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遥见她跑得飞快,连忙要去追,刚追到萧九妹家,就被萧九妹叫上她母亲出来逮住骂一通。
萧九妹的妈双手插着腰,如同一个茶壶,指着萧遥破口大骂,骂着骂着还捎带上张琴。
村子不大,萧九妹妈放声大骂,不一会儿全村都知道了,很多人过来看热闹。
张琴也听到动静了,过来听了几句,知道是怎么回事,生气到了极点,狠狠地瞪了萧遥一眼,给了萧遥一个秋后算账的眼神,就上前,跟萧九妹妈吵了起来。
她昨天就怨萧九妹妈上赶着截胡,以至于她不能赚这笔钱,如今找到了机会,跟萧九妹妈大吵特吵,竟吵了个旗鼓行当。
两个人水平差不多,又有人在旁劝着,所以吵了一阵,没分出胜负,也不想叫人看热闹,很快分开打道回府。
张琴要回去了,才想起还有萧遥要教训,马上找萧遥,却发现萧遥早不知跑去哪里了。
萧遥拿着本子和笔往镇上走,又在镇上点了个猪杂汤饭吃。
第二天,萧遥还是没饭吃,所幸她昨天买了面包,可以躲在房间里偷偷吃。
中午她吃完面包,正在翻看萧芸的小学课本,外头忽然响起萧太太愤怒的咆哮声:“那个死哑妹呢?她做什么不好,居然去偷钱,看我不打死她!”
萧遥听了,有点吃惊,连忙凑到门边偷听。
正在吃饭的张琴和萧海阳听到萧奶奶的话也十分吃惊,连忙问究竟,一问才知道,昨天有人看到萧遥中午和晚上都下馆子,晚上回来还买了面包,又想到张琴两口子平素不会给萧遥钱,萧遥却突然有钱下馆子,一定是因为偷钱了。
张琴和萧海阳听完,勃然大怒,马上就问是谁说的,他们要去把人牙齿都打掉,又跟愤怒的萧奶奶解释,萧遥为什么会有钱。
萧奶奶一听,马上叫道:“虽然晦气,但毕竟是自己赚的,绝不能让人冤枉。你们跟我来,出去论理,我看哪个敢乱说,我不撕烂他的嘴!”
萧遥听到这里,觉得澄清谣言需要自己这个苦主也出面,当下连忙开门出去。
萧奶奶听到声音看过来,看到萧遥,眉头皱起来,道:“你出来做什么?晦气,回去关着门别出来。”
张琴回头看向萧遥,见这个女儿生得着实好,很是不甘心她以后嫁不出去,眼珠子转了转,道:
“妈,萧遥是个哑巴,以后恐怕不好嫁人。她横竖又懂给死人化妆,不如我们对外就说萧遥天生就通鬼神,也因为通鬼神,不能泄露天机,所以老天爷才封住了她的嘴,不让她说话?”
萧奶奶听了这话,目光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越琢磨越觉得这主意好,当即道,“就这么说,不过这么一来,就得带上萧遥了。”
萧遥没料到事情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她还来不及发表意见,就被带着,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狠狠地宣扬了一次封建迷信。
萧遥原本以为,没多少人信,却不想,很多人都点头,表示相信!
她却不知,村里人未必信,但本着不能得罪这方面的人给自己招惹晦气,所以也绝不会表示不信,于是对比起来,信与不信之间,就偏向于信了。
萧奶奶为了表示确有其事,回去了,还买了不少纸抱蜡烛和符纸。
等有人去镇上,跟镇上那对办白事的夫妇一核实,对萧遥“神婆”的身份再无怀疑,平日里见了萧遥,再不敢像原先那样“哑妹哑妹”的叫了,什么“偷东西”之类的谣言,也不敢再说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他们都担心开罪了萧遥自家倒大霉。
萧遥决心要上学,所以每天继续看萧芸的小学课本,中英数三科都认真看,一边看一边自学。
但是每天,她还是会找时间到海边玩,因为她看着大海,可以想象另一端会是什么样子的,对大海的彼岸充满了向往。
去海边玩了几次,萧遥发现,从前不忌讳跟自己玩的孩子们,这次看到她,都扭头就走,不敢靠近。
萧遥凝神细听,还能听到他们带着些慌张的讨论:“她摸过尸体,太可怕了!”
