他问问。”
沈冰溪没表现出惊讶,“阻止他的办法只有上头改计划了。”
“但是别抱太大希望,一来杨尚峰不是会考虑私情的人,二来这事原本就是阿扬自己揽上来的。”
沈冰溪恨恨地说:“真希望他是个缩头乌龟!逞什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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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邹芸庭进了小区门对面的一辆黑色轿车。
驾驶座的男人笑道:“咱们有好几年不见了吧?”
邹芸庭回应不太热情,简单嗯一声。
“吃饭没,找个地方一起?”
邹芸庭安全带也没去拉,侧身看着男人说:“不麻烦了,我说几句话就走。”
笑意染上自嘲,男人说:“想请你吃个饭都那么难啊。芸庭,咱们都这个岁数了——”
邹芸庭打断他,切入主题:“陈年旧事,就别提了。我找你是想问问赵晋扬的事。”
“哦——”意味深长的长音,“这个人啊,怎么了?”
“我听说他要做回以前的工作,你是怎么看的?”
男人的手在方向盘上点了点,讶然道:“这事你也知道。”
“还有没有变数?”
男人思忖一会,不隐瞒地说:“还没有完全定下来,毕竟还要点时间铺路。但队里最合适的人选就是他,他又自动请缨。这事啊,八/九不离十了。”
邹芸庭看着操作台,眉头蹙起。
男人好奇地盯着她,“你有什么想法?”
邹芸庭几乎是埋怨:“就不能换别人吗?尚峰,为什么偏偏是他……”
久违的称呼让男人小指不自在地搔搔眉骨,“你和老雷都挺心疼这小子的呵,舍不得他上前线啊?”
沉默。
“芸庭,我不知道你出于什么愿意维护赵晋扬。但是你也懂,要怕死,就别来干缉毒。”
沉默。
“我相信那小子是条汉子,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没那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要是个草包,我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沉默。
“老雷这大半年也没让他碰这条线,还是你们有其他不能说的原因?”
邹芸庭心跳莫名加快两拍,说:“这孩子还有一个快结婚的女朋友,让他再回去,不是明摆着拆散他们吗!”
杨尚峰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这可不是我管得了的。我给过他考虑的时间,他作出了决定,也作出了选择。工作和婚姻,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
赵晋扬问到许连雅回来的日子,又隔了几天才去找她,像是料到结局,他把见面时间一再延后,工作上的计划已经定得七七八八,可谓只欠东风。
先折了个弯去荔花村,如他所料,下午太阳毒辣,吉祥没有外出,躺在小破楼的门厅午休。
赵晋扬吹了个口哨,阿康先吠了两声,吉祥醒了。
吉祥捞过拐杖,趿着拖鞋睡眼惺忪地出来。
赵晋扬挑了挑下巴,“好久没见。”
“赵警官……”吉祥揉揉眼笑,“你怎么来了?这得有大半年了吧。”
“前段时间比较忙。”赵晋扬走进门厅,环视一圈一成不变的房子,最后落在他蜡黄的脸上,“你看上去不太精神啊。”
吉祥倚着拐杖拍拍脸颊清醒,说:“刚睡醒,还有点回不过神。”
赵晋扬也不再客气,开门见山了:“吉祥,我今天来,是想拜托你一点事……”
吉祥这样的人,最怕被人当他残废,干不成事。又常念着赵晋扬的旧恩,一直想找机会报答。
这是赵晋扬第一次“拜托”他,他又紧张又跃跃欲试,诚挚地盯着赵晋扬的眼睛,“赵警官,‘拜托’说得重了,你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一定——”
赵晋扬拦住他发誓,故意说得风轻云淡,“也不是什么大事……”
**
听赵晋扬没拿钥匙,许连雅回家早一些,没想走廊尽头已等着一个身影。
模糊的背影搅起心头波澜,以前这个剪影属于她的父亲。
赵晋扬听见脚步声回头,看了眼手机:“那么快,店里都忙完了?”
“歇了一段时间刚回来,还没什么活。”
赵晋扬默契地接过那袋菜,许连雅翻出钥匙开门。
“饿了吧,我来做菜。”赵晋扬拎着袋子进厨房,一样一样拿出来:牛肉、茄子、蕹菜、芹菜,还有两个柠檬。他一手捏过两个柠檬,“冰红茶?”
“嗯。”许连雅笑笑拿过。
赵晋扬不爱穿围裙,套着件背心就开干。
许连雅泡好茶,端一杯进厨房。
赵晋扬搁下菜刀,抬着她的手尝了一口。
他直勾勾地看向她,没声音。
玻璃杯外壁结出的水珠湿了她的手,许连雅皱眉:“又不够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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