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允忍着肩上的剧痛驾马飞驰。
白榆落入圈套之时,他正好目睹这一切。
那一刻他只想挡在她身前,尽管对方人多势众,于情于理,他都起不了任何作用。
可那是侯爷交给他们的使命,保护好夫人是他的责任。
他甚至忘了自己只是一个弱冠少年,学了点功夫却依然精瘦的身躯,脸上那一双不谙世事眼睛,在此刻是多么无力。
他看见那个全府上下当做珍宝一般对待的人被毫无尊严按在地上蹂躏。
可是在所有反应之前,暗处的他被一镖射中左臂。
来不及痛呼出声,阿允捕捉到了白榆的眼神。
是她故意的。
这样他不会有任何机会觉得自己能冲进来改变什么,他仅存的一点力量都被痛感消磨了尽。
马蹄踏往青江的方向。
周羡安有他自己的近身护卫,所谓阿牛阿允不过是府中打杂的壮丁,无权知道侯爷平日总在忙些什么,更无权知道他此别长安所为何秘密行动。
阿允只听说他去了青江,却全然不知何处能够找到他。
但是只要被他找到了,侯爷一定会放下一切赶回来救夫人。
他没有别的选择。
如此想着,阿允的脸色变得急躁起来,他嫌这匹马跑得如此之慢,就算不眠不休,赶到青江也需三日。
从小进侯府跟着没吃什么苦,他这一刻却快要被此等困难折磨得面目扭曲。
奔驰进了城外树林,人马一路南下而去。
每日来往匆忙的钟灵宫门前,贺景珩叫住了一名医官装扮的青年。
他每日都会在这条后宫里最宽阔的步道走上一遭,却只驻足在台阶前,望一望那奢华的檐角。
“卑职见过殿下。”
“皇后娘娘状态如何?”
男子思索了一下该如何回答,而后垂眼看着贺景珩领口镶着金线的丧服道:“娘娘为陛下哀思,夜不能寐,食不下咽,医部为其开了营养汤和补药,由人盯着每日服用。”
实则是一人禁锢着她的身体,一人掰开她的口强行灌了下去。
贺景珩点点头,又举头望了一眼宫墙后高出的屋脊,眼神晦暗。
全像那挂念成疾却碍于重重只得却步的母子情深。
“叫什么名字?”
话题突然的转变让男子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片刻才知是在问自己。
“卑职医部学徒江演,师从王坤。”
“江,演。”
贺景珩一字一品复述了一遍,不知怎的,这个名字他总觉在哪听过。
“谩试庸翳补演方,单名一个演字。”
“哪里人?”
“宿州江家。”
“宿州,好地方啊。”
江演自始至终低敛眉目,不卑不亢,“卑职自幼便来了长安习医,对家乡印象并不深。”
“父母可都在长安?”
“是。”
贺景珩眼中流露的称心之意渐浓。
“今后,便由你每周来为本王诊脉罢。”
“卑职...荣幸之至。”
回到自己临时的偏殿后,贺景珩还是有些烦躁。
他太想要记起江演这个名字究竟在何处听过。
能在他心中激起千层浪的,绝不会只是简单的一个错觉。
在桌案上埋头许久一无所获,贺景珩仰靠在椅背上平复心绪。
正事为重,他以目前摄政王的身份下了两道谕旨。
第一,将皇后谋杀天子之罪。
第二,降皇后和一纸红名单起兵谋逆之罪。
悬镜(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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