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她这心虚的模样,李玄胤还有什?么猜不出的。这后宫里,她也?只对两个人好?。一是吟霜斋的陆贵人,二就是凌波殿的庄妃。
陆贵人少来储秀宫,那椅子,八成是被她送给?庄妃了。她倒是会慷他?人之慨!
婉芙觑了觑皇上的脸色,甚是难看,心中暗悔,抄录古治那件事还没说,皇上先黑了脸。
她小心翼翼地勾了勾李玄胤衣袖,“皇上生气了?”
李玄胤打掉那只乱动的手,冷嗤:“朕没气,朕会跟一个女子计较?”
话这么说,脸色却阴沉着,若旁人见了,是大?气也?不敢喘,巴不得滚得远远的。
婉芙没怕,她厚着脸皮抱住李玄胤的腰身,“君王一言,重于千金。皇上自己说的不跟嫔妾一个小小女子计较,可别反悔。”
李玄胤被气得一时不知,在前?朝忙了多日,到她这是为了什?么,找气受么?
他?正欲给?这女子一个教训,怀里扑腾的人忽然?踮起脚,柔软的唇,亲吻到男人的喉骨。
李玄胤眸色微暗,喉头因如羽毛的撩拨而滚动了下。
他?垂下眼帘,看向赖在怀中的女子,后者?眼如秋水,顾盼生辉,一张雪白的脸蛋因羞赧而晕染了潮红,她启开朱唇,娇声细语。
“庄妃娘娘待嫔妾很好?。嫔妾不知该送庄妃娘娘什?么,嫔妾的一切都是皇上给?的,嫔妾送了庄妃娘娘那柄玫瑰椅,便也?代表皇上所赠,想来庄妃娘娘必会感?激皇上。”
“嫔妾知道?那柄玫瑰椅贵重,可再贵重,也?不及皇上待嫔妾的眷宠和心意。”
李玄胤眸色渐深,掌心抚住这人的细腰,渐渐用?力,方?才那些憋闷住的气,在她三言两语间,不知何时已全然?散去了。
甚至不知,是这女子的哪句话取悦了她,亦或是全部。她聪慧机敏,那些讨巧卖乖的话,信手捏来,但他?不可否认,于他?而言,很是受用?,若她一直这样,他?也?不介意,会一直这般宠下去。
还从未有人,能这般让他?欢愉。
……
婉芙缓了会儿?,撑着满身疲乏,甫一从李玄胤怀中钻出来,就被叩住了腰身,男人声线中透着情谷欠后的喑哑,“做甚?”
“皇上还没看嫔妾写的字。”婉芙眸子眨了眨,指尖轻轻戳着李玄胤结实的胸膛,“皇上去看一眼嘛……”
颇为缠人!
李玄胤不耐烦地捉住女子的手,“再乱动,朕让你明日都去不了坤宁宫问?安。”
婉芙蓦地乖巧下来,她可记得初初侍寝时吃过的苦头,却没个记性的小声嘀咕,“皇上忙完前?朝,又来嫔妾这费力气,万一亏了身子,便都是嫔妾的不是。”
“你说什?么?”李玄胤这回脸色彻底黑了,比锅底还黑,“再给?朕说一遍!”
婉芙立刻认怂,讨好?地抱住李玄胤的腰身,那一对儿?软软的月匈月甫黏着他?,她仿似不知眼下有多危险,娇懒地道?:“嫔妾说皇上是世间最英武的男子,嫔妾一辈子只认定皇上,再瞧不上旁人。”
李玄胤眼皮子睇她,手掌重重揉了把那团软肉,才算解气。
……
沐浴过,婉芙将那副习字拿出来,呈到案上。
李玄胤看她一眼,视线落向习字上。她那个字,说是蜘蛛爬网也?不为过,倒是眼下这幅,虽依旧难看,却勉强能入眼。
“你写的?”
婉芙一听皇上的半信半疑的语气,鼓起嘴,夺过他?手中的绢帛,“皇上不信就算了。”
“朕说不信了?”李玄胤将那张赌气的小脸掰回来,“好?好?的练字做甚?”
他?可记得这人是最厌倦习字,丝毫静不下心。
婉芙引了这么多,等的就是这句话。
“哪是嫔妾自愿练的,还不是皇上宫里那些女人,嫉妒嫔妾得宠,变着法的折腾嫔妾。”
李玄胤眼皮子跳了下,才明白过来,这女子原是在这等着他?。
“说吧,又给?朕惹什?么祸事了?”
“皇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怎就断定,是嫔妾惹得祸事。”婉芙轻咬住唇,小脸上有气呼呼的不忿。
李玄胤眸子一眯,指腹钳住女子的下颌,睇着她,漫不经心道?:“那你给?朕说说,你入了金禧阁后,一桩桩,一件件,不论是不是因你而起,到最后,你何时吃亏过?”
