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妻,神里屋敷。
冬至一过,庭院中的景色清寂了许多,草木经霜后颜色暗淡了不少,就连池面都覆上了层薄冰,若明镜一般。
“绫华,我错了,我那天一开始真的没看到你。”荧亲昵地挽着绫华的臂弯,坐得离她更近了一些,“不然我一定第一时间邀请你组队。”
身着雅致绢织着物的绫华端坐着,在听她这般讨好撒娇后,支起扇子掩唇莞尔一笑,说道:“你怎么还在意这件事呀,我真的没有生气。最后你不是还陪我一起吃了拉面吗?还好有你一起分担,不然晚上吃这么油腻的食物我一定会长胖的。”
“怎么会,绫华的身材很完美啊,再多吃一点也完全没问题。”她一脸认真,“我就非常喜欢。”
“…我也喜欢荧。”
“我也最最最喜欢绫华了,”她将头靠到绫华肩上,轻轻蹭了蹭,“绫华这么温柔可爱,没人会不喜欢吧。”
“…嗯。”绫华笑着,眼神里的光却逐渐黯淡。她拿起碟边的菓子切,切了一小块点心喂到荧嘴边,“试试这个,是赤豆馅的绯樱饼,我试着改良过配方,不是特别甜,应该能合你口味。”
“唔…!真好吃,好细腻的豆馅,不愧是绫华!”荧就着绫华的手吃下,一脸幸福无比的满足。
“二位,品尝点心怎么能忘了配茶?”托马从茶室端来茶具茶席,沏了两碗茶放在二人身旁,“请用。”
“不愧是托马,真细致呢。”绫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赞许道:“点茶的技艺也越来越熟练了。”
“确实,托马的茶,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呢。”荧回味着口中的茶香,“温润平和,还有回甘。”
“作为神里家的家政官,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呢。”托马谦逊地笑着说,“本来想试着做一下坊间流行的团子牛奶,但又担心搭配上点心会显得过于甜腻。”
“只要不是堇瓜味的,我觉得应该都还好。”荧神色有些复杂,心虚地看了眼托马,真是对不起他了,有一点点后悔上次没能阻拦绫人可怕的决定。
托马也似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回忆,心中突然一阵恶寒。
不知情的绫华则起了好奇心,她不解地微微蹙眉,问道:“堇瓜味的…牛奶吗?突然很好奇是什么味道呢。”
真不愧是亲兄妹!
“那是…神里家的孩子吗?还是第一次看到呢。”为了打消绫华想尝试一下的念头,荧急忙转移话题。她看向院中的假山下,一个小女孩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不知道把玩着什么物件。
“是古田婆婆家的小孙女,”绫华说道,“这孩子的父母这几日有事出远门,不在鸣神岛,我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无人照顾,便让古田婆婆带她来了。”
“这个孩子有些怕生,倒是让我想起了小姐小时候的样子。”托马坐在炉边烧茶,时不时低头看看炉里的炭火。他神情专注,俊朗的五官随着这份认真变得柔和起来,“可惜那时你还没来稻妻,不然你和小姐一定是最好的玩伴。”
“我们现在也是最好的同伴!”荧喝完茶,将茶碗放了下来,“感觉…她有些孤单,不如我们陪她一起玩吧?”
“好啊,不错的提议呢。”绫华站起身来,表情有些苦恼,“就是…其实我不太清楚孩子们会玩哪些游戏。”
“那沟通就交给我和托马了,”荧借着绫华伸来的手也站了起来,她其实还不太习惯跪坐,腿有点麻。虽然绫华说过在神里屋敷她可以随意,但在神里家这般雅正的氛围下,她也不好意思太过于失礼。“谢谢绫华。”
小女孩起初有些拘谨,后来在托马的亲和力影响下也变得开朗了许多。
她们三个人一起玩,托马则离开去准备今晚的饭食。
“这个,”小女孩献宝般举起手中刚才一直忙碌的活计,“是我自己缠的手鞠哦。”
“真厉害!”荧看着那只小小的手鞠球,图案虽然简单,但胜在配色清新可爱,“这个要怎么玩?”
“没记错的话…”绫华用扇子抵着下巴,她也不太确定,“应该是一边唱歌,一边互相抛着玩?”
“是像这样,”小女孩托起手鞠,抛向荧,“大姐姐,接住!”
手鞠在几人之间流转,不断在空中划出弧线,小女孩一边抛,一边轻轻唱着:
「来玩手鞠吧」
「来玩手鞠吧」
「一个两个三个」
「一起为手鞠唱首歌吧」
「四个五个六个」
……
倏地,荧一个不小心用力过猛,球被她抛到了屋顶上。
“我去捡!”还没等其他人开口阻拦,她便已经蹿上了柱子,开始攀爬。
“还是拿梯子来吧,”底下的绫华紧张道,张开手臂试图护着她。
“没事!我很擅长攀爬!”荧已经站到了屋顶,小心翼翼地接近着那只手鞠。
待将手鞠握在手里,她才松了口气,不料瓦片上结了层冰霜,她脚底一空,从屋檐上滑了下去。
本以为会痛,却砸入了一个坚实温热的怀抱中。
“真是的…!我才走开一会你就弄出这么大动静!”托马重重舒了口气,他横抱着她,面色有些惊吓过度的苍白,荧感觉到他的双臂还在微微颤抖。“真是乱来!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扭到?”
绫华也放松了神色,她握紧手中的扇柄,没有说话。
“没事,屋顶不高摔下来也不会怎样的。”荧有些尴尬地笑着,从托马身上跳了下来。
“但还是不要受伤比较好吧,就算小伤,也是会疼的!”托马依旧絮絮叨叨,一脸后怕,“还好我恰巧出来,正打算问一下你们今晚要不要吃火锅。”
“托马真是保护过度了,”她双颊微红,将手鞠还给小女孩,“不好意思啊,刚才姐姐力气太大了。”
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他们兴奋道:“刚才哥哥姐姐好像…好像轻小说里面写的那样!英雄救美!”
八重堂的业务范围竟已经拓展到了童书吗?
“你们还是玩些安全点的游戏吧,”托马把做饭的任务交给其他家仆,决定留下看顾她们,以免又发生什么意外。“要不要玩七圣召唤?”
