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谢长月,这个百姓眼中的送粮仙人,就只能全程红着漂亮的眼睛抽抽噎噎,然后可怜巴巴伸出白皙细长的手臂,用力抱紧了身上人。
甚至等到第二天,咱们新任的长明郡君也是颤抖着腿、扶着腰,全程被下人搀着去宫里谢旨的。
回府之后,想到一路上那些人的目光,谢长月娇气发作,气哼哼地扑到顾思远身上,想要咬死这狗男人。
然后,被顾思远三两下按到怀里,冰冷着脸、低沉着嗓音在耳边说了几句话,谢长月就又被自家夫君迷得不要不要,缩在人怀里哼哼唧唧地撒娇。
王旭跟两人认识十几年,对着这种时时刻刻、不顾场合眉来眼去的狗夫夫,已经从愤怒到无奈、到习惯、到无视了。
最后,只能暗中发了狠表示,作为最深重的受害者,自己一定要把这两人不要逼脸的日常都黑记录下来,然后让后人万世都深深嘲笑一番。
此后数年,庆和一朝政简刑清、吏治廉明,四海富足,百姓和乐。
在三十五岁那年,顾思远上了奏折,请求辞官归家。
朝堂内外皆大惊,所有人都知道顾大人何等简在帝心,再过几年必然入内阁拜相位,不仅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位六元状元,也会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首辅,怎舍得此时中断仕途。
庆和帝本人对此更是万般不舍,将顾思远辞官的折子回回留待不发。
直到顾思远本人进宫几次,同其进行了漫长的谈话,才最终被放回了家。
顾思远和谢长月带着谢二和木夏回到黄杨村,村中物是人非,许多熟人都已经过世了。
顾老头子和老太太倒是还活着,不过也风烛残年了。
他们又见到了许久不见的顾振。
顾振年龄只比顾思远大几个月,但这会看起来,却苍老得多。
当初沈长欢被处斩当日,顾振特地赶到京城,带了酒菜去送他一程。
不过,那次会面显然很让人不开心。
不知沈长欢说了什么,自那之后,顾振越发一蹶不振了。
若非族老硬压着他让给村里的孩子教书识字,还有他母亲李香桃的恳求,顾振的心和人只怕早都随着沈长欢一起死去了。
此后,却也一直浑浑噩噩。
顾思远回村之后,立刻大兴土木在安定河边建了远长书院。
书院开门当日,凭着顾思远六元状元、致仕二品大员的名号,便瞬间吸引了周边数个州县的学生报道。
不过,书院只收农家子,不收富家、世家子弟;此外,顾思远还支持谢长月开了个哥儿、女子识字班。
当然,对这种行为,有人称颂,也有人叽咕乱骂。
但顾思远会在乎吗,那必然不在乎啊。
与此同时,顾思远又开始自己当官时的老本行,开始著书立册。
刚开始听闻此消息,天下文人全是期待,打定主意立马买来拜读。
然而,等书写出来之后,看看书名取得什么《冲刺县试三十天秘籍》、《六年院试三年府试》、《乡试考点同步解读》、《乡试专练》、《会试五十八套卷》……
这简直有辱斯文!
这是明摆着在侮辱前人经义、轻视圣贤之书,罪该万死!
然而,等远长书院的农家学生都被发了一套,隔年县试时,参试通过率占到百分之九十时,虽然学子们表面上依旧骂骂咧咧,但私下里却已经几乎人手一本了。
等到后面的府试、院试,这些书籍依然发挥了重大作用。
被读书人视之洪水猛兽、也看作神圣天梯的科举,原来居然是有捷径可走的。
而到这时,顾思远收到的谩骂,也就更多了。
不止文人,更多是那些上层人。
古人虽常说“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但事实上读书科举的权利,一直都只掌握在一小撮人手中。
因为书籍太贵、因为敝帚自珍,贫家子哪怕再勤奋努力,但有些书你连得到的途径都没有,连看的资格都没有,又如何能够通过考试。
所以,在这种巨大的贫富差距下,做题家就是最值得钦佩的,应试教育就是牛逼的,这是唯一能缩短和那些世家子差距的途径。
在这种情况下,愿意读书识字的人也越来越多,民智也越发开化。
自然而然,也就让那些所谓上层阶级、精英文人不甘和恐惧。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走着。
随着远长书院走出去的学子越来越多,顾思远已经算得上是桃李满天下。
而顾思远在著书的同时,还不忘搞各种发明制作,整体提高了大周朝百姓的生活水平。
某年冬日。
又下了大雪。
谢长月像往常一样,站在院子里的梅树下,要求顾思远给他作画。
画成后,还是那么不和谐,高洁傲岸的红梅,和昳丽狡黠的小哥儿。
谢长月满心欢喜地将画抱在怀中。
而顾思远则伸手紧紧抱着他,幸好一直不忘锻炼,这时候还有力气抱住小夫郎。
这般想着,两人慢慢合上了眼。
……
此后,光阴荏苒。
数百年匆匆而过,繁荣平等的二十一世纪到来,每个人都拥有了吃饱饭、受教育的资格。
“你手中翻过的薄薄一页,便是他们波澜壮阔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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