李玄胤心里不是没有计量,因他?的偏宠,这女子除了圣眷愈浓,愈发惹人眼,何时吃过亏。旁人不吃她的亏,也?是他?暗中看得紧。
婉芙眼眸诚恳,状似无辜,“嫔妾怎么没吃过亏,嫔妾跪地、挨巴掌、被皇上罚抄经书……”
这几?桩事,哪桩不是她故意挑起来的,她倒好?意思说。
李玄胤拍拍她的脸蛋,“别拐弯抹角,说又出什?么事了。”
这时,千黛候在屏风外?,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主子,何太医交代,安寝前?需再上一回药。”
“进来吧。”婉芙坐到窄榻上,将手腕露出来,那只手腕纤细白皙,看不出有什?么大?事。
千黛取出煎好?的膏药,贴到手背踝骨处,这药上时会有些疼,婉芙咬紧唇,额头沁出了薄汗,泪眼巴巴地看向李玄胤,“皇上,嫔妾疼。”
这副神情,让李玄胤记起方?才床笫之间时,她也?是这般,抽抽噎噎,又软又娇地缠他?。
……
前?夜歇得晚,翌日婉芙醒时,圣驾已经离开了,枕边冷透,婉芙摸了摸,翻了个身继续去睡,迷迷糊糊地吩咐道?:“千黛,去坤宁宫和启祥宫都告假一日……”
千黛在帷幔后偷笑,又添了几?块银炭,让寝殿升得暖热了,才请身离去。
皇后得知婉芙告假,并未说什?么,倒是赵妃听了,讥讽两句,“怎的,昨儿?你们主子侍了寝,今儿?就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了?”
“主子并非此意,只是何太医看过主子手腕的伤,是长期执笔所致,若再继续下去,怕是会加重骨痛。主子知娘娘和善体恤,故而才特意遣奴婢过来告假,求娘娘宽恕。”
千黛伺候过先太妃,是宫中老人,说什?么话,该怎么说,说完如何让主子生悦,心中都有一杆秤。
果然?,赵妃听完,冷冷瞧了千黛一眼,“金禧阁倒是不缺伶牙俐齿的。”
千黛含笑恭谨,“奴婢不敢。”
赵妃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让她下去。那小贱人都这般违心地夸她了,若是再折腾下去,免不得落人口舌。如今正是风口浪尖上,她可不愿让那小贱人在皇上枕边乱嚼舌根。
……
此时乾坤宫
李玄胤下了早朝,看了会儿?奏折,忽撂下折子,指骨敲了两下御案,吩咐陈德海去传何太医。
陈德海微怔,一脸忧心地近前?添茶,“皇上可是龙体有恙?怪奴才伺候得不好?,如今天儿?愈来愈寒,是奴才疏忽……”
“不是朕。”李玄胤忍无可忍,打断他?,“让你去你就去,哪那么多废话!”
陈德海吓得一抖,哪敢再瞧皇上,讪笑一声,忙不迭出了殿门。心中念叨,皇上好?好?的,传太医做甚?
何太医也?是一头雾水,跟着陈德海入了正殿,他?做了礼,不解皇上唤他?所为何事,静静地等着吩咐。
“泠嫔手伤得可重?”
李玄胤开口,何太医才明白过来,压下心跳,还以为皇上这般急着找他?,是出了什?么大?事,恭谨回道?:“泠嫔是长期执笔姿势不妥,导致的韧带磨损,静养为宜,并无大?碍。若不不加修养,只会更?加严重。”
听太医这番话,李玄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那女子是故意把自己弄伤,既找了由头拒绝赵妃,又引着他?问?,让他?心疼。他?会心疼么?李玄胤想到昨夜在他?怀里可怜巴巴捣乱的人,脸色一黑,心底冷嗤,笑话,他?怎会心疼这样一个心机狡诈的女子。
陈德海在旁听得一头雾水,泠嫔受了伤?他?怎么没瞧出来,昨儿?侍寝不还好?好?的?虽说昨夜他?守在外?面,是听着寝殿闹了许久动静,不过这也?见怪不怪,泠嫔娇气,爱耍小性子,偏偏对皇上受用?,皇上也?愿意惯着宠着,他?早就习以为常。但眼下瞧着皇上变来变去的脸色,好?似有什?么不对。
何太医回禀完,没皇上准允,他?也?不敢起身告退,默默擦了把额头的凉汗,等皇上继续问?话。
稍许,李玄胤开口,“泠嫔侍寝数月,为何还没身孕。”
陈德海一听,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这是头一回,皇上亲自询问?后宫嫔妃的孕事。
皇上虽重视子嗣,于情谷欠却并不热衷,甚是随心所欲。即便是当年的应嫔,皇上虽宠爱,也?不过当成一朵解语花,闲时叫来乾坤宫说说话,从没像对泠嫔那般破格的纵情声色。
而今皇上亲自询问?泠嫔的孕事是何意?依着他?多年伺候皇上的经验来看,皇上莫不是想要泠嫔尽早诞下龙裔,这般,皇上也?好?给?她提提位份,不至于总是叫人欺负着。他?愈想愈是这么个理儿?。
何太医也?是一脸莫名,皇上头一回关注后宫主子的身孕。他?不像陈德海想的那般多,如实回道?:“泠主子年岁尚小,身子骨弱,加之此前?受刑太重,又落了水,身子尚未调养过来,并不宜受孕。即便有了身孕,怕是也?会生产艰难。”
李玄胤垂下眼帘,沉默下来,良久才道?:“朕知道?了。”
何太医出了内殿,留下陈德海在旁侍奉得胆战心惊。泠嫔遭了这么多罪,说来有一半是因着江贵嫔,另一半是当初的宁贵妃。
泠嫔受的苦在后宫争斗里算不得什?么,毕竟左相势大?,宁贵妃嚣张,就是皇后娘娘都要相让三分,这后宫里谁没受过宁贵妃的气,但谁让皇上心疼了呢?
