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三拽过一条床单,拧成麻绳,把江常宁绑在床上,然后拍了拍手,可以,这样就不怕他跑了。
几人碰了碰拳,庆祝一下。
没人看到,床上昏睡的人睫毛在轻轻颤动。
江常宁望着光从眼皮透过的血红色,牵了牵唇,眼角发酸。
躺在床上,强撑了四三天的精力和干涸的经脉都在缓缓恢复,叫嚣着更多的休息时间。
江常宁没有再睁开眼,他终于停止压榨高强度运转的大脑,陷入浅眠。
察觉到床上的人的呼吸逐渐悠长,曲子辰松了口气,朝木三等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蹑手蹑脚地退出房间,让江常宁安静地睡上一觉。
只是半个时辰的休息,江常宁再一次睁开眼。
木三等人守在了院子中,没有进来。
江常宁快速替曲月完成治疗,留下了三块毒石以备不时之需后,从屋内消失。
曲子辰压着时间推开门,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浅浅地叹了声。
木三在后面问:走了吗?
曲子辰答:走了,留不住。
木三点一下头,转身往后走,留不住就留不住吧,迟早得回来的。
从曲子辰的炼丹间里消失,下一瞬,江常宁出现在逆世塔中。
依旧是逆世塔二层富丽堂皇的装饰,江常宁什么都没找,径直走上那间带有封印印记的地宫三层。
他沿着旋转楼梯而下。
一道冷而淡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想做什么?
透明的火光缓缓汇聚,凝成一片片火红的朱雀翎羽。
在强势火光的包围下,火麟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声音硬而沉,你想去送死,还是想让白瀚彻底消失。
江常宁迈起的步伐一顿。
而后转过头,他抬起眸仰视台阶之上的火麟,同样的冷声道:我要救他。
火麟嗤笑一声,就凭你?人类,那里面被封印的是白虎神兽本体,那是神,而你只是个人。
江常宁眸光微动,与他对视,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把白瀚救回来。
要么你死,要么他死。火麟往前一跃,逼近江常宁,阴恻恻道,这就是菩提宫殿,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
哦。
江常宁淡淡应了一声,觉得没有什么好聊的,转身继续往菩提地宫第三层的方向走去。
火麟望着他的背影,缓缓眯起眸,而后忽地扬声道:彻底解除契约吧,白瀚泯灭了灵魂,回不来了,你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江常宁步伐未停,只是应了一句:我还有要做的事情,要见的人,我不会死在这里。
他很快便走过了旋转楼梯,消失在火麟的视线里。
火麟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凝视着江常宁刚刚消失的地方,一动未动。
片刻后,他收回视线,不知道在骂谁样,低骂一句:都他/妈是头倔驴。
话落,火麟轻展羽翼,裹着一片火光缓缓消失。
逆世塔一层。
毒鬼负手立在黑暗中,他没有摘下兜帽,用一双混沌宇宙般的眸子缓缓扫视四周。
火麟挟着火光而至,灼热的火焰照亮了一片黑暗。
他脸上泛着清晰可见的红晕,手中还拎着一个破旧的葫芦,慢步走向毒鬼,身体不稳微微摇晃。
毒鬼望见他,不觉诧异,只是问:怎么突然响起喝酒了?
火麟抬起葫芦往嘴里灌,脸上红晕更甚,眼里却是一片清明。
他灌完酒,低低地笑:想到了些往事,刚好手边有酒,就喝了。
当年。
他和白瀚面对着同样的处境,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但他们的契约者,却走了截然相反的两条路。
于是现在的火麟被逆世塔禁锢灵魂,一辈子不得再出。
而白瀚还有一线生机,说不定就是光明的未来。
就算希望很渺小,但那也很令人羡慕。
火麟笑着笑着,眼角忽然沉了下去,昂头又灌了一口酒。
毒鬼看他一眼,喝不醉,还喝什么?
不能喝醉。火麟把玩着被磨脱一层皮的葫芦,我得去过去守着,白瀚还等着我去聚集灵魂呢。
毒鬼挪动着视线,万千星辰在他眼中旋转。
他反问道:你认为那个人类可以打破禁锢?
火麟迷茫地笑一下,好歹是我教出来的人类,不能给我丢脸呐。
毒鬼没有说话。
或许是早就料到了今天,从江常宁入塔第一天起,他们就不约而同地为江常宁制定了近乎完美的修炼计划。
事已至此,能救白虎的人,除了江常宁,也只有江常宁。
火麟灌完最后一口酒,然后一手捏碎酒葫芦,就地消失。
毒鬼立在原地,在一片黑暗中眺望远方。
那双混沌眸子中,不知道那一片星河开始缓缓的旋转,搅乱了满眸宁静。
菩提宫殿。
江常宁已经来到第三层的入口处,正门上繁复的封印花纹还在闪烁,像是催促着来人打开门。
菩提宫殿第三层,白瀚真身的封印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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