“听说她身上就住着一只鬼,谁得罪了她,她身上的鬼就会帮她教训人。”
萧遥没人玩耍,有点失落,便一个人在海边捡贝壳,挖沙滩。
好不容易有一日,终于遇上了韩初夏,萧遥顿时大为高兴,马上笑着上去冲韩初夏挥手。
韩初夏看到萧遥脸色一变,身体下意识后退,脸上努力挤出笑容:“萧遥,我不是嫌弃你啊,就是我家里不许我跟你玩,不过你放心,我还是当你是好朋友的,这是我姑姑来我家带的糖果,给你——”
萧遥看着女孩脸上的慌张和害怕,冲她微微一笑,又摆摆手,表示自己不要糖果。
韩初夏没有再劝,离着萧遥不远跟萧遥说了几句话,便找了借口离开了。
萧遥看着她走远的身影,缓缓移开目光,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和天空。
她终究还是失去了朋友。
虽然可以把时间放在读书上面,但萧遥还是感觉到了寂寞。
这天她回家,将看完的课本收起来,又去翻还没看过的,把课本翻出来,忽然看到床底的漂流瓶。
萧遥想了想,把漂流瓶拿出来,看了看上面的地址,想到自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于是便拿出纸笔,开始给漂流瓶这个人写信。
她在信的开头问好之后,一时不知道要写什么,于是就写她住的这个渔村。
“这里是南方的一个小渔村,一天有十个月是夏天,热辣辣的,另外一年四季都有数不清的鲜花在盛开,你如果来了,一定会喜欢这里的……”她也不管主题了,想到哪里写到哪里,写自己日常的生活,写到最后发现写了足足三页纸,有些不好意思,便解释道:
“真不好意思,居然写了这么多。不过我第一次和人这样交流,实在太激动,控制不住自己,请你不要介意。”
信写好了,萧遥借着到镇上的功夫,买了邮票和信封,将信件放进去。
可是她找遍了镇上,也没找到邮筒——这个社会通讯工具太复杂了,基本上再也没有人写信了,邮筒自然也被淘汰了。
萧遥没办法,于是去邮局,终于把信记出去了。
京城一个豪华别墅内。
程展刚跟家教老师学完声乐出来,就听到说自己有信件,不由得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信件?”这个年代,居然还有人寄信,而且是寄给他的?
直到手里拿到一封沉甸甸的信件,他才确信,真的有人给他写信了。
作为一名热爱音乐的少年,程展很有些浪漫情怀,对写信这种旧时代的东西,有一种特别的偏爱,所以很快拿着信件,坐到沙发上认真读起来。
程妈妈坐到他身边:“是谁给你写信的?怕不是你那些发小恶作剧?”
程展摇摇头:“不是他们。”他也颇为好奇,故一边说一边往下看,想解了心中的疑惑,看着看着他恍然大悟,“我两年前觉得好玩,所以往海里扔了个漂流瓶。这个人就是看到漂流瓶,才给我写信的。”
程妈妈吃惊:“居然这么巧?”
程展也觉得很巧,嘴上道:“虽然这个人的字写得不怎么好,文采也不如何,但内容看着直白质朴,也有几分趣味,而且写的是南方偏远渔村的世情,有些意思。”
看完了,他盯着最后那几句话,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转念想到,捡到漂流瓶然后写信这种方式,的确奇特,便没有多想,将信封放到一边去了。
程妈妈见了便问道:“你不回信吗?”
程展点头:“今晚回信。”若是其他人给他发信息,他或许会懒得回,可是这个人明知他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还跟他联系,而且是用即将消失在时光中的写信方式,十分浪漫,他是一定要回的。
当晚吃完了饭,程展就回去写信,作为一个挑剔的少年,他一反常态,竟写了足足两页。
当然,为了让自己阅读体验更好,程展在心中暗示萧遥要多看书,提升一下文采。
萧遥收到信是在一个星期后,她有点吃惊,但是更多的是高兴,当天学习完,马上便趴在床上写回信。
她又和上次那样,写着写着忘了主题,絮絮叨叨,写了很多身边事,写完了忍不住写自己喜欢的那片海:
“这里每日都有烈阳,阳光洒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美不胜收。不过我觉得最美的,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另一端的未知。我如果有时间,就爱坐在海边,看着海的另一端,认真想它的样子。”
她洋洋洒洒写了很多那片海域,然后又提起这座城市的鲜花:
“由于阳光充足,这里到处都是鲜花。可能因为这是南方,可能是为了和南方几乎一年四季存在的绚烂阳光匹配,这里到处是开了满树的紫荆花,黄了一树的槐花,火红火红的凤凰花。唔,它们开起来,比天空中的阳光还要绚烂。”
至于程展信中暗示的提高文采,萧遥表示,自己会努力的。
这是第一个可以和他谈心事的朋友,萧遥很希望能够保持彼此的友情。
信寄出去后第二天,镇上那对专门办白事的男女找上门来。
张琴留了萧海阳看杂货店,自己回家接待,看着两人:“你们这是有什么事?”
