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药将另外四张照片叠在了折叠的照片上,顺便压上了红酒杯。
“我明白了。”森鸥外收起笑容,“关于这点,港口Mafia会进行调查。”
红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那么,我就在这先谢过森首领的帮助了。”她微微阖眸,向森鸥外低了低头。
这句话听起来并不像一句谢语。
“鸥外殿意下如何?”红药离开后,尾崎红叶许久才开口。
森鸥外没说话,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落地窗外是湛蓝的天空,横滨城区棋盘似的在穹庐之下延展着。一切看起来都那样平和宁静,一如从前风平浪静的每一天。
这是他的横滨,他立誓要守护的地方。
“这件事就拜托红叶君了。”他说,转身向办公室走去。尾崎红叶伸出一根手指,挑开了桌子上那张对折的照片。
酒杯应声而碎,红酒顺着桌子流下来,一滴一滴滴进地毯。几张照片轻飘飘地落了满地,尾崎红叶垂眸,将所有心思收敛在那双红眸的万种风情之下。
“是,首领。”
“啊。”红药懊恼地叫了一声。
“我来吧。”地藏行平弯下身,一张张拾起散落满地的文件。一旁正在整理书柜的堀川国广看到,连忙走上来帮忙。
“这几张洒上了茶水。”少年笑笑,“我再去打印一份来吧。”
“辛苦了,堀川。”
“没关系没关系。”堀川带着文件离开了,地藏将剩下的文件理顺,轻轻放在桌侧,拿起一旁的抹布继续打扫。
“您有心事吗?”数珠丸恒次帮她又倒了一杯茶。
“……森鸥外有点不对劲。”红药低声回答近侍,“好像跟太宰有关。”
“太宰殿聪慧过人,您可以提醒他,想必他会有决断。”
“我知道。但是……”
但是太宰也有事情瞒着她——这倒挺正常的,她只是怕说了反而会打搅太宰治的计划。
“森鸥外想挑拨我跟太宰的关系,”她说,“但是,太明显了。这样明显的挑拨离间我不会上当,他不是个做无用功的人。”
那他为什么还要做呢?
这也是红药百思不解之处。今天的谈话无一句废话,只这里显得多余。她不相信森鸥外会真的担心她被太宰治反咬一口,但如果不是挑拨离间,又无法解释他对两人间关系的多嘴。
或者反过来想,如果她信了他的挑拨会怎样?
比如现在,她已经确信太宰治对她图谋不轨,想要杀死她甚至……毁灭她的本丸?
“嘶——”
“您小心!”数珠丸恒次眼明手快地抽走她手上的文件。
“没事。”红药捻了捻指尖,一阵金光涌过,被纸侧划出的伤口恢复如初,“我走了个神。”
她会无法接受。
就像每个正常人被背叛时的表现。她会愤怒、会伤心、会感到被背叛的痛楚,也会在痛苦中反省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
但又不同。
曾几何时她也曾揣度过,莺丸髭切他们是否真的有……哪怕有那么一瞬,怨恨、憎恶、背叛了她这个审神者?
那时的她也同样痛苦,但这两份痛苦是截然不同的。她与付丧神们曾有一致的志向,有人背叛这份志向,她会感到理想崩塌的绝望与无可奈何。
但无论是身为港口Mafia干部的太宰、叛逃流亡的太宰,抑或成为侦探社员的太宰,他们从未与她走在同一条征途上。而太宰背叛——即使只是假设——所带给她的,却是更加私密却毫不逊色的哀痛与酸楚。
因为纵使道不同,她也想与太宰一直一直并肩走下去;因为她对太宰怀有着隐秘而热切的期望;因为她——
更多的细节划过红药眼前,那双鸢色的眸子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地注视着她。她张了张嘴想立刻说点什么,却茫然地说不出一个字来,只是察觉到有什么缄默许久的感情终于张开了口,迫不及待地要将她整个人浸没进去。
“主人?”地藏行平也察觉了她的异常。
红药听到了,却没有理会。地藏的轻唤让她隐约想起了什么——比如很久,不,不久之前,一场有些莫名其妙的家长会。
她慢慢、慢慢地回过头,看向垂眉敛目的佛刀:“数珠丸君。”
“您有什么吩咐吗?”
吩咐没有,不过:“我——”
红药脸颊忽然就热了起来。
“我——对太宰,”她给了数珠丸一个“自己会意”的眼神,“你是不是早——”
数珠丸显然意会了,他脸上一闪即逝的恍然,她看得清清楚楚。
“总之,”她镇定自若地用灵力治好不小心咬到的舌尖,放慢了语速,“本丸还有几个人不知道?”
数珠丸恒次轻轻一笼佛珠,沉默地将眼睑垂得更低了些。
“……阿弥陀佛。”
出家人不打诳语。
……行,她明白了。
但是她她她——她都说了些什么啊!
现在再回忆那场对话……以及之后与长谷部烛台切等人的对话,各种不同缘由的羞耻交杂在一处的结果,就是红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她平常绝不会选的应对方式。
她“噌”地站起来就往外跑——不管等她冷静下来如何,现在这个天守阁她是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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