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经彻底降临，远处的乌云遮住了月，便一同遮住了海。
    气派恢宏的古式宅院隐在私人山地重重林木之后，从外处隐约瞧得见内里的流水奇石，古松修竹，门前守卫林立，正在对前来的每一位客人进行请柬检查。
    庭院内部是典型的传统园林，黑松木与白色大理石代替了传统的木制榫卯结构，略显冷硬的黑漆方格玻璃推门与中式风雅完美融合，甚至平添几分肃穆与矜贵。
    行走间剔透的西式铁艺壁灯将脚下的白石板路与一侧交错有致的奇石流水照得幽寂而清丽。
    应该是家宴，客人并不多，偶尔遇到的几位宾客皆是叶鱼会在新闻中经常看见的政客与名人。
    正厅内，香槟塔在琥珀色琉璃吊灯下流光溢彩，珍珠白的丝绸桌布与漂亮的粉色鲜玫瑰相得益彰，各式精致漂亮的甜点食物交错其间，衣着典雅的宾客三两相聚，衣香鬓影。
    程予白对着镜子将袖扣理好，向来平静的眉眼觑见几分隐隐的烦躁来，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是管家在提醒他时间已经到了。
    穿着白色玫瑰刺绣鱼尾裙的宋轻轻妆容精致，正有些紧张的等在休息室门口，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看到修长挺拔的男生时，忍不住抿了抿唇，漂亮的狐狸眼里意外带了几分羞涩。
    他穿着与她相配的白色西装，装饰的方巾同样是玫瑰花纹的，眉宇间矜贵而从容。
    平时里的黑色碎发全部向上梳去，原本清峻温和的眉眼便展露出了它的深邃和端正来，抬眼时多了几分心惊肉跳的压迫感。
    她知道程予白喜欢叶鱼，但他们既然还没结婚，又正好有机会，那她还是想争一争，那样即使失败了也不会后悔。
    她做了这么久的好人，偶尔自私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宋轻轻注意到男生毫无笑意的沉沉眼眸，眼睛暗了暗，主动开口：“程爷爷已经在楼下了，我们下去吧。”
    程予白避开女生想要挽着他手臂的动作，微微蹙了蹙眉：“嗯。”
    这只是一场哄老爷子开心的假订婚宴而已，规模很小，只请了一些与程家真正亲近的人来，结束了便结束了，不会有任何后续。
    小鱼也不会知道，他们会一如既往。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丝惶然。
    越要忽视它，存在的就越明显。
    程老爷子是得了尿毒症，已经透析了十几年，近来病情却慢慢恶化的厉害，请了国内外顶尖的医生来看，结果都不容乐观。
    此刻便是坐着轮椅带了些笑容，也远远称不上精神。
    几位参加宴会的客人主动上前同程老爷子说着些恭喜的话。
    身形清隽的男生与漂亮妩媚的少女从铺满玫瑰的旋转楼梯上并肩走下，漂亮的鱼尾裙摆一层层落下，完美和谐的如一场童话的结局。
    他们走向轮椅上的老人，那些在新闻里高高在上的名人政客们在笑着对他们说着什么。
    应该是一些道喜和吉祥话吧。
    明亮的灯光被窗扇切割开来，在墙角落下明暗分割的交界线，一明一暗像是两个世界。
    光照耀着的世界里衣香鬓影，而光以外的世界冷寂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