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榆被压在桌前,明明身体都快要被浪潮推得不剩理智,她却紧盯着透过窗的天光。
日头快要落了。
耳中敏锐捕捉到孩童隐约的话语声,白榆浑身一激灵,想把身前人推开,张口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平白哑了嗓去。
门扉乍响,那话音愈近,她的心也跟着悬起。
“姑姑?”
阿尧站在门帘处,两具赤条条交缠不休的裸体就这样毫无遮掩摆在他面前。
白榆慌忙想逃窜,或是先有谁能挡住阿尧的眼睛也好。
“阿尧...”
她眉头紧夹呼吸失了频率,在被子下翻来覆去。
“阿尧!”白榆猛然睁眼弹起身,惊魂未定,抓着被角四处环视。
“姑姑?”正如方才的场景一样,那个小身影跑进门帘内,与远处的她对视上,露出的却是欣喜地神情,小跑到床边往被褥上趴,抬头望她,“你叫我?”
男孩无瑕的黑瞳眨巴,她盯着屏息片刻,终于确信方才惊悚一场是梦境,重重松出一口气,身前抓着的被子也随之滑落。
“阿尧刚下学吗?”白榆尽力装作无事发生,笑着问他。
“太阳都落山了,我们等着姑姑用晚膳呢。”
阿尧眼神无辜,正巧打碎她蹩脚的伪装,白榆尴尬地笑了几声,想要下床,方才注意到自己在被子下竟是衣不蔽体。
而被角滑落,也只堪堪遮住关键,胸前一道沟壑便如此袒露在男孩眼前。
她瞪大了眼睛,仓皇地躲了进去,而她更奇怪的是面前的小孩,既无过激反应,又无出言提醒,只异常平静地面对着这样一幕。
不过细想来,阿尧全然同自己对视着,哪有眼睛去看别的,更何况是总角之年,倒是她小人之心了。
白榆往里侧过身去,“阿...阿尧,你去外面等一会儿吧,姑姑马上就来。”
他轻轻“嗯”了一声,目不斜视转身往回走,即将离开寝殿时,才敢咽口唾沫。
至人离去,悬着的一口气才完全放平稳,她匆忙掀开被子下床,将躺椅上摆着的干净衣物穿上,心急过甚,衣带还在手指上饶了三饶。
白榆对镜随意挽起头发,拍了拍脸颊,告诫自己切莫再胡思乱想,而后提步往正殿去。
同时撞进两双眼睛,她才明白阿尧口中的“我们”是何人。
不仅贺景珩已落座等候,白术也还没走,她出现的那一刹,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瞬间散去,都挂上讨好的笑等待她回应。
白榆面色石化,迎着这许多灼灼目光,脚步也变得僵硬,直至桌前暗暗叹了口气,提裙在贺景珩身边坐下。
“布菜吧。”后者朝身后仆从说道。
值此间隙,她悄悄瞥了白术一眼,感受到对面的怨气又立马移开。
她现在也不是很想理他。
“阿尧,叫过舅舅了吗?”白榆只想同男孩一人说话,偏向他为其夹菜,才得以喘息几口。
“舅舅?”白术疑惑,轻蔑地看向阿尧,“你不是侄子吗?”
就是这个破侄子,让她挂念这许久,也让她不惜折腾自己这许久,结果却先被贺景珩给找着了。
“叫舅舅甚好。”贺景珩揽上白榆的腰,与之亲昵地靠近了些,“阿尧就像我们的亲生孩子,叫姑舅倒是生分了。”
他故作咬耳朵压低了声音,实则音量正好让在座的人都听见。
白术闻言无语,顾自讥笑一声,白了自己碗中饭菜一眼。
“好...好啊。”只有白榆如坐针毡,尴尬附和,求救般看着阿尧。
男孩福至心灵,轻轻唤了一声“舅舅。”
她眼瞧白术的态度,也不敢想象自己睡得天昏地暗之时,阿尧看见殿中陌生的男人,两人之间又是如何相处的。
“姐姐,腰还酸吗?”白术扒拉了两口饭,淡淡问道,就仿若问出的只是近日可好。
他断不能吃下这口窝囊气,可谁知他憋了个大的,此言一出,满室寂静,只有白榆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她是当真欲哭无泪,想把天底下男人的舌头都给割了。
明面上他们你争我呛,实则不过都是在折磨她一人罢了。
贺景珩侧眼看向他,又看向白榆。
借月(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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