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扬了扬眉,“就是处理心愿的那个小孩儿?”
“是他。”夏濯点了下头。
苗乌才入职几十年,没见过主神很正常。更何况这人一向不喜四处走动,常常都呆在殿内,哪怕有着同样的容貌,苗乌也不会在关渝舟许愿的时候认出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说到这点,夏濯有些好奇了,“我也可以保留本体去主位面吗?”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给你这种权利。”
“……也不用。”
“还想回去看看?”
夏濯下意识否认了,“不想。”
“嗯。那接下来我们该算算账了。”男人倾身向前,伸手缓缓扣住了夏濯的脊背,将他轻轻一带便拥进了怀里。
他的怀抱很冰冷,不像作为人类时带有温度,就连心跳也微乎其微。夏濯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他头脑完全蒙住了,似乎从未料到现在的状况,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整段喉咙被卡住了一样。
主神下巴搭上他的肩,似有若无地笑了一声,但夏濯看不见他的表情,无法判断是否这声笑是自己的幻听。
“倒是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
夏濯呆呆地抬起胳膊,身体还残存着某种记忆,无法抗拒地回抱住他,“什么有趣的事?”
主神毕竟掌管着整片星海,他拥有进入主位面的权限。不过这种权限也受到了世界的约束,他无法拥有存在感,无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于是他陷在茫茫的人海中,就犹如一粒尘埃,只能静静看着一切的发展,却无法留下任何痕迹。
他可以以本体游走世间,但如果他的存在被主位面的任何一个生灵所感知,那么星海会为了保全原则将他传送回去。
他原本就在飘荡,没有人会对他好奇,也没有人会对他留有印象。
直到“夏濯”的出现。
夏濯执意把作为过客的他拉入了主位面,让原本被排斥在外的灵魂与一切构造起了联系。这种联系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星海强制将他抽离,可夏濯对他产生的感情却凝聚成了一枚分量颇重的钉子,仍牢牢抓住了他的一部分,让他残缺的神魂得以停留。
一旦联系建立,想要再断开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了。
后来的“夏濯”和“关渝舟”陷入情网,一个在既定的25岁死亡年纪自杀时产生了执念,触发了星海的梦境系统,另一个则是在失去爱人的痛苦中同样有了执念,选择许下让人死而复生的心愿。
这都什么对什么。
分明是两个本就不属于主位面的灵魂,偏偏都要把对方挽留下来。
夏濯感觉滑稽,没忍住笑了一下。
但他看见主神冷着的那张脸,又顿时笑不出来了。
“那就是个意外,我也没想过会在主位面遇到你。”他试图解释,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服自己。要当那些在主位面发生过的事从来就不存在?当那些拥有过的快乐、痛苦全都只是不该当真的虚假品?
又不是他的错,他哪知道关渝舟就是披着皮的主神?
而且……
夏濯撇了撇嘴。
主神分明在入梦的过程中清醒过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叫醒他。如果没记错的话,其中有一次就是在清醒状态下将他摁在树上亲了一通,而且床上也凶得要命,怎么说吃亏的都是他才对。
他面色古怪,心想:难不成主神的确喜欢“夏濯”的躯壳?喜欢那种容貌的男性?
“并不是。”男人忽然开口,否认了他的看法。
“……我说出来了?”
“嗯,说出来了。”
“哦,我还说如果你喜欢‘夏濯’的样子,完全可以再制造出有相同皮囊的督查者放在身边看着。”
“是吗?”男人淡淡地反问,仿佛对这个提议并不怎么上心。随后他以前所未有的轻松口吻说:“不过我要说的‘有趣’不是指这件事。”
夏濯下意识反问:“那是什么?”
男人松开怀抱,忽然伸手往椅子后摸去。夏濯顺势追随着朝那边一瞧,发现后方居然堆着很多从主位面带回来的东西,而且竟是全都有些眼熟……
这不,主神手里拿着的东西就很眼熟。
非常眼熟。
那是一个封面被磨损的笔记本。
“?!”夏濯不祥的预感愈发强烈,也顾不上礼仪规矩,赶紧伸手去抢,“等——”
可原本在他面前的男人忽然咧嘴一笑,深邃的眼里满是兴味和愉悦,就那么凭空从他面前消失了。
下一秒,男人在他身后十几米开外的地方重新出现,翻开本子前几页以平稳的朗诵腔调念了起来:“2010年9月10日,考虑到我已经是个十八岁的成年男性了,所以一整晚都表现得相当稳重,一个屁话都没闲扯。看得出辅导员对我很满意,当众拿我当了表率,要大家和我学习。虽然舍友们对我投来了鄙夷的目光,但我觉得辅导员说的十分正确,我的优秀有目共睹……”
夏濯扑过去,怪叫道:“别念了别念了!!!”
男人一手搂住他,力气大到完全单方面压制,就跟提溜着一只小猫似的轻松继续往下读:“2011年2月15日,今天期末考成绩可以查了,我的优秀评分没有一丝悬念,补考距离我还有十万八千里远。和那些懒惰的舍友们比起来,我这寝室第一拿得当之无愧。他们问我怎么做到上课睡觉还能不被老师记挂科,我回他们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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