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想去,就数不搭理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最为妥当。
如此想着,盛建宗又附在盛叶舟耳边轻声交代了许多。
在老父亲眼中,自家儿子天真纯粹,根本不是小狐狸们的对手。
越交代越是担心,走着走着甚至起了不去考试的念头。
“要不咱们不去考了,为父再给你寻个最好的书院!”盛建宗觉得可行,大手在盛叶舟后背轻拍,像是哄婴孩般温声劝道。
“休得胡言。”盛建安声音一压,冷声呵道。
短短一句效果惊人,盛建宗就跟被猫抓住的老鼠,缩着脖子一声都敢吭。
盛叶舟忍得额角抽抽,心中早因盛建宗躲闪的模样笑开了花。
一物降一物果然不假。
“你趴在为父肩上歇会儿,等到了书院再喊你。”盛建宗又道,盛叶舟为了掩饰忍不住翘起的嘴角,乖乖趴下,眯眼小憩。
“父亲。”
盛建宗安分下来,盛建安便将沿路观察之后所得疑惑讲出:“儿子看到了王府马车,还有柱国公府……他们怎会来参与考试?”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明明可以求个名额,为何还要披荆斩棘地前来考试。
考上还好,万一考不上……面子丢了不说,入学机会也跟着错过。
“许是对子孙后辈学识深信不疑,许是……”盛禺山摇头轻笑,接着才道:“许是想在傅先生面前留下个好印象吧。”
没瞧见马车载来的不仅有少爷,还有各家长辈。
这一路走来与盛建安打招呼的同僚都不下十人了。
行至山门,一路皆人声鼎沸,山门前围满了人,其中好似有两人在大声争执。
一人着黑衣,衣袖上用金线绣着金蟒,普天之下只有王爷才能用的图案。
另一人身穿小厮服,说话时面无表情,连眸光就显得很是木讷。
“本王乃是禹王,你一个书院看门小厮竟敢拦我。”禹王一甩袖子怒叱道。
小厮仍旧木着脸,闻言只是朝侧一伸手高声道:“山长有令,除考生外其余人等皆不可入书院。”
双方无论从身份地位还是身形上都天差地别,禹王只要想强行进入,摆摆手让侍卫将小厮撂倒就行。
但他硬是站在原地气得面红耳赤,重重几个呼吸后往旁一让:“墨儿你且上去吧。”
被称为墨儿的小男孩儿点点头,侍卫抱起小主子刚想上山,又被拦下还是那句:“除考生外其余人等不可入内。”
“你不让带仆从,这么大点的孩子如何爬得上山。”禹王忍着怒火冷声质问。
盛叶舟怀疑这小厮就是个面瘫,面对王爷的怒火仍旧毫无表情,淡淡撇了眼禹王后再次重复方才那句话。
围观众人怒不可遏,纷纷出言指责小厮。
小厮不动如山,大有一人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但说来也奇怪,这些达官贵人气得都快冒烟了也没人真敢硬闯,全都只敢耍耍嘴皮子而已。
盛建安摇头失笑,转头看向盛叶舟,开口竟是解惑:“启明书院的山长乃是圣上……舅舅。”
一语定乾坤。
皇帝亲舅舅,就算是王爷也不敢造次。
盛建宗将人放下,心中庆幸不已:“好在方才为父抱着你走来,一会儿还不知要爬多久的石梯。”
之所以众位长辈们气急败坏,很大原因就是因为启明书院的位置。
书堂建在山腰之上,无数石梯成为进入书堂的必经之路,大人都要爬两刻,更别提这些身娇体弱的少年公子哥。
况且……
盛禺山皱着眉头,心中隐隐也有些担忧起来:“听闻此次考试的书堂设在山顶。”
“啊!”盛建宗吓得一个激灵,抬头看向隐在云雾中的书堂,龇牙咧嘴地低吼:“要不舟儿还是别去考了。”
别说是他这个当爹的,就是盛禺山与盛建安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
盛叶舟的身子刚康复没多久,若是再在山中累出个好歹,就算考入书院又有何用。
盛建安眸光微沉,刚想开口,便立即被一道清脆童音打断。
“叶舟,叶舟。”
一袭青色绸衣的甘禾渊从人堆里挤出,咋咋呼呼地喊着盛叶舟冲来。
“甘禾渊。”盛叶舟寻声望去,有些许吃惊,接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胖墩后连忙问:“你怎么来了?”
“来考试啊?”甘禾渊不明所以。
“我不是写信告诉你请甘三叔去求个名额即可,来考试作甚?”