“…算不算带坏小孩?”荧与绫华窃窃私语道。
“确实…很容易沉迷呢。”绫华小声地回她。
小女孩很懂事,看出了他们的挣扎与犹豫,主动提出:“要不要玩办家家酒?哥哥姐姐扮我的爸爸妈妈可以吗?我…我有点点想他们了。”
“什么是…办家家酒?”绫华疑惑道。
“办家家酒,绫华小时候没玩过吗?”荧解释说道,“各自扮演不同的家庭角色,模仿一家人日常生活的游戏。”
“我…幼时没有什么玩伴。”
见绫华有些失落,荧一眼看出她是担心自己不会玩不懂规则影响到他们,赶紧进入游戏状态,说:“绫华想当什么呢?”
“唔…那我当姐姐吧,”绫华道,“我还没当过别人的姐姐呢。”
“那托马当妈妈,我当爸爸!”
“啊?为什么是我当妈妈啊?”
“因为,托马很像妈妈嘛!”荧理直气壮道。
“在做什么?这么开心。”
一道颀长的身影走入庭院中,在他们身前站定。
浅蓝发色的俊美青年身着一袭白色正装,腰配长刀,气质高雅清正,正微笑地看着他们。唇边的一颗小痣并没有损坏这张脸的完美,反而更添了一丝勾人魂魄的性感。
正是神里家家主,现任社奉行,神里绫人。
“啊,家主大人回来了,我们在…办家家酒。”托马笑着答道。
“办家家酒?”绫人对托马点头致意,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很有意思的样子,我也可以参与吗?”
绫人居然也对办家家酒这种幼儿游戏感兴趣吗?
荧有些犯难,道:“现在已经有爸爸妈妈和姐姐妹妹了,绫人要当什么?”
“呵呵,怎么露出这么为难的表情呢?”绫人笑着托了托下巴,“唔…那我当爷爷吧。”
“那…不就是我的…爸爸?”荧不知道为什么,对着绫人喊出「爸爸」这两个字会让她感到局促,脸也有点发烫。
“爸爸?嗯,很亲近的叫法呢。”绫人略带期待地看着她,“我很喜欢。”
“那…欢迎回家。”她顿了顿,还是说了出口,“「爸爸」。”
绫人的加入并没有使得游戏变得冷场,他很认真地扮演着「爷爷」的角色,直到古田婆婆放工将孙女带走,游戏结束。
“好有趣,感觉就像成为了真正的家人一样。”绫华第一次玩这种游戏,此时脸颊出于兴奋还有些红润。“要是一直是一家人就好了。”
“是啊,”绫人微笑着说,视线却不经意般从荧脸上扫过,“要是一直是一家人就好了。”
“尚,”他走入社奉行,敛起笑意,“今天他们做了些什么?”
“在,大人。”终末番忍者尚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屋内,“荧小姐与神里小姐一同吃点心喝茶,和管家的孙女玩手鞠的时候,荧小姐从房檐上摔了下来。”
绫人的手指骤然收紧握住衣袖,问道:“她摔到了?”
“荧小姐没有受伤,托马及时接住了她。”
“没事了,你下去吧。”
绫人在书桌后坐下,昨晚还凌乱不堪的桌面已经被家仆们收拾得整整齐齐。
他拿起一份公文,却怎么也无法静下心来看完。
荧最近到访神里家的频率高得有点异常,托马说可能是上次试胆大会之后和小姐的感情加深了,绫人则推测,她或许对托马有了别样的感情。
绫人的面色沉了下去。
他忘不了去年无意觑见的那幕场景。
那天距离祭典刚过去没多久,荧来找绫华玩,夏天的夜晚有些热,她们二人便坐在庭院中纳凉赏月。
夜深,他处理完繁冗的公务,从社奉行出来打算喘口气。
回廊旁,万籁俱寂,荧枕着绫华的膝盖,似是睡着了。
凄寂的月光下,绫华展开折扇,覆在荧的脸上,隔着扇面,吻了下去。
悲悒的泪水,如珠玉般从妹妹脸上滑落,洇湿了扇面。
妹妹单薄的背影在庭院中坐了一宿,他也无声无息地回到社奉行,在纸窗后看了她们一宿。
不仅绫华,就连他旁敲侧击地向托马问起荧的情况时,托马眼底的温柔与爱恋是藏不住的。
他虽然精通诸多事务,但唯独未开情爱这一窍。
托马大概会以为,自己对她的过度关注和过度保护只是因为把她当做朋友,或是以兄长的身份自居照顾她。
因为绫华和托马的心思,他也变得总是太过于关注、在意她的一举一动,等到他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眼里心里已经全是她了。
他越是讨厌她不重视绫华的心意,就越是想知道她心里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越是觉得她博爱轻浮,就越是容易被她的热忱勇敢所俘获。
一直以来,所有杂乱事项,无论公务还是家业,绫人都能在脑中逐渐理顺。
唯独这件事,非常棘手。
“温泉?”荧掰开热乎乎的鲷鱼烧,分了一半给绫华,“是…天领奉行府的御温泉吗?我也能进去泡?”
之前她有次偶然溜进天领奉行府,可是被门口的御汤奉行拒之门外的。
“是郊外的一处温泉旅馆,”绫华接过鲷鱼烧,耐心解释道,“旅馆当家与哥哥是旧识,年关将近,当家决定与妻子一同回璃月老家过年,他觉得旅馆过年不营业空着可惜,便问哥哥要不要空出时间休假,刚好替他看几天旅馆。”
“虽然和「御温泉」一样,也是靠烧锅炉供应热水,但那里处于山里,景致很好,还可以泡露天温泉。”
“听起来真不错,不过…你们家庭旅行,带我真的合适吗?”荧呼呼地吹着鲷鱼烧,还不敢下嘴怕被满满的馅料烫到。
绫华也学着她的样子,轻轻吹着手里滚烫的鲷鱼烧,道:“我们…早已经把你当做家人了,很重要的家人。”
“不仅我,哥哥和托马也是这么认为的哦。这次旅行,是哥哥主动提出要邀请你的,”她扭头看向荧,有些期待地笑着,“那么…荧是怎么想的呢?”
“那就…叨扰了!”
二人相视一笑,低头吃起了鲷鱼烧。
温泉旅馆位于深山中,一行人抵达山脚下时,刚好下起了雪。
他们沿着山路漫步,观赏着冬日雪景。
细雪纷飞,染白了山间温泉旅馆的屋顶庭院,乍看之下,与白色的落英无异。
荧掸了掸身上的雪珠,鼻尖和脸颊冻得微微发红,她脖子上围了条厚厚的围巾,是托马亲手织的,他们人手一条。
她朝着手心呵了口热气,冷得跺了跺脚,感叹道:“还好有托马织的围巾,不然路上就得冻僵了。绫华的话,会不会比其他人更能忍受得住寒冷?”
