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笼罩在色彩斑斓的水晶灯下堆砌起来一张张藏着无数秘密的面具。
    是尔虞我诈、不死不休的兵荒马乱，推杯换盏背后暗藏着的尖利。
    它们是猛兽，叫嚣着要将人拆穿入腹，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谁能握住那根控制它们的锁链，谁就能定义世界。
    荒诞又可笑，简单又通俗。
    权利、利益，无非四个字，似乎就能定义世界的万物。
    然而有一天陆周月忽然发现，世界其实没人能定义，又或者谁都可以定义。
    陆周月看着乔甜在玻璃橱窗后面跟老板娘手舞足蹈的，从举动她隐隐能猜测出来乔甜大概又在砍价。
    她在这种麻烦事情上格外情有独钟。
    显然不太能明白时间的宝贵性。
    有这些时间，完全可以创造出来比砍价多了数倍的利益。
    “周月，你在想什么呢？”
    从开始就始终沉默着的席星洲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他的身边。
    陆周月瞥了一眼，看到旁边的靳行之正在盯着鞋尖发呆。
    那是一双限量版的篮球鞋，虽然他不打篮球。
    “你之前也会来这里买东西吗？”陆周月问道。
    席星洲的吃穿用度能省就省，平时也都有校服，常服看着都有些年代了，但洗的干干净净。
    廉价但瑕不掩瑜。
    “偶尔。逢年过节的时候。”席星洲问道，“你没来过这种商场吧？是不是跟你之前去过的地方不太一样。”
    陆周月颔首点了点头。
    她最穷的时候，也不曾踏入过这种地方。
    “这其实就是大部分人过的生活，很普通或许还很艰辛，但也是生活。”
    席星洲侧了侧头，嗓音温柔，调笑着说道：“我也是在遇见你之后才知道别墅里面长什么样子。”
    他对自己的贫穷不卑不亢，没有遮掩。
    陆周月没说话，那边乔甜就已经拎着自己从店里带出来的衣服，眉飞色舞地走了出来。
    “我刚刚又跟店老板砍了五块钱，还让她送了一双袜子。”
    她的开心显而易见。
    虽然陆周月也不太明白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了连标签都没写的塑料袋子，往里面看了一眼，是那条裙子，还有一双带着蕾丝花边的白袜。
    “我们现在可以回家了吧？”
    “这才刚到这儿，我们都还没玩呢。你已经累了吗？”
    乔甜是一点都没感受到陆周月身上裹挟着的低迷。
    她抬头看了一眼，指着三楼的位置说道：“上面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
    靳行之这时候才回了神，拧着眉转过头说道。
    “这地方有什么好玩的，乌七八糟的。”他殷切地看过去说道：“周月，我听说普洛克出了新品，你要是还想逛的话，我们可以去专柜逛一逛。”
    那才是陆周月该去的地方。
    而不是像现在，跟一群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人厮混在一起，逛这种狭小又廉价的铺子。
    她都还没说话，乔甜在一旁搭腔道：“可是普洛克家的版型一直都不好看啊，偏向成熟风，一点都不适合周月嘛。”
    这些话题席星洲是插不了嘴的。
    他压根不知道什么普洛克。
    靳行之原本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手机忽然在口袋里振动起来。
    他掏出来一看居然是父亲打过来的。
    靳父跟靳母一直忙于工作，鲜少会主动想起他这个儿子。
    他不免有点疑惑，说道：“我先去接过电话，很快就回来。”
    倒不是他想隐瞒什么，而是最近陆家的状况比较多，靳家最近动作也频繁，他生怕父母会说些什么难听的话让陆周月听见。
    有了这个接打电话的空子，乔甜连忙抓紧时间蛊惑道：“四楼新开了娃娃城，三楼可以打电动。我打电动游戏打的也可好了，我们可以先去三楼玩，对了对了，他们家章鱼小丸子也非常好吃。”
    “到时候我们玩完去四楼抓了娃娃，一起打包回家。你觉得怎么样？”
    席星洲抿了抿唇，犹豫着说道：“电玩城里的人有点杂，正好又是周六日的时间，可能不太安全。”
    这个时间段，正是那些社会混子招摇的时候。
    而这种地方深受他们喜爱。
    席星洲对这些还是有所耳闻的。
    “不会不安全的呀。”
    乔甜有点疑惑：“我平时自己来玩都没关系的，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乱啦。里面还有很多小孩子，很安全的！”
    “走嘛，走嘛。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出门，玩嘛。”
    乔甜不敢跟其他小姑娘似的挎着陆周月胳膊，只能扯着她衣服晃了晃。
    “算了。”
    陆周月抽开袖子，别开眼：“走吧。”
    来都来了，不如就看看平时乔甜都在做什么好了。
    她转过头寻找靳行之，看他刚好挂断电话，碰上自己的视线明显闪躲了一下，而后表情沉闷地朝她走来。
    “周月，你现在要回家吗？”
    靳行之肉眼可见的烦躁：“也不知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情，非要我回家一趟。”
    他瞥了一眼席星洲跟乔甜，对着陆周月说道：“跟我一起走吧，我怕你留在这儿不安全。”
    这话搭配上他的视线就太有针对性了。
    席星洲朝着陆周月靠了靠：“不会的，有我在。”
    靳行之一听这话就冷笑了一声。
    “你算什么东西？”
    就是有他在，他才不放心。
    这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个乔甜也莫名其妙，陆周月今天的行径也看的他心慌。
    像是风筝越飞越高，飘飘欲坠要切断手中的线。
    陆周月看得出来靳行之眼里的戾气，她问道：“靳家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陆家受动荡，那作为附庸的靳家想必一定程度也会受一些影响。
    不过靳家的人素来见风使舵，不会眼睁睁看着利益折损太多。
    “我不知道。”
    靳行之刚说完，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换成了他妈。
    陆周月看见了，她平静地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看看就回去，不用担心。”
    这话在靳行之眼里就没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他张了张嘴，愤恨地看了一眼席星洲跟乔甜，垂头丧气起来，拉住陆周月的手有些歉意地说道：“我回家看看要是没什么事情，我再来找你。”
    “如果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我会第一时间赶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