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全场这似乎就是整个厕所里唯一一个可以拾取的线索了。但放哪儿不好,非要放在厕所的垃圾桶里……总有些下不去手。
是干干净净的抽屉已经满足不了这份线索了吗?
夏濯心里嫌弃是一回事,身体还是老老实实地把报纸给捡起来展开了。这张报纸被剪去了几个边角,剩下来的区域都是一些新闻杂谈、广告和彩票信息。
从上到下看过来后,其中有一条引起了他的注意:水平西镇东郊伐木场被陷淤泥,竟于七日之内夷为平地。
他赶紧找到头版上的日期,发现时间在2002年,也就是这伐木场消失是三年前的事情。
三年前的报纸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直觉这事件会和此次入梦扯上关系,夏濯忙往下看正文,然而它们却像褪了色一样越来越模糊,没等看清两行字,身后那扇门倒是猛地“嘭”地合上了。顶灯再次破裂,少量玻璃自由下落,从他脸颊边擦过,唯有手中的手电筒还在发着光。
原本拧死的螺旋式水龙头滋啦啦地疯癫地转动起来,血红的液体一股股涌出,迸溅在玻璃上。
他眼睁睁看着正面玻璃也变成暗红色,一个发亮的小手掌印“啪”地拍在上方。水池中的塞子被堵上了,血水很快冲破了阻碍,朝着四面八方流出,滴滴嗒嗒落在铁皮制的地面上,混着玻璃上一声比一声急促的撞击声,让夏濯忍不住连连后退,脊背贴上了门,手向后摸上把手用力拉了拉,但没能把门重新打开。
锁上了?
……干!
他忽然有种命不久矣的感觉。
孩童的哭声隐隐约约回荡在小空间内,手印毫无章法地摁在镜面上,从水池里溢出的水已经漫到鞋边。倒不是怕被淹死在这里,毕竟还有一个蹲坑能漏水,他怕就怕在镜子里会钻出个什么东西,让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呜呜……你们在哪……]
[好黑……放我出去,我想回家……]
夏濯咽了口唾沫,小声试着问这道声音:“你在哪?”
随着他的问话,一只脏兮兮的手从蹲坑里伸了出来,皮肤却在手电筒的光照下盈盈发亮。
夏濯:“……”
他忽然觉得,这东西还是从镜子里钻出来更好。
[呜呜呜……我要出去……我不想玩了,我好饿……冷……]
水龙头猛地停了,管道里发出轻微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抓挠内部,直听得人牙酸。还不等夏濯反应,铁质的铁管竟然炸裂开来,没了束缚的水直往上冲,刺激的气味扑面而来,像是血浸泡在泥土中,又腥又臭。
而那只坑里伸出来的手似乎有着无尽的长度,乍看上去手掌的确属于小孩子的尺寸,但胳膊却足有半米长,堪堪就要抓住他的脚踝。
夏濯抹了一把脸,被黏腻的触感嫌弃得龇牙咧嘴。那小手碰到了他的鞋带,乍看上面还有着许多小范围的陈年旧伤,像是刀疤又像是烫出来的。他用手臂捂着口鼻,紧贴着冰凉的门,将手电筒往下打去。
那只手有些怕光,被正面照到后竟然冒起了丝丝青烟,哆嗦着往回退了退。
[好疼……好疼……]
虚弱的声音听上去还真有些惹人怜,但一看眼前的景象,夏濯就没什么同情心可言了。
同情随时可能杀死自己的敌人就是在葬送自己,他可不做大傻.逼。
“嘿小朋友,商量一下?你别靠过来,我就不拿电筒照你。”
他原本也没抱什么希望,可那条手臂顿了顿,竟然缩回了坑旁,连带着一旁的血水也不喷了。五个短小的手指搭在铁皮板上,还带着泣音反问起他:[你在骗我吗?]
“我骗你干嘛,来,我们隔空拉钩!”夏濯翘起小拇指,“拉过钩就不能骗你了。”
他挪了挪手电筒,表示出自己的诚意。静等了一两分钟后,那只小手终于抬了抬,也缓缓学着他的模样动了动小指。它抬的动作太过于缓慢,夏濯看得忍不住想舔嘴唇,却又想到唇边沾了脏东西,一时心里像是有只猴子在抓。
然而就当那“小朋友”快要和他举办完拉钩仪式时,门却被从外被破坏了锁芯,毫无预兆的声音惊得夏濯猛地回头,不幸脖子咔地扭到了。
他心里一悚,忙转着身子去看,却见另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照在了自己身上,一个听上去软糯的声音磕磕绊绊地在门旁响起:“对……对不起!您、您是夏先生吗?”
夏濯揉了揉脖子:“你是?”
面前的男孩不及他高,看上去也就是学生年纪,甚至可能还没上大学。对方头发有些长,小卷一直延续到到耳后,配着那张脸看上去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一双眸子躲躲闪闪,此时正满脸歉意地盯着脚尖:“我以为您遇到什么危险,才破门而入的……啊,我不会对您不利,关先生和我提过您是他的朋友。”
夏濯这才注意到他耳朵上的黑耳钉,不由得眼睛一亮,刚来的一点儿火气顿时没了:“他人在哪呢?”
“我是从驾驶室那边来的,他、他好像不在列车上……”
闲聊两句后,夏濯这时忽然想起那“小朋友”还在,然而他垂首朝坑里望去,却什么也没看见。里面干干净净,别说是手了,连一滴泥都没留下。
【本次列车已到达终点站水平西镇,请各位乘客携带好自己的行礼,从后车门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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