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鸿对上他的双眼,指了指一旁神色萎靡的阮离道:“来之前,我们已经搜过魂了,你认为自己能解释得了吗?解释得清楚吗?私放重犯、杀害同门,样样都是经由你手,样样都是叛宗大罪。”
纪景寰随之看了过去,神情难看到极点。
而原本就面色惨白的阮离,听到搜魂两个字后,身体一颤,便站不稳往地下倒去。
肖心池立刻目露不忍,下意识走上前去扶他:“表哥,你没事吧?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纪景寰的视线从阮离身上移开,一旦搜魂,那么事情的真假已经完全不容分辨。
自己这回,确实是直接走进了顾思远的坑里。
但是,这并不重要,这件事的关键本来便不是真假,不是真相如何。
“祖父,我是放了人,也杀了人。”
他心中越是焦急,头脑和言语却意外地清晰起来:“但我们都明白的,这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您的孙子,你愿不愿意全力帮我?祖父,只要按照我先前所说的那样,将岳泰当做凶手,当做刚刚什么都没有看到,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这是战区,每天都有无数修士死去,死一个岳泰算什么,他只是个没有后台的普通仙宗弟子罢了。
而他纪景寰是当世天骄,紫极山首席师兄,他的祖父是紫极山山主,仅次于宗主的存在,位高权重,修为过人。
若是想要将这事抹去,想要保全他,就算白清山主和顾思远在场又如何,只要愿意付出足够的代价,难道这两人还非要硬抗一位元婴后期修士、冒着得罪紫极山的风险,死活非要拿下他吗?
这太不明智了。
成年人的世界,适可而止的双赢才是最好的。
院内一时变得十分安静。
直到谢雪衣眨了眨圆溜溜的大眼睛,缓缓举起手道:“你刚刚的话是不是太嚣张了,明目张胆要走后门啊,这是把我们都当不存在了吗?”
“看到就是看到,没看到就是没看到,没有什么当不当做的说法。”顾思远也再度冷冷扫了纪景寰一眼,幽冥般森冷的话语间没有半分妥协和退让的意思。
白清山主轻轻咳嗽了一声,场间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尴尬难言。
“顾思远,你这个阴险小人,这一切都是你设计我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居高临下地说话。”纪景寰冷笑一声,恼怒斥责道。
骂完,他又继续看向自家祖父纪鸿,语气微弱几分道:“祖父,你从小就教育我,在外决不能失了志气,要扬我太玄风范,此次我是犯蠢了、做错了,但我也是因为误中顾思远此人的阴谋设计,祖父,我会吸取教训,以后绝不………”
这时,纪鸿突然主动打断了他的话:“我教你的话应该不止这些。”
他看着窗外残阳斜照,低垂的天空与交接的荒原连成一片,入目满眼血红,似乎能闻到战场上血与火的味道。
那么刺激,又那么恶心。
让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进入太玄仙宗之前,在凡俗界生活的日子。
“我教你不能叫外人欺凌,要扬我太玄风范,但除此之外,我更教你一举一动需维护宗门荣耀,为师弟师妹们表率,你搞错了轻重缓急。”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轻了几分。
顾思远等人是轻松,如释重负。
纪景寰则是刀下脖子的万事皆休。
纪景寰死死盯着自己的爷爷。
他万万想不到,他的亲祖父……他这个向来护短的祖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毫不犹豫直接认定了他的罪过!
他深吸口气,咬牙道:“祖父,我只做错了这一次,我真的就那么不可原谅吗,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以后我一定会当个让您万分满意的太玄弟子……”
纪鸿轻轻摇头头:“两次,你做错了两次。”
纪景寰一怔,又立刻辩驳道:“祖父,但是……”
纪鸿神色平静道:“既然知道做错了事,那就要有承担的勇气。”
他看了顾思远和白清山主一眼:“第三战区诸事是由你们主持,凡如此类,皆按门规处置就是。”
说完,便袍袖一摆,欲要转身离开。
门规?
按照太玄仙宗的门规,叛宗之人重者直接灭杀,轻者也是要废去修为的。
而不管哪个,他都难以承受。
纪景寰难以置信,他惶急地伸手拉住纪鸿衣摆:“爷爷,我是你的亲孙子……就算不看过错,难道这些年的祖孙情深也是假的吗?你以前对我那么好,您说要把整个纪家、要把紫极山交给我的,您现在要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废人吗?”
“山主,景寰心中对您仰慕敬爱万分,您想必对他也是万般珍重爱护,现在,景寰只是犯了点错而已,您怎么忍心就这样放弃他?一旦日后再忆及祖孙情深、想起今日之事,您岂非后悔万分,甚至形成修炼心魔吗?”
肖心池也再顾不得他那个病弱呆傻的表哥,立刻帮着纪景寰开口道。
听了两人的话,纪鸿停下了离去的脚步,微抬头对着纪景寰道:“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吗?”
纪景寰愣了愣。
纪鸿当然也没准备等他回答,很快便自顾自道:“我两百岁结婴,今年已经一千二百一十三岁,我恰好是十三岁那年进的太玄仙宗,也就是说,我在仙宗整整度过了一千二百年,从外门弟子到核心弟子,然后成为执法长老,最后是紫极山的山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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