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吗?我让人送膳。”司渊渟拿起一旁的中衣替楚岳峙套上,道:“晚些时候我要入宫,先送你回府。”
“不必,我回府再用膳。楚岳磊召你入宫了?”过去在战场上受了伤都不让人近身服侍的楚岳峙,此刻却懒洋洋地靠着司渊渟,任他摆弄替自己穿衣,此事若是传出去,也不知道也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昨夜宫里被处置了几个宫人,楚岳磊发了极大的火,想必离去势之日不远了。我入宫去跟他汇报太监之死的事,他多半又会再发火,今夜我未必出宫,你在府上就不要等我了。”司渊渟替楚岳峙穿衣套袜做得极是熟练,正要跪地替楚岳峙穿鞋时却被他阻止。
自己俯身穿上那长靴,楚岳峙起身对司渊渟说道:“以后不要跪我。”
司渊渟勾了勾唇,取来亲王的长袍替楚岳峙穿上,低头帮他系上腰封时,说道:“帮你穿鞋不算跪,你八九岁的时候这些事也都是我做的。”
“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你的童养媳似的。”楚岳峙也不知自己怎的生出这么奇怪的念头,目光落在司渊渟的腰间玉佩上,道:“这玉佩,不要戴了好不?”在那日被打碎的玉佩,司渊渟虽然重新镶嵌回去,可他看到总觉得不吉利。
“你给我的,我手里也就只有这一件信物了。”司渊渟替他整理好了衣袍,又拉他到案前坐下,转到他身后替他束发。
“我整个人都是你的了……”楚岳峙手上一时也没有可以再送给司渊渟当信物的东西,从前父皇赐的东西他不想再碰,从边疆回来后楚岳磊给的赏赐他更加不会拿来送给司渊渟,如今倒真是两袖清风,连一样拿得出手的信物都没有。
“那你便好好保护我的楚七,别让我的楚七跟这玉佩一样。”司渊渟替他束好了发,而后依靠到案前,说道:“说什么只会留下一点痕迹,你这分明是直接出面,闹得人尽皆知。这案子,可是竹溪找你要你查的?”
楚岳峙没有否认,解释道:“嗯,竹溪掌管着教坊司,却发现新来的艺妓还有之前的几个姐妹的户籍都有问题,你公务繁重,她不愿再增加你的负担,便来请求我出面。户籍这一块乃是归户部管,礼部管的教坊司,户籍出现问题却能掩盖过去,说明其中有户部的手笔在。我让人顺着这条线查下去,便查出了这逆天的罪孽。”
人口拐卖,而且还是专门针对女子的。
教坊司归属礼部,户籍出现问题,礼部便要去找户部处理,而户部处理时发现里面还有更大的问题,户部往下细查,一层一层查下去,竟发现不仅京城,各地都出现许多类似户籍不明的情况,按规定这本应上报,然而一旦上报户部必然逃脱不了疏忽的罪罚,再三掂量之下又发现这其中有利可图,竟自己也掺和进去,暗地里放出话,只要给足够的钱,户部便会将户籍合法化,而那些出钱买人的买家,下至青楼、富商上至官家,如此一来不仅礼部与户部相互勾结,就连商贾也与户部形成官商勾结之势。
官府不仅未有惩治人口拐卖的恶象甚至纵容参与其中,最终导致这一罪恶买卖越来越猖狂,从小地方上来,一路各地各省,根据样貌被卖入青楼、富商家以及官家,就连礼部所管的教坊司都搅入其中,人口拐卖的真正源头无从查清,却因如今有礼部和户部的主导,让越来越多的女子被拐卖,可她们的家人却求告无门。
朝廷命官成了罪恶的犯罪者,这是多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百姓们仿佛生活在看不见的黑暗中,以为自己生活安定,却不知也许某天噩运便会降临到自己身上,而他们反抗的力量是那样薄弱而微小,眨眼便被黑暗吞噬。
“这案子牵连甚广,只有我这个亲王出面,才能扛得住压力,涉案的官员不敢动我,但肯定会想方设法的撇清自己,这案子不仅要闹大,而且不能拖。我不管楚岳磊身体如何,他便是去势了只剩半条命起不来,他也必须要上一次早朝,我会在朝上据理力争,与你争夺此案,这案子,必须由我主理,而你从旁协助。”楚岳峙脸色凝重,从司竹溪告知他教坊司的艺妓不仅有罪臣的妻女,还有来路不明的幼女后,他便马上派人去调查,当发现这竟是从上至下的人口拐卖后,他是当真怒不可遏,不敢相信大蘅国内竟有此等丑恶至极的罪案发生。
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这王土之上,却没有王法。
司渊渟沉吟着,他明白楚岳峙的意思,也知道楚岳峙说的没有错,此案的确只有楚岳峙出面才能查,才敢查。
“那便依你所言,你放心,我定会让楚岳磊上早朝,将此案交由你督办。”应下楚岳峙,司渊渟执起他的手,道:“让司九看看,朝堂上认真起来的楚七是何面貌。”
楚岳峙仰首看他,脸上肃色未退,眉眼更显清冷却不似之前看起来那般寡情,只听他轻声说道:“自然是司九喜欢的面貌。”
第56章 动刀医治
痛,身体最敏感脆弱的地方,正传来溃烂的痛。
那痛漫无边际,永不停歇,无论醒来还是睡去,都在深深地折磨着他。
楚岳磊坐在座榻上,不过几日,他已瘦了一大圈,眼下是厚重的乌色,脸色发青灰败,披散的发丝干如枯草且凌乱,他双目布满红丝,视线迟缓地落在那个从容走进殿内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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