“也还是会感觉到冷的,不过我的体温好像相较常人要低一些。”
“等到了屋里,生起地热就暖和了。”绫人走在她身侧,他的脸被地上积雪的白光反照着,白得几乎透明。“旅馆的员工们都休假了,接下来就得靠托马的了。”
“没问题,就算没有员工在,我也一定会让大家体验到温泉旅馆该有的一切服务,赌上我神里家家政官的尊严!。”托马顺手将荧的围巾掖了掖,裹得更紧了些,“走慢点,也不怕雪地打滑摔到!”
“我体温高,我帮你捂一下吧。”见她还在簌簌发抖,他自然地用宽大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手,“你的手好冰。”
十指相扣,托马有些灼人的体温通过两人相贴合的肌肤传递了过来。荧心跳顿时漏了几拍,她轻轻挣了下,没能挣开,托马以为是她冷得发抖,握得更紧了。
山间,温泉旅馆。
一楼是温泉,二楼则是客房,偌大的温泉旅馆只有他们几人的声音。
“你都冻坏了,还是先去泡澡吧,可不能感冒了。”绫华整理着行李,“我铺好被子就下去。”
荧简地单冲了个澡,当她下楼时,托马已经熟悉了整个旅馆的基本运作,如老员工般招待着她入浴。
“这里分男浴和女浴,”他递过来一套新的浴衣,又将木屐整齐放在她脚边,“先换鞋,浴场里面有更衣间,记得不要泡太久了,会头晕的。”
“知道啦,妈妈~”荧笑着接过,托马还是这么爱操心。“一个人做饭忙不过来吧?等会我来帮你!”
“好啊,我迫不及待要和你分享我新收获到的厨艺心得了,”托马笑着大力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的刘海揉得乱糟糟的,“真是的,再叫我妈妈,我可要用严母的态度教育你了!哈哈,就像我老妈教训我那样!”
他叉腰作势要开始管教人,荧赶紧穿上木屐,笑着跑开了。
裹好浴巾,准备绕过木质屏风进入外间的露天浴池时,荧听到了水声。
是绫华吗?她速度真快,她才跟托马聊几句话的时间,绫华就已经泡上澡了。
透过弥漫着的雾气,她隐约看到了一个靠在石头堆砌的池边的背影。
荧蹑手蹑脚地靠近浴池,她忽然玩心大起,打算吓一吓绫华。
谁知她刚走到池边,雾气缭绕中的身影动了动,开口却是温润的男声:“托马?麻烦帮我递一下浴巾。”
朦朦胧胧的雾气氤氲间,那人宽肩窄腰,浅蓝的中长发被水浸湿,湿漉漉地随意束了起来。
怎、怎么是绫人?
难道她进来之前看反了浴池的标示牌?
如果被这位笑里藏刀的家主大人发现她闯入了男浴池,以后她还怎么敢去神里家蹭饭。
那可是在「乌友亭」用钱都品尝不到的世家私房料理!
黄油蟹蟹,刺身拼盘,寿司……
…绝不能在这里断送!
荧从里间的木架上找到了浴巾,她深吸一口气,强装镇定地放到了池岸边,一放下就打算开溜。
“唔…温泉里加的香料有些刺激,眼睛沾到水睁不开了,”绫人忽然转身,他闭着眼,眉心微蹙着。他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朝她伸出手,“可以把浴巾放到我手上吗,我看不到。”
她颤抖着将毛巾递了过去,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是浴池的石板太光滑,她往前一个趔趄,整个人栽入了浴池里。
更确切地说,是栽进了绫人的怀里。
绫人被她撞得险些被压进水里,他用手背抹了把脸上的水,勉强地睁开微微泛红的眼睛,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荧顾不得擦脸上的水,此时她跨坐在绫人大腿上,万念俱灰。
“对不起!你听我狡辩…不对,解释!”她急忙连滚带爬地想上岸,不料又滑了好几下跌入水中。
绫人都看不下去了,正准备伸手扶她。
不料这时更加荒诞的事情发生了。
“家主大人,”托马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水温还好吗?我刚刚去锅炉房看了下,会不会调得有些高了?”
荧感觉自己脸上已经出现了回光返照般的笑容。
啊,彼岸那端有好多丘丘人在朝她招手。
玷污家主大人的清誉判几年?
就算此刻绫人从胸口拔出刀将她劈了她都不会惊讶了。
只听到绫人在她背后轻叹了一声,道了声“冒犯了”,便被他拉入怀中,用身体挡住了。
“水温刚好,”托马已经走到了外间,绫人泰然自若地回道,“我突然觉得,在这样的下雪天,一边泡温泉欣赏雪景,一边喝团子牛奶也很有意境,劳烦你为我做一杯送来。”
“好,那我多做几杯,一会小姐她们泡完温泉也可以喝,补充一下体力!”
听着托马的声音渐渐远去,荧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贴得离绫人有多近。
她鼻尖差一点就能戳到他光裸的胸膛上,只见晶莹的水珠顺着绫人的纤长颈间一路滑落,淌过了他漂亮的锁骨,饱满紧实的胸肌…
啪嗒。
一朵红色的小花在水面上绽开,又晕开。
“…你,”绫人低下头来看她,神情难得地有些欲言又止,“好像流鼻血了。”
“是不是温度太高了呢?从进来开始,你的脸就一直好红。”绫华的头发在脑后高高盘起,她摸了摸荧的脸颊,“果然好烫呢。”
“可能是吧,”她不自然地避开绫华关切的视线,有些心虚。
直到现在,她的脑海中还是绫人白花花的身子,以及,最后他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句话。
那就当做是…你我之间的秘密吧。
说罢,他眯起他那眼角微微下垂的漂亮双眸,冲她眨了眨眼睛,就连唇边的那颗小痣,仿佛也在狡黠地微笑。
这意思…是不打算追究了?还是打算日后再一起清算?
