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濯纳闷地嘀咕:“拦他什么路了?”
关渝舟道:“他跟我们一同回溯,专程顶替掉过去的自己,应该是想改变一些事情。”
夏濯知道了:“但是你把他关厕所里一天都没出来。”
关渝舟摇头:“让他参与进来只会给我们制造不必要的麻烦。”
就如现在。
不过他本来是想再补一刀的,但当时夏濯突然进卫生间找他,让他将这事抛之脑后了。
“要是子默没死,学校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卫嘉祥手肘抵着脸,声音里全是悲痛:“我都忍了这么久了,马上就要结束了,为什么在我最关键的时候?你们什么都不明白,要不是他,学校现在正蒸蒸日上,我熬到夏天就能……”
但胡子默却选择吊死在媒体到访的日子里,让积攒的口碑瞬间崩塌。办学才两年多的学校就死了学生,现在教育行业越来越被看重,自然不是只有这一所学校可以选择,短短两天预报名人数骤降至冰点,没有生源,再好的教学环境也不过是空壳一个。
夏濯听他说完,“你不是讨厌当老师?”
卫嘉祥喉咙里挤出一声闷笑,“我母亲的话我能不听?我父亲死得早,她和我相依为命,我还能不听她的话吗?你们懂什么,你们这些拥有完整家庭的能懂我什么?”
他说的话夏濯是不理解,也没有什么共鸣,“胡子默自杀不就是因为你推了他一把?现在后悔太迟了吧,你自己不也清楚——这里并不是过去,哪怕你在明晚救下他,也只能让你自己心里好受一点,他终究还是不会活过来。说白了,你就是不断在逃避而已,胆小鬼一个。”
“胆小鬼……对,我就是胆小鬼。”卫嘉祥承认了这个称呼,他突然大喊着:“我哪儿敢?!我逃避只是为了活下去,你们哪里能明白!”
夏濯不为所动:“非亲非故我干嘛要明白你?我只知道自己心情再差也不能把气撒到别人头上,枉费胡子默对你一片真心了。”
提及“真心”时,卫嘉祥似乎为之一颤。
但很快那一瞬的恍惚散去,卫嘉祥被激怒至极点。他对关渝舟有更深的怨念,狂躁地抓着玻璃片直捅过来,“要不是因为你拦我,中午我本来该……”
关渝舟冷眼瞧他,手腕微抬。
此时更急促的脚步声从后方响起,一个长形物体突然被甩过来,差点从他头上砸过去。
“囝囝!”杨叔把好不容易钉稳的信箱一拔而起,“嘭”地迎上了卫嘉祥握着凶器的胳膊。
囝囝是在叫他?夏濯傻眼地看着这叔挡在他面前,空心的铁皮承受不住创击,整个箱体全瘪了。
卫嘉祥被迎面一砸,也有点懵。
关渝舟在他愣神间已虚握上他的肩,一个天旋地转,卫嘉祥听见自己的左肩接连响了好几声。他熟悉这感觉,昨天上午这个男人就是这么拧断了他右手。左右使不上劲,他手里的玻璃片也掉在地上,愤怒被浇上一层油,周围的树木感知到他的情绪,张牙舞抓地围剿上来,听着他心里的声音摇晃起满是倒刺的枝条——
要把这些人都撕碎。
他们都是他的绊脚石,和学校的校长一样,那些虚假的好意他都看透了。卫嘉祥疯癫地笑起来,身上的衬衫肮脏得像从下水道里捡来的,浇着半身血液,更像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
“反正我没希望了,我的人生也到头了……”
不如多拉几个人下水。
——喀。
中央传来不容忽视的细微异响,白雾缭绕中亮起一簇艳丽的火焰。
一缕烟混在雾中,烟的尽头是忽明忽暗的火光。
紧接着,那点火光从一米多高的位置坠下,掉在满地盘绕的枝条上,草木灼烧的气味让一拥而上的树躲闪后退。
卫嘉祥笑容凝在脸上,他睁大了眼睛。
关渝舟摆弄着打火机,嘴里慢慢吐出一口烟,丛容将重获自由的腿抬了起来。
卫嘉祥看到了他那双倒映着火舌的眼睛。
不……那不是什么火舌。
那是无数的深红才能堆积起来的黑,比任何颜色都令人心惊胆颤。
他想动却动弹不得,仿佛一只无形的手盖住了他,又或者将他的灵魂从身体里拉扯出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关渝舟抓住了他的头,屈膝照着他的胸口不留余力顶上去。
膝盖砸在骨头上,发出一声恐怖的闷响。关渝舟细碎的头发自然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眼睫。
旧伤加新伤,卫嘉祥噗地吐出一口血,眼睛一翻直接昏过去。
没了意识的牵引,周围的树形一晃,一切恢复如常。
周遭静了十来秒,夏濯才松下口气。他弯腰捡起地上那支烟,朝男人睨去一眼,仿佛在质疑他不是戒了吗?
关渝舟立马举起两只手做投降状:“只是习惯性在口袋里装了几根,没抽。”
夏濯叛逆地对他指指点点:“你刚刚抽了一口。”
“我没带打火机,还是昨晚刚从卫嘉祥房间翻到的。”
“可是你刚刚抽了一口。”
“……”好吧。
“他怎么处理?再扔在这儿躺一天?”夏濯蹲下来戳了戳卫嘉祥的手臂,琢磨道:“要不捆了关哪里吧,免得中途再醒过来给人添堵。”
“不用那么麻烦。”关渝舟捡起地上变了形的信箱,重新插回土里。他研究了一下箱门长短,三两下从废铁皮上裁出个大差不差的,镶个钉子让它能完成开合,这就算信箱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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