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先生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道:不妨事,老毛病了。这回进京,也是为了让仇御医替我瞧瞧。有仇御医,肯定能止住咳。
楼里人多,也不便过多闲话。
毕竟,温先生不止是周临渊一个人的老师。
就像今日的接风宴。
孙阁老胡同的周家和西长安街周家,都抢着办,这才折中取在盛福楼里办,两家各出一半的酒席银子,全了两家的颜面。
与温先生说过话后,周临渊便一一见过族中长辈。
从大伯,二伯,到族叔伯,再到周文怀。
父亲。
周临渊淡声作揖请安。
周文怀笑望着自己的儿子,问道:怎么来的这样迟?
周临渊抬头,眼中看不出分毫外漏的情绪,回道:遇到件小事,耽搁了一会儿。
周文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周临渊左边的肩膀。
这是他最出色的儿子。
人前总是完美到没有瑕疵,不损分毫风华。
周临渊神色再平静不过。
周文怀只以长者的口吻教训道:下次来早些,别叫长辈等你,实在失礼。好了,去跟你兄弟们坐一处吧。
是。
周临渊还没转身落座。
周文怀已经抱起小儿子周临轩,到温先生跟前,笑道:轩哥儿,还不跟温先生请安。
周临轩年纪还小,有些害羞,往周文怀怀里一钻,趴在父亲肩头撒娇:父亲,儿子请、请过安了。
周文怀敲着周临轩的脑袋道:不成,那是你随人请的。现在得单独给温先生请安,叫一声老师,快。
周临轩不知道父亲的意思。
平日里最怕的就是家里的先生了。
这会儿又要多个先生,自是不大肯。
他扭头躲在周文怀的胸前。
十足的小儿态。
周文怀板着脸:轩哥儿,爹在家中如何跟你说的?你兄长若不是温先生的爱徒,让你沾了光。你想做温先生的学生,求都求不来。
会念书考试的人很多。
会教书的先生却不多。
温先生教书极有一套,除了周临渊,他还教出了好些个举人。
自然,代价就是早生华发,人也显老。
但想当他学生的人,的确多如牛毛。
温先生对小孩子并不苛刻,何况他年纪也大了,也带不动小孩子了,笑道:轩哥儿还小,来日方长。周侍郎别对小孩子过于严格了。
周大老爷调侃道:温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就是三郎。老三这还不是巴不得温先生再给他教出个进士儿子。
周文怀笑了笑,怜爱地看着小儿子。
好生慈爱。
周临渊在族亲们的欢笑声中,抿下一口酒。
那薄红的口脂。
掩下他今夜的苍白。
让他在声色浮华中,不露一丝狼狈。
作者有话说:
晚点二更。
第24章 (二更)
周文怀是真的想让温先生当幼子的老师。
温先生似乎有所顾忌, 既没有立刻松口,也没有一口婉拒。
周文怀便继续游说,让周临轩乖乖喊老师。
周临轩闹了一阵子, 倒是乖乖喊道:老师。
温先生伸出手, 摸了摸周临轩的小脑袋,像是摸自家子孙一样。
周文怀便趁着气氛好的时候,提道:温先生,看来轩哥儿心里是敬重你的。左右温先生这回也要留京治咳疾,一时半刻走不了,不如就住在周家,顺便给哥儿上上课, 只当给孩子随意启蒙就是了。
温先生呵呵笑着。
启蒙乃是读书重中之重,涉及到一个孩子念书的基础。
大家都是读书人,都知道启蒙怎么能是随意的呢。
周文怀继续笑道:轩哥儿跟三郎小时倒长得像,温先生你说是不是?
温先生这才正正经经开口:不一样,还是不一样的。
周临渊小时候明显更加温润端方。
他还记得周临渊小时第一次见他时,像个大人似的作揖, 笑起来眼睛像水潭里升起一轮月亮, 双颊软乎乎, 像个奶团子。
比周临轩乖巧了不知道多少。
周文怀眼见温先生提起周临渊就有偏私之心,转头喊周临渊:三郎, 你说让温先生也给你弟弟启蒙, 做你的师弟好不好?
温先生忽抬头,也含笑问道:羡屿, 你觉得怎么样?
他一直凝视着周临渊, 似乎在等他的意见。
周临渊起身回话, 冲着温先生再次作揖:老师若能再教周家子弟, 是周家的荣幸。
温先生既然等到了这句话,捋了捋胡子,便同周文怀和周家几位老爷道:那我就继续叨扰周府了。
他同仇御医可没有什么关系,全是托了周家的福罢了。
如果要请动仇御医给他看病,还要借住周家,周临轩这孩子,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这一番场面话,只为过个明面罢了。
周文怀跟几个老爷都笑逐颜开。
孙阁老胡同那头,既是饭桌上明着知道的这件事,心里也就没什么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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