她猜不透绫人的心思,也不敢去猜,但既然眼下他也愿意保密,还是先享受难得的温泉吧。
出了浴池,迎面碰上了绫人和托马,二人皆已换上了浴衣羽织,身周热气蒸腾,显然是刚泡完温泉出来。
绫人白皙的肌肤显得红润了许多,熠熠生辉中透着一层透明的薄粉色,蕴含着水汽。
“哥哥,这个温泉的水质真的很不错呢。”绫华笑着打了声招呼。
“呵呵,听当家说,水都是从山上引来的山泉烧的,虽然不及天然温泉,但也有着对人体有益的矿物质。”绫人看了看绫华身旁恨不得躲她背后的荧,“怎么了,脸这么红?”
“…刚泡完温泉有点热。”
从他温和的语气中敏感地捕捉到一丝促狭,荧的脸感觉更烫了。
“嘶…!”脸颊突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飞快贴了一下。
见是托马拿着瓶团子牛奶冰她,她立刻转身追了过去,两人嬉笑打闹着跑进了后厨。
“这两个人啊…”绫人摇了摇头,转身看向绫华,“走吧,我们去仓库看看准备的烟花。”
直到把托马堵进厨房,荧才好不容易报了那一冰之仇,托马被她逼到角落,挠痒挠得眼泪都笑出来了。
他实在痒得收不了了,才抓住她胡作非为的小手,牢牢扣在掌心,气喘吁吁道:“哈哈…我错了我错了,求你了,不要再挠了,我认输!”
猛地被托马捉住了手十指相扣,与他对视,荧玩闹的心情逐渐转化为另一种莫名的心绪。
托马穿着的黑色浴衣被她弄得有些凌乱,酒红的羽织也滑了下去,露出来半边肩头。
他笑得甚是璀璨耀眼,碧色的眸子注视着她,在这昏暗的角落中,若翡翠般透亮。
被她盯得有些久了,托马的呼吸也乱了几拍,他难为情地移开视线,心间似乎有一股火焰在燃烧。
“…我把食材都准备好了,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今晚的料理了。”他声音有些沙哑,松开了紧握着她的手。
“…嗯。”荧退后几步,也有些心乱。
“怎么没穿羽织就出来了?”托马脱下身上的羽织,披在她身上,“刚泡完温泉最忌讳的就是一冷一热温差大,很容易着凉的!”
“绫华都没穿!”她不服气地回嘴道,羽织上还带着托马温热的体温,就像是…被他抱着一样。
“小姐刚才在山里可没冻得浑身发抖。”
待荧穿好羽织,托马取出一根襻膊,又为她束起了衣袖。
“谢谢…妈~妈!”她故意拖长了尾音。
“妈妈就妈妈吧,”托马已经不挣扎了,“以后再不听话的话,妈妈我就要用妈妈的方式收拾你了。”
“…那要是一直不听话,托马是不是就会一直担心我了?”她小声地,用不知道托马听不听得到的音量问道。
“你啊,”托马弯下腰,额头贴着她的,眼睛里饱含着笑意与温柔,“不管听不听话,我都会一直守护着你的,要是怕我反悔,那我们拉钩吧?”
他伸出尾指弯曲着,挑了挑眉,示意她快点勾上来。
荧刚伸出小指,托马便迫不及待地主动勾住了她。
“那就约定好了,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居然有这么多食材!”望着满料理台的山珍海味,荧小声地惊呼道。
“临行前,当家给我们留了些当地的特产,我们自己也带了些过来。”托马熟练地给自己系好襻膊,“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可以~!按着你们的口味来就好,我不挑食。”
“不能这么说,”托马熟练地剖杀着一尾鱿鱼,洗净后切成莹白透亮的薄片,又在上面用刀刃划出道道细纹,“你的口味也很重要。”
荧从灶台上取出已经蒸好放凉的米饭,往里面加了些醋,轻轻搅拌着,为难道:“但我觉得,托马做什么都很好吃。”
托马自她手中装饭的木盆里揪了一小块米饭,随手捏了几下,覆上一片刚片好的鱿鱼,堵住了她的嘴,笑着威胁道:“嘴这么甜,奖励你先偷吃一块。那等会的料理你可要都吃完!”
鲜甜的滋味立刻从舌尖上传了过来,软软糯糯,又不失韧劲。
“真好吃!”荧幸福地捂住了脸颊,“不愧是托马。”
“我前阵子研究了下杂煮,这就给你露一手。”她投桃报李,找来了各种食材,竹轮卷,油豆腐,白萝卜,魔芋……
好景不长,切白萝卜的时候,荧不小心切到了手指,轻轻地“嘶”了一声。
听到动静,托马立刻转身过来,拿起她流血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放入了嘴中吮吸。
柔软湿热的舌尖舔舐着割开的伤处,刺痛中又带着微微的酥麻痒意。
“托、托马…不用了,我用水洗洗就好了……”手指被他的口腔温柔地包裹着,她耳朵发烫,羞得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唔…嗯啾…真是不小心……消毒完毕。”托马松开她的手指,取了截纱布裹着止血后,果断将她推出了后厨,“这里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吧!你去外面盯着家主,千万不要让他遛到这里来!”
“托马…真是会照顾人呢。”
“哈哈,小姐和家主大人也不会有这样鲁莽到让我照顾的机会。”
荧在门背后深呼吸了许久,才平复了下来。
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庭院,还没绕过回廊,便听到了木屐声交错在一起的声音。
荧循声望去,神里兄妹二人各执一柄木刀,身影交错着,木刀在空中挥舞,不时地发出清脆的敲击声。
绫人从容应对,绫华步步紧逼,她的招式比起平日多了几分凌厉,一凝聚心神捕捉到破绽,便毫不犹豫地挑飞了绫人手中的木刀。
“承让了。”
“这次对决,比起你上一次击败我还要快上不少。”绫人拾起木刀,“只是,有些莽撞了。”
“…哥哥教训的是,是我急躁了。”绫华注意到观战许久的荧,不禁粲然一笑,“荧,你什么时候来的?”
荧走上前去,接过绫华手里的手帕,仔细地为她擦起汗来,抿嘴笑笑,道:“来了有一小会了,真是幸运,能看到一场这么精彩的对决。”
“那不如,你我之间也来比试一场?”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身上的酒红羽织,将自己的刀柄递向她,拿过了绫华手中的木刀。
“求之不得。”荧握紧刀柄,气场陡然转变。
最后的结果,是绫人略胜一筹。
“以前…我与哥哥也经常这样对练,”荧有些惆怅,但又怕影响到氛围,立刻转了话头,笑着说:“这样运动下来,感觉等会可以多吃一碗饭了。”
“我已经交代过部下留意了,”绫人安慰道,“相信你的哥哥也一定期盼着与你重逢。”
哥哥在哪…其实她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想见她罢了。但还是不忍拂了绫人的好意,感激道:“那就劳烦家主大人了!”