譬如那陆贵人,被人害得小产险些丧命,又为救泠嫔难再有孕,皇上可提过半句?
这后宫里,无依无靠,又没有龙嗣的多了去了,人人都是泠嫔,却没有人能成为泠嫔。泠嫔的特殊就特殊在,让皇上上了心。
……
圣驾到启祥宫时,赵妃几?欲不敢相信,“你没看错,当真是皇上来了?”
灵双将新?裁的衣裙一一取出,任由娘娘挑选,“奴婢怎会用?这种事哄着娘娘高兴?料想皇上是心里还是有娘娘的,不然?为何来启祥宫。娘娘快挑一件,奴婢为娘娘梳妆。”
启祥宫得了圣驾的音信儿?,上上下下到了宫门,跟随娘娘去接迎。这后宫里的嫔妃靠着恩宠而活,唯独启祥宫是特例。宫里的奴才都明白,皇上即便夺了娘娘的封号,又降了娘娘的位份,只要左相不倒,他?们娘娘依旧可以在这后宫里立足。
赵妃屈膝福身,眉眼如钩,泛着红意望向皇上,“皇上可算是记起臣妾了。”
李玄胤负手而立,垂眼看向屈膝在地的女子。先帝在世时,宠爱玉嫔,母妃并不为先帝所喜。玉嫔善妒,挑唆先帝纵容皇子愉乐,几?个皇兄都被养歪了骨子。
先太后颇喜左相幺女,常留在宫中作陪,他?也?是在那时与她相识。也?是因此,才得左相开蒙扶持,登上高位。
他?有十足的野心,绸缪十余载,一朝御极,天下江山尽囊入袖中。他?会做好?一代帝王,会让后世史册所载,与太//祖比肩。是以,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忙于朝中政事,黎民庶务,他?不在乎枕边是怎样的女子,只要能为皇室绵延子嗣,能制衡朝政,能舒缓他?心疲,就足够了。
赵氏于他?而言,是青梅竹马,也?是后宫中唯一不可动的棋子。故而,不管她犯了什?么大?错,他?都不会过重责罚。
可也?就因此,才纵容得她愈发跋扈。
李玄胤拨了拨拇指的扳指,抬手扶起地上的女子,“前?朝政务忙,朕得了空就会过来看你。”
“皇上再忙,昨夜还不是去找了那个小贱人……”
赵妃话说到中途,李玄胤掀起眼淡淡睨她,赵妃倏然?止声,心中骂了了金禧阁那小贱人千百遍,面上却是挽起笑,“御膳房刚送进来新?鲜的蜜橘,皇上来的巧,臣妾正亲手剥了几?个要给?皇上送去。”
启祥宫的摆置从不因主子位份的改变而少了那些份例。后宫里能吃到贡桔的,也?就这么两位娘娘。金禧阁那位再受宠,内务府也?不会送这仅有几?碟的贡桔。
赵妃吩咐人上了皇上最爱喝的雪山玉碧,银壶轻点,清香的茶水便落入了茶碗中,“臣妾这日子日日去梅园采雪,就等着皇上来,烧熟了雪,浇入玉碧,请皇上一品。”
李玄胤微顿,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眼,“日日去梅园?”
第55章
赵妃察觉皇上脸色有异, 怔了下,解释道:“臣妾上回责罚江贵嫔,办错了事, 臣妾想要?弥补, 可皇上不见臣妾,臣妾记得皇上喜爱梅枝的雪水,就日日去梅园, 想着皇上何时来了启祥宫, 尝一尝臣妾亲手煮的茶水。”
“臣妾见不到皇上,方才知以前?做了多少蠢事, 臣妾悔过, 不做他求,只希望皇上能原谅臣妾。”
圣眷正浓 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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