甘禾渊挠着头,根本不知道盛叶舟说的话什么意思,而随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的中年男子却因这句话脸色顿沉,寒霜爬上眸底。
盛建安几人拱手。
甘三叔缓和神色,与盛禺山几人一一寒暄过后,方才问起盛叶舟所说之事。
一了解完,只听他怒不可遏地斥了声:“毒妇。”
盛府几人全当没听到,待甘三叔骂完后盛禺山才温声劝道:“这会儿说什么都晚了,先让两孩子上山吧。”
盛建宗依依不舍,盛叶舟好不容易才得以背上书箱,钻入人群中。
守门小厮还在与禹王对峙,盛叶舟与甘禾渊一脸懵懂地从他们身边经过,递上身份牌后干脆利落跨入山门。
第24章
一看别家的孩子都撇下随从独自进去,禹王也顾不上再争执,连忙将书箱递给小男孩,朝他摆摆手。
小男孩苦着脸,一步三回头地走入山门。
山中很安静,清脆鸟鸣悦耳,燥热的风一进入这里仿佛都变得凉爽许多。
山门之后是一段比较平坦的青石板路,当微风拂过脸颊时,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看到此情此景,不少孩童都放下心来,相熟的三三两两聚到一起闲聊起来。
比盛叶舟两人早进去的考生有不少,不论身着麻布粗衣还是绫罗绸缎的孩子密密麻麻地行走在山路上
“怎会有如此多人啊?”甘禾渊满脸愁绪,哪还有心思看风景。
盛叶舟一笑,轻拍好友肩头安慰道:“咱们甭管别人好好考试便是,若考不上也是技不如人,读书可不止于此,下山来再学堂便是。”
与甘禾渊担忧不同的是,耳旁全是自信满满的声音。
“待我拜入傅先生门下……”
“我若考入启明书院……”
“傅先生倘若能收我为徒,何愁家兄明年娶不上媳妇。”
交谈的人群中,讨论的开头全是各种以傅卓云开头启明书院结束,听得盛叶舟眉心紧皱,心中腹诽。
千军万马走独木桥,看这架势怕是能赶上县试,也不知如此盛景求得是名师还是名师身后的关系。
忽地,一句阴阳怪气的嘲讽从泥路右侧人堆中传出。
“不好好读书成天尽钻营些蝇营狗苟,就算傅先生有通天本事也没法子让你们这些心术不正之人考上状元。”
娇弱的声音略带着些女气,可这话的内容却很是犀利,一句话就将山路上半数交谈的人都得罪了大半。
接着一个清脆身影扒拉开人群,满脸不屑地又冷哼道:“乌烟瘴气之地,不待也罢。”
看到此人出来,盛叶舟寻声望去,微微一怔。
这人的外形和声音简直天差地别,原本以为是个唇红齿白的小孩子,那曾想竟是个五短身材长相老成的黑瘦少年。
一看到那少年的脸,盛叶舟好像就能想象出他父亲甚至爷爷的模样。
身后的人纷纷怒目相视,却都敢怒不敢言,小小年纪便知晓了何人能惹何人不能惹。
而……面前这个少年明显就是不能惹的人。
他毫不介意身后人的不满,咧嘴露出口大白牙,大步流星朝盛叶舟他们而来。
走到二人面前站定后,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可否能与你们同路。”
盛叶舟:“……”
“上山路远,我又不小心把这里的人得罪了大半,路上没个人说话怪无趣的。”少年又开口,实诚地让盛叶舟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路上有个伴也不错。”盛叶舟点点头,接着拱了拱手自报家门:“盛叶舟,这是我好友甘禾渊。”
“我叫廖飞羽。”少年拱手,接着朝两人眨了眨眼又是出其不意一句:“廖山长乃是我祖父。”
盛叶舟:“……”
说完,廖飞羽就一脸期待地望着两人,可惜……他面对的两人都不是寻常人也。
甘禾渊在老宅长大,心性单纯,根本不懂山长这背后意味着人脉权利,听完疑惑地眨了眨眼,半晌淡淡吐出个:“哦。”
而盛叶舟大人芯子,虽心中诧异面上仍旧笑意未减,听罢只是朝上看了看:“天色不早,咱们快走吧,别耽搁了考试时辰。”
纵使是山长孙子又如何,说不定还会成为重点关注对象反倒失了自在。
这回轮到廖飞羽有些傻眼了。
盛叶舟都走出好几步,他才顶着张怪异表情追上。
不过很快他的神情又变得精彩起来,抱着双臂一脸坏笑地说道:“我觉着今日肯定有许多人赶不上考试时辰?”
“为何?”甘禾渊不解。
廖飞羽不答,双手抬起抱住脖颈,吊儿郎当地朝前抬了抬下巴。
盛叶舟抬头……傻眼。
这哪是石梯,简直就是天梯。
一眼看不到头的石梯尽头隐在云雾中,接近五十度的角度要仰头才能看到上方梯子。
我被忽悠考科举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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