话一出口,她还未觉得有何不妥,但绫人绫华皆露出了笑意,她才觉得哪里不对劲。
“啊…抱歉,我一时口快…”她尴尬到恨不得当场变作只晶蝶飞走,都是被托马影响了。
“无妨,”绫人抵着唇,轻笑出声,“我很高兴家里能多上一个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的心房又扑通扑通地乱跳起来。
“谢谢你平时对绫华的照顾,”绫人揣摩着她的神色变化,“你不仅是神里家重要的客人,也是绫华最重要的友人。”
“以后可以不用那么拘谨,是我给人的感觉太严肃了吗?请不要那么客气,随意就好。”
时近黄昏,雪越下越大,不时还能听到雪块自树梢落下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有一丝失落。
对于绫人来说,她只是妹妹的朋友吗?
“走吧,托马应该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料理等着我们了,”绫华上前来,打破了沉默,牵着荧的手往屋内走去,“说好的,你一定要多吃一点哦。”
用过晚饭,托马神神秘秘地过来跟绫人耳语了几句,绫人点了点头,提议道:“不如,我们沿着旅馆外围山道散步消消食?”
荧也正有此意。
今晚的名产鰤鱼实在太美味了,冬天的鰤鱼肉质肥美异常,托马便用来做了一鱼三吃。一部分在碳炉上抹了点盐烤得滋滋冒油,一部分照烧煎焗,剩下的则同萝卜等食材一并炖作杂煮。
不知不觉中,就吃了不少,有些积食。
出了温泉旅馆,四周寂静得能听到雪落下的声音。
月色当空,夜风习习,托马提着一盏灯笼,走在最前面。
“冷吗?”绫人走在荧身旁,倏地,她头顶被什么盖住了,掀开一看,是绫人的羽织。
“把它当做被衣使用吧,可以阻挡一些风雪。”绫人说道。
被衣挡住了大部分的飞雪,但也难免有几片趁乱飘了进来,落在了她冻红的鼻尖上。
绫人弯腰,笑着揩去那一朵调皮的雪花。
她呆呆地望着他,忘了言语。
直到,在他头上方,如墨的天空中,绽放开了一朵烟花。
“真美啊。”荧轻轻说道,不知是在夸人,还是在夸烟花。
“新年快乐。”绫人转身,看向了夜空中不断炸开的烟花。
“新年快乐,”绫华走过来,微凉的手握上了她的,烟花的轰鸣声下,她看见绫华的嘴一张一合,似乎对着她轻声说了句什么。
“绫华刚才说了什么?”
“我刚才说,烟花真漂亮啊。”
“…是吗?”为什么绫华明明是在笑着,却有些落寞,她没有追问下去。
“并不是什么重要的话,只是想说出来,只要说出来过,就心满意足了。”
“喜欢吗,这是哥哥和我,还有托马一起为你准备的新年礼物。”
“喜欢,很喜欢。”她怔怔地望着漫天的烟花,突然有了时间在这一刻永远停止也不错的想法。
“新年快乐!”托马单手提着灯,空出一手摸了摸她的头,“新的一年里,也要开开心心啊。”
“果然…还是被炉里最舒服啊!好想在里面打滚。”荧满足地喟叹道,她趴在桌上,下半身深埋被炉之中,“会不会是什么吃人的妖怪变的,怎么一进去就不想出来了,现在就算将军朝着这里劈一刀我都不想离开。”
“被炉变化的妖怪?好像没听说过。”托马剥着桔子,一瓣一瓣地将上面白色的筋络撕掉,塞入她的口中,“倒是听说,这间温泉旅馆里有座敷童子的传说。”
座敷童子?稻妻传说中爱捣乱的小妖怪吗,那男浴女浴的标示牌说不定是他换的?
“啊…到了讲怪谈的时间了吗?”绫华有些困了,她作息一向很规律,刚才好几次都强撑着差点睡过去,“抱歉,有点太晚了,那我先去睡了。”
“晚安~”
“托马,你也太惯着她了,”绫人斟了杯酒,笑着看向不断用桔子投喂荧的托马,“过于溺爱可不是「妈妈」的明智之举。”
“怎么连家主大人都开始妈妈妈妈地叫了…”托马长叹一声,“明明家主大人作为「爸爸」,不也很是溺爱?刚才还说要在神里屋敷摆上十只被炉…唔!”
绫人微笑着用筷子夹了一只甜虾,堵住了他的嘴。
“咳咳…”托马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这是…什么时候…是我…轻敌了……要回老家了啊。”
说罢,他一头载倒在桌上,再也没有动弹过。
“这是…!”荧晃了晃托马,他毫无反应,“绫人…托马他……”
罪不至死啊!
“我像是那种背后下毒的人么?”绫人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温和笑容,他饮了口酒,“只不过是我亲手烹调的醉虾罢了。”
“…醉虾?”一直知道托马不怎么喝酒,没想到居然是这种一滴倒的程度。
“要尝尝吗?”
“不、不必了,心领了。”荧感觉绫人的背后仿佛长出了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不断左右摇晃着,她赶紧转移话题,好奇道:“温泉旅馆的当家,真是个神奇的人呢。整座山就只有他一家温泉旅馆,是对自家的旅馆很有自信才敢选址在这里经营吧。”
“几年前,我那友人从他父亲那继承了这家旅馆,”绫人回忆着,“他本是个生性喜静话少之人,但立志要行遍天下山川河流,无意继承这间小小的温泉旅馆,不愿被这座山困住。”
绫人另外斟了杯酒,推到了荧的面前,她正全神贯注地听着故事,顺手端起一饮而尽。
“他不能理解,为什么祖祖辈辈都不愿离开这座山,不能理解为什么爷爷奶奶要在这里开一家温泉旅馆,哪怕不一定会有客人来。”
“直到上一代当家病重,他匆匆赶回,才得知了他们一族曾得到过此处的山神庇佑,于乱世间存续了下来。”
“因此,对于他们家族来说,守住家业比生命还要重要,哪怕只是一间温泉旅馆。”
“他们与这座大山共生,大山不曾抛弃过他们,他们也不愿离开大山,依旧选择守护着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家」。”
“或许也是因为山神大人庇佑,才让这个旅馆顺顺利利地开了下来。”听完后,荧深有感触地说道。
“嗯。”
绫人凝望着格子窗外一望无际的凄寂黑夜,荧看着他,觉得他那明澈的侧脸也有些落落寡欢了起来。
“所以…正是因为能理解对方的境遇,你们才能成为挚友吗?”荧有些冒失地问道,她头有些晕。
“我们都意识到了,正是因为有大「家」的维系,才能有小「家」的存在。”绫人拿起桌上的柿子,放在掌心把玩着,“守护家族,就是我们的信念与使命。”
“要不要,成为我的家人呢?”
