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想捏脸了。
顾思远手指摸着剑柄上粗糙的花纹,点点头道:“愿闻其详。”
谢宣轻咳一声,老神在在:“本殿下也不为难你,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本殿下一个问题即可。”
顾思远眯眼覻他。
还说是路过,这不明显带着目的来?
这河边可是远离营地,偏僻的很。
谢宣被他这目光看得羞恼,气呼呼道:“你不答应?”
顾思远神色冷淡依旧:“说来听听。”
谢宣心下微定。
稍后,这才盯着顾思远慢悠悠问道:“你……抓的那些刺客,真的什么也没说?”
说到最后,他的音调有些飘忽,也不知是想得到什么答案。
顾思远眼皮掀了掀,漠然招手:“过来。”
谢宣眨巴眨巴眼,乖乖巧巧的两步走近:“说吧。”
顾思远手掌微往下,一把掐住那小巧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两人视线直直相对,嗓音低沉:“刺客说不说都不重要,六殿下反正也要当不知道。”
谢宣面色苍白:“你……什么意思?”
顾思远冷嗤一声:“六殿下心里明白。”
“不要对陛下抱不该有的期待,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至少目前还能安稳一段时间,趁着这时机,好好积蓄力量,将来说不定还有逃出生天的一日。”
谢宣瞳孔微缩,抬手一把抓住自己下巴上的大掌,直勾勾看着面前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思远最后捏了一把温软的脸颊肉,便收回了手掌,神情平淡:“臣什么也没说,时候不早了,今日陛下就要移驾回宫,臣还得前去打点,告辞。”
说完,便只留下一道高大冷酷的背影。
朝阳升起,林间如纱似的薄雾散尽。
谢宣漂亮的瞳孔光影明灭,而氤氲出一抹幽幽的青蓝来。
半晌,他轻轻揉了揉自己被捏得微红的下巴和侧脸,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干燥大掌上的淡淡温度和薄茧。
那是跟他这种皇子王孙自小娇生惯养完全不一样的手掌,坚定沉稳,苍劲有力,仿佛能撑起整个天地。
而在祭台上时,也确实是这双大掌保护了自己。
不过,谢宣还是忍不住撇撇嘴:“提醒就提醒,故意占便宜算什么,看着倒还是一本正经的,真会装模作样。”
……
这日,刚过辰时,浩浩荡荡的御驾队伍就拔营启程回宫。
祭台倒塌和刺客的事,不可避免地传了出去。
沿途路上,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顾思远佩剑跨马走在队伍前方,心里暗道:好好的祭典变成这样,就为了帮着心爱的儿子,打击另一个儿子,建昭帝真是颇有创意。
清县离皇城不过八十多里路,当日傍晚,御驾就到了宫门口。
不管是因为目的没达成,还是其他原因,从轿中出来时,建昭帝的脸色都并不算很好看。
在清县,只需处理刺客就行。
回京之后,这件事的麻烦现在才开始呢?
好好的祭台下居然藏了刺客,不说其他,负责建筑工事的工部必定首当其冲;其次,礼部和钦天监负责督查进度的人,也活罪难逃。
此外,还有在祭典正式开始前,提前几天就来清场和守卫的京营指挥,也有失职大罪。
而这些人,既然能睁只眼闭只眼把刺客放进去,那不管是为了什么目的,实际上都是在替四皇子谢寰办事。
建昭帝要是严厉惩处,岂不是在断谢寰的臂膀。
谢寰因为没有母家的助益,势力本来比起其他几位皇子就要弱,大部分还都是建昭帝暗中交给他的。
但是,不处理肯定更是不行的。
如果对刺君之事都轻轻放过,且不说朝臣和谢宣会大大生疑,就说以后还不知多少人有样学样,没事就来个勾结犯上呢?
建昭帝自己也惜命啊。
而除了这些考量之外,现在更可怕的是,后宫的陆贵妃听到清县发生的事情后,立刻就哭哭啼啼地冲来了皇极殿大门前。
建昭帝实在烦不胜烦,第一次有些后悔找了这么个挡箭牌。
顾思远身为御林军中郎将,地位仅在正、副大统领之下。
除了御驾出行在外,在皇宫中时,他每日的主要守备范围,就是太和殿到乾清宫、皇极殿这一块,基本上是建昭帝在哪,他就在哪。
这会,按照往日脾性,他冷脸伸手拦住了陆贵妃去路:“陛下在皇极殿处理政事,后宫诸人不得擅入。”
周围的同僚、包括太监宫女们,都十分敬佩地看了他一眼。
众所周知,陛下极为宠爱陆贵妃,对陆贵妃的求见从来没有一次不应的。
但顾询这个家伙,却仿佛是个万年不开化的木头,回回都把陆贵妃拦住,真是一点也不怕得罪人。
陆贵妃已经四十岁,但保养地极好,她本身性子也直爽,整个人精气神十足,打扮风格也偏华丽美艳,一眼看去如三十许人。
虽然此时被顾思远拦住,倒也不动怒,这样的事上演了多次,她对这位顾郎将的脾气也十分清楚,指望他徇私是不可能的,只能横了眼旁边的小太监:“见着本宫来了,还不快进去禀报?”
“是。”小太监立马跑了进去。
陆贵妃拨了拨手上艳红的护甲,又看向顾思远道:“听说在祭典上,是顾郎将救了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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