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回头,有些陌生的男声老远喊道:“闪开!”
他下意识向一旁挪了几步,车几乎是同时冲撞开栅栏,随着尖锐的刹车声擦着他的身体停下了。
他认出了坐在车上的这一批人,正是在学校一楼入口处擦肩而过的那四位。
鸭舌帽泄愤般拍了一把方向盘,嘴里嚷嚷着:“我真有上路恐惧症,车也太难开了。我妈还说让我去考个驾照,这趟回去了我死也不考。”
眼镜娘脸上带了伤,一道尚未结痂的刀疤就落在颧骨到嘴角间,红一块黄一块全是上药的痕迹。她从副驾驶位跳下来,招呼着跟在后面的两位肌肉男去帮忙,然后冲夏濯点头示意,“我们看到任务提示就赶了过来,希望不会太迟。”
夏濯怕在陌生人面前丢脸,一开口跑出来的全是发抖的音,只学着她的模样也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眼镜娘也知时间紧迫,不再和他多交谈。肌肉男顺着绳子往里走,直到淤泥埋到腰才停,就位后鸭舌帽便倒了车,前车轱辘在泥里打着旋,夏濯忙抵着车头推了一把力。
他只想着把关渝舟捞出来,剩下的他们可以再想办法。但那两个肌肉男的确如关渝舟当初所形容的力大无穷,没几秒便将绳子朝后拉出了半米距离。
一旦有了位置上的挪动,接下来的事便能顺了。
很快沼泽中心有了动静,一个尖顶破开了潮湿的平面,几人都觉得不大对劲,但没松懈,一鼓作气将东西扯了出来,竟然是一座只有一米多宽的小木屋。
“这什么东西?”鸭舌帽从窗户探出头,“难怪这么重,我说拉一个人怎么可能拉到绳子都断了。”
夏濯看看这木屋,找了很久也没找到关渝舟的身影,又一次陷入了迷茫中。他望向安静下来的沼泽地,忽然利落地卷起裤腿蹬掉鞋子,一脚踩进了泥地中。
眼镜娘拦了他一把,“你做什么?”
“我去找他。”夏濯错开身,“他还在下面。”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个人钻出了头。两人同时扭头看过去,被黑泥覆盖的人遮去了面容,夏濯却知道那是关渝舟。
关渝舟还握着当初带下去的树枝,硬是用一端撑起支点。
系着石头的绳结落在他身旁,被他稳稳地拉住了。栅栏外的几人再次拉动绳子,将他从泥里拽上了岸。
夏濯再也按捺不住手抖,拧开水瓶的动作都变得僵硬,他一点点替关渝舟擦脸,一直被照顾惯了,头一回做这种事生疏又不得要领,但很快熟悉的眉眼就呈现在他的眼前。
严重缺氧导致关渝舟暂时听不进声音,胸口剧烈起伏着。但他的头脑还保持了几分清醒,安慰一般搭上了夏濯的手背,“……没事的,我多花了点时间。”
“打开看了吗?”他目光绕过夏濯,落在了歪着的那个小屋上,声音沙哑又干涩,“先做事,一会儿我再向你道歉。”
夏濯不出声,用脏兮兮的手胡乱揉了揉眼睛,悬着的心总算也往下落了落。等酸涩感被压下后,他才起身和另一伙人在屋四周一阵摸索,没几下就碰到了锁。
肌肉男搬了块大石头暴力破了锁,一堆泥贴着大敞的门板向外涌出,他伸手将狭小空间里蜷缩的那具身体抱了出来。
眼镜娘重新回了副驾驶位,“走吧,上车再说。”
五个小鬼在秋应华尸体被挖出来时没了踪影,小黑再次昏睡过去。
短时间内出来两次,他也算是撑到了极限。
“去哪儿?指个路。”鸭舌帽转了转帽檐,“先说好,今天是我第一次开车,晕车的话提前做好准备。”
夏濯本来以为他还是个高冷性格,但没想到话也挺多的。他回答:“去镇子西边的森林,里面有一处坟墓。”
“西边啊。”鸭舌帽比划了一下方向,“成,坐稳了。赶快结束这次梦境吧,两天没睡好觉了。”
车发动起来,夏濯感觉有些新奇,这还是头一回受到其他参与者的帮助。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身上。
关渝舟浑身还沾着泥,除了一张脸洗了干净,头发和衣服都是脏的。
似乎注意到了夏濯直直探来的视线,关渝舟抬了眼皮,盯着他瞧了一会儿,伸手进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粉。
“这什么?”
“你塞进来的小金猴。”
夏濯惊讶了一瞬。
关渝舟冲他轻笑了一下,“谢谢。”
夏濯心有不满,想说我们什么关系还用得着说谢谢?而且这本来就是关渝舟给他的,他只不过算是物归原主而已。
但是他看着关渝舟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忽然就收了声。也不知是谁主动,回过神时两人已经唇碰了唇。
夏濯还记得车上有外人,暗搓搓地往关渝舟那边挪了挪,刚一动就被摁住了脑袋。
片刻后,他向后退了退。
关渝舟似是意犹未尽,想追上来却又克制地止住了。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两人又紧贴着对视了一会儿。
夏濯先破了功,忍不住噗嗤笑出声。他没有就关渝舟的道歉往下说,而是道:“关老师,你嘴上全是泥味儿。”
他声音有点抖,像还在后怕,但眉眼间全是笑意。
那一双眸子湿漉漉的带了点水汽,却在昏暗的后排中熠熠生辉地望向关渝舟,小声说:“不过现在我嘴里也有啦,所以……我不介意你再吻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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