荧眼睛直直地盯着他手心的柿子,恍惚道:“…要的。”
修长漂亮的手指轻轻将柿子掰开两半,柿子的橘色汁水顺着他的指尖,淌向指腹,掌心,流得一双白皙的手上都是汁水。
“啊,抱歉,不小心弄得到处都是了,你只能自己过来吃了。”绫人无辜地笑着,朝她晃了晃手心的柿子。
酩酊大醉的她跌跌撞撞地膝行过去,握住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腕,虔诚地捧起来,低头舔食着上面的汁水。
再不舔干净,滴到铺席上就麻烦了。
从指尖到指缝,再到手心手背,都要好好吃完,不然就浪费了。
“你做的很好,是个乖孩子。”绫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吃自己掌心的那半柿子,“不可以咬人,松嘴。”
荧委屈地松开嘴,在他无瑕的虎口处留下了一圈浅浅的牙印。
好不容易等她舔食、清理干净了绫人手上的柿子和汁水,他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把手给我,”绫人冲她伸出手,她条件反射地就将手搭了上去,“很好。”
“乖狗狗,摸摸。”他揉了揉她毛茸茸的金发,以作奖励,发丝软软的,摸着手感甚好。
醉醺醺的荧原本被摸得很舒服,享受到眯起了眼睛,但一听到这个称呼,她立刻生气地纠正:“我不是乖狗狗。”
“哦?”绫人似笑非笑地摸着她的头,“那就是坏狗狗了?”
“都说了…不是狗狗,我是人!”
“是人啊,那就难办了,我只养过狗。”绫人托了托下巴,问道:“那人如何表达亲昵喜欢呢?”
荧抬头仰视他,醉眼朦胧地看着他那清正柔美的面容,很是喜欢,大力地在他颊上亲了一口。
“呵呵,小狗才会这样舔人。”他用手指点了点她滋润光泽的双唇,“人类都是亲这里的。”
她浑身没骨头般地依偎着他,不是很理解他的话,只看见到他张张合合的嘴边,那颗小痣也跟着一动一动的,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它,一下一下地啄吻着。
绫人搂着她,笑着避开道:“好了好了,知道你是人了。”
“没错,我是人。”她见他承认了自己是人,骄傲了起来。
“你醉了,我送你回房间吧,白天不是还闹着要和绫华一起睡吗?”绫人压下心底的躁动,轻声劝道,他逗弄得好像有些过了火,没想到她醉起来这般缠人。
“我没醉,没醉,你才醉了!”荧揪住绫人的浴衣领子,“我很清醒。”
“那我且考考你,我是谁?”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你是…「爸爸」!”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不对,”他摇了摇头,“再想想。”
“你是家主大人!”她似是想起了什么,肯定地说道。
绫人故作嗔怪,道:“稻妻城的「家主大人」可不止我一个。”
她急得要哭了,连道:“你是绫人,绫人,神里绫人,这次对了吧?”
“嗯,是我。”他脸上露出微笑。
“你是我见过第二漂亮的人。”她松开拽着他衣领的手,扳着他的脸,贴近了盯着看。
“那最漂亮的人是谁?”他假装不悦,问道。
“当然是绫华,”荧立刻回答,“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托马呢,托马不漂亮吗?”他循循善诱着。
“托马是帅气,”她纠正道,“托马笑起来的时候,最帅了。”
绫人别过脸不看她,冷声道:“那你找托马去。”
“不找,我现在只想和你玩,”她看了眼趴伏在桌上依旧生死不明的托马,“托马睡着了,不好玩了。”
“那你要和我玩什么?”绫人眸色渐沉,问道。
“亲亲。”她搂着他的脖子,胡乱地亲着他的脸,好几次擦过他的唇边,“你不和我亲亲,那我找托马亲亲。”
他忍无可忍,一把捏过她的下巴,固定住不让她乱亲人。
“不是想这么做吗?”绫人掐着她的脸颊,“真是的…我一直总想着,要是能对你再温柔些,耐心些,你就能察觉到我的心意,但果然还是不行呢。”
“舌头伸出来,嗯,对,就是这样。”
荧张开唇,小狗般伸出舌尖,绫人托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不再是儿戏般的亲亲,而是货真价实的吻。
她的唇舌被他吮吸着,有些喘不过气。
过了许久,绫人才松开她的唇,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似是染上了她颊边的绯色。
他撩起几绺碍事的头发,掖到耳后,露出了被情欲染红的眼角。
“可以主动亲我吗?嗯…啾…哈啊…”
不等绫人说完,她就贴了上去,吻住了他,她觉得此刻的绫人性感极了,比刚才的柿子还要甘美上许多。
“下午的时候…”她在二人唇齿间低喃,“…我就想这么亲你了…但是我不敢……”
绫人好笑地看着她袒露心声,柔声问道:“为什么不敢?”
