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小题大做。
实在是在现实世界的种种让他草木皆兵。
妈妈说他生下来就患有先天性心脏病,此后他整个童年时期几乎都闭门不出,看着别的小朋友欢笑游戏,他只能隔着玻璃窗远远看着。
别的小朋友吃甜食、喝饮料,他也只能倾慕艳羡,因为医生不允许他乱吃东西。
就连想养条小狗陪伴的愿望,都被妈妈以影响病情否决了。
他像个玻璃做的娃娃,漂亮好看,但只能静静观赏,否则一碰就碎。
他没办法跟同龄的小朋友一样畅快欢跳、嬉笑打闹,永远活在孤独里。
直至五岁那一年,照例复查时,医生说他自愈了。
那时候他虽不懂事,但也看得出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脸上绽放的笑意,他也没由来得开心起来。
再后来,爸爸妈妈问他想不想出去玩。
他当然想!
于是,身为影帝影后的爸妈带他参加了一档亲子综艺,全程由工作人员和爸妈保护着,第一次外出了好一段时间。
大概是在家里待久了,出了门他觉得什么都有趣新奇。
他漂亮的外表和亮晶晶的眼睛,还有他对每样事物新奇又由衷的喜爱俘获了观众们的心,一炮而红。
再后来,他顺理成章成为小童星,他以为自己要与孤单的世界画个句号了。
却没想到还是要定时去医院复查、吃食也有诸多忌口,连一些运动量大的综艺和影视剧,他都没资格尝试。
不仅如此,他体质差,易感冒,随时随地常备药物,家人对他的要求和保护也时时存在,他从未真正自由过。
虽然习惯了这种生活,但他忌讳医院,更怕听到手术。
这会让他觉得,连他那不怎么自由的生活都会戛然而止。
“没什么,吃饭吧。”季榆迟将手机装入口袋,示意餐桌。
季屿的回忆被打断。
他认真审视季榆迟,却再不能从他的表情里找到丁点破绽。
知道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季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跟着季榆迟去了餐厅。
两人对立而坐,面对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季屿头一次没了食欲。
他仔细回忆了下原书内容,确定书中没有关于季榆迟病情的记载。不过季榆迟在书中是个配角,没写他的病情也正常。
但他敢肯定季榆迟打电话时的表情,证明需要手术的人绝对是他。
其实,季屿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季榆迟。
按理说,季榆迟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人,他有病或短命,对他不是更有利吗?
许是同病相怜或共情,又许是他的圣父心作祟,又或许是他们经过谈判,达成了短暂的和解,他还要靠季榆迟庇护。
他的确不想季榆迟有事。
一顿饭,季屿光顾着用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最后入口的没一点。
“不合胃口?”
对面,季榆迟已经用完,他放下碗筷看他。
季屿收回神思,摇了摇头:“不饿。”
耳朵没红,因为不算说谎,他下午在季氏甜食吃多了。
果不其然,季榆迟扫了眼他的耳尖,随后“嗯”了声,“不吃了就来书房做题。”
季屿放下碗筷,乖乖跟着季榆迟上楼。
他想找机会再问一问,但季榆迟进了书房就对着电脑认真办公了,季屿握着笔转了好几次头,都没好意思打扰对方。
晚上九点,阿姨给季榆迟送来了一杯黑咖啡,给她端了一杯温牛奶:“先生,没事我先回房了。”
季榆迟点头应允。
阿姨走后,季屿捧着温牛奶慢慢嘬,又偏头看了眼季榆迟。
明亮的灯光下,穿着白衬衫的男人端坐在书桌前。
咖啡放在手边没动,他盯着屏幕快速浏览资料,专注得可怕。
他的身形很正,气质斐然,在寂静的夜里,更显清越矜贵。
像深秋的松,如初冬的竹。
让人不忍也不敢打扰。
季屿一口气把牛奶闷了,又掏出张物理卷子写。
将物理卷子订正完,他看了眼时间,晚上十一点。
慢吞吞收拾完书包,他转了个身——
季榆迟这会没看资料了,正对着笔记本电脑写东西。
大量的专业名词,季屿看不懂,他忍了半晌才小声问:“你不睡吗?”
季榆迟盯着电脑屏幕,手上敲打的动作未停:“你先睡,明早司机会送你去学校。”
季屿心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他只是觉得季榆迟一个病人,这么劳心劳力真的好吗?
抛开在季氏的高强度工作一个白天不算,从早上坐车开始,他就在工作,晚上回来又在工作,需要做手术的身体真的架得住这样折腾?
他不敢明说,拐着弯问:“你在做什么?”
如果是些不重要的工作,明天再处理也不迟啊。
季榆迟继续手上的动作,答得精炼简短:“写博士论文。”
季屿:“……”
是了,他把这茬给忘了。
季榆迟不只是郁氏和季氏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他还有一个跟自己一样的身份——学生。
不过,他是高三生,季榆迟是博士生。
行吧,好歹备考过高考的季屿觉得,论文应该是需要在规定时间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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