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还有另一个隐含的寓意:那些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黑磨神社也好,神使也好,全部埋葬于不可追的过往,自神诞日庆典那一夜起。
两面宿傩不再是黑磨桑落的神使,也不再受她庇护,甚至重要程度还不如被诅咒附身的这个伏黑君。
他失去了被神明偏心的特权。
双肩微微颤动,两面宿傩蓦地笑了起来,笑声愈发愉快,以至于让黑磨桑落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的答案到底是肯定还是否定。
她说了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吗?
黑磨桑落仍在不解时,两面宿傩却忽然用手覆上了堕落神明的唇,让湿热的吐息落入掌心,随后又抬脸,吻在了手背上。
如同仪式。
两面宿傩那种锐利逼人的诅咒,只在近距离时,才会让人察觉到那股像火焰燃烧般的滚烫和气息。
这也是黑磨桑落所熟悉的。
黑磨桑落,你这家伙就不该拥有神使这种东西。无论你契约了谁,都终难逃被背叛的命运这可不是诅咒。
不同于交付全部身心的式神、巫女或者神器,神使是相对最自由、最独立,又离神明最近的存在。
可黑磨山的堕落神明,实在不像个合格的神。
她多情,柔软,固执,脾气好,无条件包容身边的人,有着莫名强烈的自我牺牲意愿,最擅长的事情,就是把人溺在名为温情的泥沼中,脱逃不开。
即便骄傲如五条悟,危险如两面宿傩。
所以,给了对方沉溺的希望,又暗自设下了不可触碰的一线,最后还自顾自地想将一切抛下做出了这样事情的黑磨桑落,不论是谁成为了神使,都会背叛她的。
杀死也好,圈禁也好,把试图独自迈入神坛的神明弄得乱七八糟,撕碎她心中深埋藏起的执念,再打上属于自己的烙印。
两面宿傩在成为神使的岁月中,是愉快的吗?
大概是有的吧。
不然也没必要放任风铃使唤座下的诅咒师,去帮黑磨神社完成那些无聊的信徒愿望。
死契的解法,也并非是决定神诞日庆典时才得知的。早在第二次遇见里梅后,那个狡猾的术士就托里梅送上了这份礼物。
只是两面宿傩觉得,在黑磨山,有黑磨桑落管饭,能和五条悟打得蛮爽,偶尔看狐狸气得炸毛还要装乖的样子也挺有趣,姑且看看这个垃圾神明能做到哪一步好了。
他在最近的距离观察着黑磨山的堕落神明,就像在一本永远不落俗套,会带来意外的书。
感到满足的凶兽便因此收起利爪,懒洋洋地蛰伏在对方身旁。偶尔不爽地用尖牙咬了咬神明的手,也是示意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凶兽是不会被驯服的。
当察觉到神明的意图,它就挣脱开温驯无害的假象,用利爪、用尖牙、用它真正狩猎者的姿态,去掠夺它想要的猎物。
杀掉当然是一劳永逸的省事选择,可若是对方是杀不掉的堕落神明,那换一种方法也未尝不可。
与黑磨桑落额头相触,两面宿傩视线眨也不眨地定定盯着他等了千年的猎物,带着某种笃定,对她哑声低语。
黑磨桑落拿走我的手指吧。终有一日,你会主动呼唤我的名字。再一次。
你会这样做的。
黑磨桑落茫然地看着伏黑惠闭眼倒下。
干枯暗红的断指由少年心口浮现,如同拥有自己的意识,漂浮到她的跟前,甚至不让她选择,便径直跑到她的手心里。
到时候,就不再是神明驱使神使的无聊戏码了。你可得好好想想,该给我什么报酬才行。
两面宿傩最后的话语犹回荡在这空旷的废弃工厂中。
第1卷 第65章
【065】
为什么, 宿傩会这么笃定?
他知道些什么吗?
黑磨桑落眉心微蹙,低头看向安静蜷缩在自己手中的特级咒物。
在脱离合适的容器之后,无处安放灵魂的断指便也无法再作乱, 恢复到最开始封印中的沉睡状态, 只能散发出依然具有威慑作用的诅咒气息。
她还在思考两面宿傩话中的深意,风铃却忍无可忍, 飞起一脚, 把那根让狐狸讨厌的恶心断指踹进废墟里。
然后小狐狸愤怒地钻进黑磨桑落的怀里, 将堕落神明那只被迫碰过脏东西的手, 摁在自己腹部柔软厚实的毛上,疯狂摩擦,试图洗掉两面宿傩的气息。
直到第三人声音的响起。
那、那个。灰原雄颤巍巍地举起手, 如果没记错的话, 两面宿傩的手指是特级咒物吧?就这么丢在这里, 没关系吗,桑落小姐?
风铃:?
由于是纯洁无瑕的灵魂, 又受黑磨桑落神力维系, 沾染了堕落神明的气息, 以至于风铃这才发现,角落里竟然还站着一个眼生的家伙。
还一副跟桑落大人很熟的嘴脸!
有问题。
而且问题很大!
黑磨山第一醋坛子立刻警觉地竖起耳朵, 正打算行使老大的权利,盘问一下这个可能是新小弟的灵魂,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更紧迫的危机。
巨大的阴影区, 自昏睡中的伏黑惠身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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