荧骤然坐起,指尖顺着他的锁骨,划向了他的胸肌之间,嘟囔道:“怕你掏出…「无想的一刀」把我给劈了。”
他又气又笑,捉住了她乱戳的小手,咬牙切齿道:“我可没有,慎言。”
“将军也好漂亮的…唔…”
绫人捂住了她乱说话的嘴,万一真的被天雷制裁了,在屋子里躲都躲不掉。
他板起脸来,轻轻训斥道:“不许再说胡话了。”
荧被捂着嘴,不悦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回答呢?”他松开她的嘴。
“…好。”感受到绫人刻意释放出来的威压,她只能撇撇嘴勉强同意了,微微撅起嘴唇,“那要亲亲补偿。”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只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
“…不是这里。”
“那是哪里,请好好地告诉我。”绫人无视她的委屈,脸上泛起了一丝勾人的浅笑。
“…嘴唇,”荧不情不愿地小声道,“请亲吻我的嘴唇。”
“嗯,好孩子,有好好地说出口呢。”他揉了揉她的发顶,一边断断续续地吮吻她微微张着的双唇,鼻尖不时地轻蹭过她的,一边搂着她,顺势压着她倒向了铺席。
浴衣早已不知在何时就变得凌乱松散,绫人吻着她的颈项,用下巴蹭开了衣襟,衣襟顺着圆润的肩头滑落,洁白可爱的胸部微颤,自大敞的领口跃了出来。
绫人低头,含住了那一点浅粉,吮吸啃咬,将它逗弄得挺立了起来。
他的手常年握着刀柄,指腹略带着薄茧,顺着她的胸脯,肋骨,一路摩挲,又抚过她的腰际,大腿。
荧本就醉得浑身燥热,经他一番抚弄,更是难耐地在铺席上扭动着。
扭动间,一枚有些陈旧的御守从她腰带间掉了出来。
绫人拾起这枚御守,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道:“托马把他随身的御守都送给你了,真是好深的情意。”
荧伸手要夺,他又抬高了手,她够不着,急得呜咽了起来:“托马…很重要的……”
平时都塞在钱包里的御守,不知何时落在了走廊上,当时她捡起就顺手塞腰带里了。
“是啊,是很重要的东西吧?所以一直贴身带着。”虽然她一直有点怵绫人,但此刻的绫人更是陌生得令她害怕,他明明是笑着说这句话的,但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他将御守珍重地放在她的掌心,轻轻地合拢了她的手指。
“既然是重视的物件,就好好拿着吧,不要弄丢了。”
“不要…不要了……”荧低低地哀求着,胸前不断传来的一阵阵酥痒让她不知所措,感官仿佛被一把锉刀细细打磨着,不断变得敏感起来。
“不要吗?如果不想要的话,请你好好地说出口。”绫人没有轻易放过她,将手探入她衣裾的下摆,长指覆上了那柔软的私处。
她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勉强急促地喘息着。
由起初温柔的爱抚,逐渐转变成了一种酷刑,拷打着她的每一寸神经,将她逐渐推向高潮。
“呵呵,这样,你就满足了么?”绫人抽出手指,抿着唇笑了起来,他托起她的膝盖,在她微颤的小腿上印下一吻。
“…为什么,要这么做啊。”她脱力地任凭他摆布,意识好像清醒了些,又好像还混沌着。
“因为喜欢,所以才会这么做。”他撩起衣摆,单膝分开她的腿,将粗长的性器抵在了她的腿间,缓缓顶入,“这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陌生的钝痛自下身袭来,身体被什么坚硬滚烫的东西一点点地撑开了。
“托马…托马……”她求助地伸出手,眼眶含泪地望向托马的方向,好不容易够到了他的一点衣摆,死死攥在了手里,“托马…救我……”
但托马并没有醒,没人能救她。
“看着我,”下巴骤然被绫人捏住,迫使她转回头看看他,“抱歉,现在想让你只看得到我一个人。”
与不断顶撞,冲击着她的感官的下身不同,他的吻依旧那么温柔,绵长,舌尖勾缠着她的,仿佛要将她融化在他的唇齿之间。
绫人松开她的嘴唇时,她还迷离着雾气蒙蒙的双眸,嘴唇微张,舌尖不舍得他离开般伸了出来。
“想要?那也请好好地说出口,不然我是不会了解的。”他噙着笑意,故意为难道,恶劣地停在了她的深处,只用顶端不断地刮蹭着那处最敏感的地方。
她额上汗珠细密,身体被醉意与情欲染成了淡粉色,双腿焦躁地夹住他的腰,全身瘫软得一塌糊涂。
“你可真是个坏孩子呢,贪婪地从不拒绝任何人对你的温柔和爱意。”绫人捧起她的脸,吻着她汗湿的额头。
“仅仅在稻妻,我调查到的就有不少人吧?”
“枫原家的后人,天领奉行的「侦探」…甚至连愚人众执行官,你都能……”他已经不想去思考蒙德璃月了,怕细数起来能把自己气死。
“绫华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恶劣的人。”绫人柔和的声音中带上了一丝狠戾。
“我们三个,果然是一家人啊,连喜欢的人都一样。”
绫人忽而似在生气焦躁,忽而又似在痛苦后悔,将他长久以来的压抑与隐忍,全都宣泄在了她的身上。
荧似乎在哭泣,浑身发着抖,她紧紧将脸埋入了绫人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逃避掉什么一样。
“真狡猾啊,只有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你的心里,到底还能装下多少人?”
“你们…在做什么?”
“荧…?”托马迷迷糊糊地抬起头,他还醉着,意识不甚清醒,“还有家主…”
“呵呵,托马醒了啊?”绫人慢条斯理地抬起与她相连着的下身,向他展示着二人紧密的结合处,重重地顶了一下,“抱歉,动静有些大,把你吵醒了。”
“托马…托马……”荧如同落水之人见了浮木,努力挣脱绫人,向托马爬去,用尽全力抱住了他的胳膊,委屈地啜泣了起来。
“一点都学不乖。”
身后传来了绫人不带感情的声音。
“被我抱着,却还明目张胆地想着别人。”
绫人覆了上来,紧贴着她的后背,吻了吻她滚烫的耳垂,扶着她的腰,又一次捅入了她的小穴中。
荧紧紧抓着托马的袖子,颤栗着,身后的快感一波波袭来,她伏在托马胳膊上,分不清是在抽噎还是娇喘。
“荧…”托马醉得眼里只看得到她一人,恍惚地捧起她那张哭得满是泪痕的脸,心疼不已,“为什么在哭呢?”
她摇着头,说不出话。
绫人柔声道:“你不是最喜欢托马了吗?为什么不借此机会问问他的心意呢?”
被煽动着,她抬头望着托马痛心怜爱的脸,压抑下即将涌出咽喉的呻吟,不安地问道:“托马…对我…是什么样的想法呢?呜…”
绫人突然加快了在她体内的抽插,顶得她终是忍不住闷哼了出来。
托马才注意到她身上伏着的,与她紧密相连的绫人。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托马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滚烫的泪水从他的指缝溢了出来,这是他此生做过最恐怖的噩梦。
他重视的「家人」,与他最疼爱的「她」,以这种这么不堪的方式出现在他的梦里。
明明一直克制住自己的内心,为了不辜负她的信任与依赖,一直只作为「同伴」陪在她的身边,难道他的内心其实也想着这些亵渎她的事吗?