女人黄小芬道:“是这样的,我们之前帮庞家入殓了庞大户,来庞家吊唁的人觉得人收拾得很好,现下他们有认识的人去世了,就想请我们去入殓。我们这个化妆还不是很行,所以想找你们家萧遥去帮忙。你放心,我一定给报酬的!”
张琴盘算了一下,问道:“要去多远?车费报销吗?工资是多少?你别想坑我们,我可是打听过了,你上次收的钱不少,可才给我们萧遥一千块。”
黄小芬两口子相视一眼,由黄小芬开口:“车费人家会报销的,至于工资,我们能给萧遥两千。”
张琴其实不知道黄小芬收了庞家多少钱的,刚才那样说,不过是为了诈黄小芬,多给萧遥争取利益,此时听到两千,想到萧遥最多去个一两天就能赚两千,心中满意,面上不显,说道:
“萧遥可以跟你去,不过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要是萧遥出了什么事,或者被你们卖了,我就是拼了命不要,也要拉你们家孩子做个垫背的。”
黄小芬连忙摆手:“放心,我们就是去给人入殓,哪里会卖你们家萧遥啊。”
萧遥虽然不满张琴完全没问过自己就答应,但是她委实需要钱,所以最终还是跟着黄小芬两口子走了。
这次去的,是隔壁市的市中心,是个十分繁华的地方。
萧遥和上次一样,只负责给死去的人化妆和修饰仪容,其他都由黄小芬夫妇做。
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她化完妆就走了,这次却和黄小芬夫妇等往生的人的家人前来。
当她看到那些人看着棺木中栩栩如生可事实上已经永远离开的亲人默默垂泪时,忽然觉得,自己原本以为无足轻重的化妆,其实很有意义。
给逝者整理仪容和化妆,除了是让逝者跟这个世界的亲人告别,也是让死者洒脱上路,开启轮回之路,更是让逝者的亲人在最后一次看一眼亲人熟悉的面容,使之在记忆中永恒。
萧遥和黄小芬等的工作结束,即将离去时,逝者的家属,黄女士红着眼睛前来,对黄小芬深深鞠躬:“谢谢你,让我的母亲重新焕发了美丽和生机,谢谢你。”
黄小芬连忙摆摆手:“这是应该的。”
黄女士又说了一次“谢谢”,又从包里给了萧遥三人一人一个红包,这才送萧遥三人出去。
黄女士身边一位女士看着萧遥三人走远的背影,忍不住道:“这家人真不讲究,做这个居然还带家里的孩子来。”
萧遥和黄小芬给逝者入殓是在人后,尤其是萧遥化妆,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萧遥也是工作人员之一。
黄女士摇摇头,柔声道:“兴许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定。”
那位女士不以为然:“能有什么苦衷?无非就是为了多拿一个红包。”
黄小芬带着萧遥走出不远,马上拆红包,见里头是一千块,忙催萧遥拆,见萧遥得的也是一千块,不由得道:“黄家可真舍得。”
黄小芬的丈夫胡金生道:“舍得又如何,这种生意又不是经常能接的。”
黄小芬听到这话,脸上的喜意也没了,道:“希望更多人家像黄家那样,不喜欢殡仪馆那些入殓师的手艺,来找我们。”
萧遥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一般人家是请殡仪馆的入殓师入殓的,极少会另外找的。
黄家之所以找黄小芬两口子,应该就是黄小芬说的那样,看到庞家那位逝者,觉得妆容很好,这才通过庞家找黄小芬两口子。
回到渔村,黄小芬给了萧遥两千块,笑道:“你这小姑娘水平不错,以后可要记得教教我啊。”她觉得,如果自己学到萧遥这手艺,两千块自己就能赚了。
萧遥点点头,带着三千块回家。
张琴见萧遥回来,就旁敲侧击地跟萧遥要钱。
萧遥经过这些日子,大致知道该怎么对付张琴了,在纸上写道:“这是逝者让家属给我的报酬。”
张琴骤然产生毛骨悚然之感,但还是心有不甘:“你不知道家里艰难,杂货店一天就那么点的收入,我们日常想吃顿好的也舍不得。”
萧遥又在本子上写:“我想把钱存着,到九月就可以去读书了,以后想买衣服,也不用找你们拿钱。”
张琴一想这也很划算,马上道:“你可记住了,以后你要买衣服,拿自己的钱。”想到萧遥提过要读书,觉得浪费,就又问道,“你真要去读书?你又不会说话,还读什么书啊。多跟黄小芬出去入殓才是正经。”
我是女炮灰[快穿] 第18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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