“我说过了,”绫人不紧不慢道,“「妈妈」你太过于溺爱了,把这孩子惯得只会毫无休止地渴求着所有人的疼爱。”
“在她还没有变成更顽劣的坏孩子之前,”绫人惩戒似地在荧圆润的臀上落下一记巴掌,打得她一下弓起了身子,“我作为「爸爸」,自然会好好管教她。”
“托马…不要哭……”她伸出舌头,舔去他颊上,下巴上的泪水,“…我喜欢托马,喜欢托马的笑容。”
“…是吗?”托马挤出了个勉强的笑容,泪水还是不住地往下掉,“我也一直…爱慕着你。”
她吻住托马的嘴唇,一个咸涩的吻。
托马小心翼翼地回吻着她,生怕打碎了这枚水中的月亮。
“…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我这反角也该退场了。”
绫人利落地从她体内抽离,起身便要离开,荧条件反射地转身扑了过去,踉踉跄跄地从背后抱住了他。
“还找我作甚?”他不回头,背着身冷漠地嘲弄道,“不是最喜欢托马了吗?”
荧直觉如果这次放开了绫人,就会永远失去他,她怕他难过,更恐惧与他离分。
“…也喜欢你的。”她的泪痕印在他背后淡紫色的浴衣上,“不要走,绫人。”
“真是…贪心啊。”
过了许久,她才听到绫人叹息了一声,转身回抱住了她。
“我现在很怀疑,”他在她耳边低声说,“你是真的醉了?还是在借着酒意胡闹?”
托马双颊泛红,任由荧在他身上小狗般舔吻,嘬吸。
浴衣被她扒得露出了一大片胸膛,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着。
她坏心眼地用唇舌攫获住了他浅色的乳头,舔得湿漉漉的,托马痒得受不了,但又不舍得推开她的亲近,只能闷哼着忍耐。
荧在这边专心欺负托马,绫人则在她身后,猝不及防地将指尖抵入了她的后穴,缓缓地扩张。
不适应地夹起双腿,她委屈地趴在托马怀里,无声控诉着绫人对她的暴行。
“家主大人…不要欺负她了……”托马一脸醉态,将她的头护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哄着,“乖…乖啊……”
“既然托马都为你求情了,那我就温柔些吧。”绫人俯身贴近她腿间,两指撑开那道细缝,亲吻她刚被他侵犯过的,还有些红润的穴口,转而又含住了小小的核心,轻轻用舌尖揉弄。
最敏感的地方不断被绫人的唇舌刺激着,荧难耐地摆动着腰肢,抬头向托马索吻,托马翡翠般的双眸染上了意乱情迷的色彩,托起她的后脑,将她压向了自己火热的唇畔。
她的手刚抚上托马的浴衣下摆,隔着衣料触碰到了他炙热的性器,托马便轻喘了一声,她手下的东西也随着抖动了一下。
好…好可爱。
托马的青涩反应大大地取悦了她,她低头,对着那处的顶端亲了一口。
“不可以…那里脏,不能吃的。”托马这才有些清醒了些,急忙用手挡住下体,阻止她再亲下去。
他的身体却不遵循他的意志,反而愈加兴奋了起来,托马难堪地蜷曲起身体,手忙脚乱地后退想避开她。
“…我想让托马开心起来。”荧不由分说地将手探入他浴衣,握住了那根东西。
托马的…也好大,她盯着手上紧握着的阴茎,它正一下下地颤动,顶端上的透明液体缓缓淌下,就像是在哭一样。
毫不犹豫地,她含住了这敏感害羞的大家伙。
被柔软的口腔包裹住,托马又涨大了了一圈,压抑不住的呻吟从紧抿的唇齿间溢出。
荧柔软的舌尖绕着性器顶端的小口一路打转,积极地舔着他的每一寸。
身后的绫人已开发好她的后穴,见她已经适应三指,才拔出手指,换了自己坚挺的性器挤了进去。
“唔…!”她正兴致勃勃地玩弄着托马的肉棒,毫无防备地就被绫人插入了,被细心爱抚过的后穴就算被他粗长的阴茎抽插,也只有轻微的胀痛。
绫人将荧抱起,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双腿大开地面向托马,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鼓励地对她说:“告诉托马你的想法。”
得到了绫人的许可,不安与羞耻被她压下,她颤抖着用手指撑开了自己的细缝,绯红着脸颊,道:“想要托马…插进来。”
托马从来就对她的请求毫无抵抗。
他与她十指相扣,低头含住她的唇瓣,挺腰缓缓地进入了她。
同时被两根粗长的性器贯穿,她的身体达到了容纳的极限,严丝合缝地与他们嵌合在了一起。
不知持续了多久,她仿佛要在这场身心的献祭中燃烧殆尽,意识也逐渐抽离…
再度醒来时,是在房间配套的的独立浴池里,她枕在绫人的臂弯上靠着,托马在旁边轻轻为她擦洗身体。
酒完全醒过来了。
发生的事情却一点没忘。
绫人微笑着看荧的脸色从茫然,到震惊,再到悔恨,最后则是超脱。
“你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现状。”绫人指出。
“不管我接不接受…家主大人都不打算放过我的冒犯了吧。”她颓然道,任由托马细心地为她包起洗干净的头发。“为什么…为什么一开始不推开我?”
“呵呵,你觉得我为什么没有阻止你?…心甘情愿罢了。”绫人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倒是没想到,把最重要的家臣都搭上了。”
“真是的…太胡来了。”托马拧干帕子,挂到一旁的架子上,“以后要禁止你喝酒了,还有,家主大人是什么时候混进厨房的?”
“我只是往你端上来的甜虾刺身里加了点酒罢了,”绫人感慨道,“没想到你酒量还是这么差。”
“所以…”荧严肃道,“这所温泉旅馆里到底有没有座敷童子?”
“唔,等回稻妻城再委派手下过来调查吧。”绫人托着下巴,一脸无辜地微笑着。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绫人和托马一左一右地舔吻着她的耳廓,“在你说出最喜欢的人是谁之前,不会放你回去的。”
半夜,绫华被纸拉门的动静弄醒,发现是哥哥抱着已经睡过去的荧走了进来,放进了她一旁的被褥里。
“哥哥…荧……”
“嘘,只是累得睡着了。”绫人对绫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为荧盖上了被子,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绫华捏紧了被褥的边角,过了许久,又松开了。
如果,荧喜欢的人是哥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哥哥的幸福,就拜托你了。
如果能看到你和哥哥幸福地在一起,我也就能…变得幸福了。
白椿(神里绫人x旅行者荧x托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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