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戴上了手套，先拿起来看的，当然是六。厚厚的皮制封皮被扯开后，里边没藏着东西。
    书签一枚是有着银色花纹的绿色，一枚是纯银色。书签上没有写字，达利安凑过来闻了闻。奥尔差点躲开，谁知道这些书签上沾了什么东西？但为了线索，他忍住了。
    “这个是伯爵的，这个是秘书的。”达利安指了指银色，又指了指绿色。
    “那很可能这个家也是秘书来布置的。”奥尔摇了摇头，“搞不懂这些人。”
    伯爵应该是双，那些孩子都是他亲生的，他还有那么多的女性情人，可同时，在这个“家”里，他又与另外一个男人度过了几十年温馨的家庭生活。
    目前他的私生活和他的死亡应该没关系。
    奥尔开始看书签所在的书页，终于他有了些发现，他把书举了起来，单独拉起来那一页，在光照下，仔细打量——书页上有用指甲划出来的痕迹。因为很匆忙，所以字迹混乱，比划都飞了。
    “笔？”
    “是笔。”
    两人立刻回到了伯爵的办公室，这里最醒目的笔，就是那根鸵鸟毛的羽毛笔了。它使用的是鸵鸟翅膀上的华丽大羽毛，拿起来颇有点份量。
    奥尔看了两眼，把笔头拧掉了——羽毛的前方被剪断，镶嵌了一个金属圈，笔头和细小的笔胆（也叫笔囊），就拧在金属圈上。也就是说，这根羽毛其实是有着大量的空腔的。
    朝羽毛里头看了一眼，奥尔直接把羽毛撕开了，一个纸条掉了出来：589417，边上还有伯爵的签名。
    奥尔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这案子为什么会变成解谜游戏？
    钱德勒把纸条拿了出来：“这房间里难道有保险柜？”遇到解密的事情，钱德勒再次变得兴奋了起来。
    “看来还是得去见见伯爵的律师。”自从上次帮记者去查案，奥尔对律师就产生一些抵触，虽然那时候也有一位好律师，但是……他知道不好的才占了大多数。
    伯爵的律师，一胖一瘦。
    胖子长了一张温和的圆脸，但奥尔就没见他笑过，一脸严肃，面无表情。瘦子正相反，长了一张刻薄的长脸，却眼神温和，唇边带笑。
    互相介绍后，瘦子还在奥尔的手上拍了拍：“我听说过您，蒙代尔警官，巴尼斯那个混蛋……您帮助我们除掉了协会里的一条大蛀虫。”
    奥尔客气地笑笑，对这个称赞不置可否：“实际上，两位律师先生，我们刚刚找到了一个密码，请问，在伯爵的遗产中，是否有需要密码打开的部分？”
    两位律师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全部。”
    胖律师看来不喜欢说话，瘦律师帮大家解释了全部：“事实上，伯爵先生留下了三份遗嘱。他对我们的委托是‘打开能够找到密码的那份遗嘱，假如有多份密码，那就按照遗嘱的标号，打开标号靠后的。’如果在公开遗嘱时，没有任何一份密码在场，那么，他的所有财产都收归国家。
    事实上，我本以为今天要举行的是一场遗产交公大会，我甚至已经在事务所里做好了前期的准备。”
    胖律师絮絮叨叨，瘦律师也在点头，看来他的事务所也做好了准备？
    “但是，遗嘱必须首先在死者家属前公布。这是我们的职业道德，警官先生们。”
    “那就公布。”钱德勒说。
    “威廉。”奥尔拉了一下钱德勒的胳膊，对方朝他笑了笑。
    “宣布遗嘱，但他们还是不能走。而且，假如本该能得到一些财产的凶手，在之后却因为谋杀了伯爵而再次变得一无所有，我觉得才是最棒的。”钱德勒看着奥尔，“破案才是一切。”
    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克拉罗斯和波罗斯泰手下的狼人们，也在门口听到了一些消息。但公爵夫人和她的孩子们所在的房间，一直都保持着安静，偶尔有走路的声音传出来，但也仅此而已。
    “我听见了倒水的声音，但没有吞咽的声音，还有手指在桌面上划过的声音，他们应该是写字代替了说话。”
    了解血族与狼人的贵族，就是不好应付啊……
    能够与伯爵长期交往，生下孩子，甚至结婚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笨蛋。
    当被通知宣布遗嘱的时候，人们都有些惊讶：“案子已经结束？”
    “没结束，只是先宣布遗嘱。”通知他们警官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钱德勒警官的通知。”
    “……”
    这栋房里没有能塞下这些人的房间，所以众人再次下楼回到了大厅里——其实在这里也够拥挤的，只有“夫人们”坐着，其余男女们各自站在自己母亲的背后。
    两位律师和作为公证的伯爵好友们坐在了长沙发，以及旁边的单人沙发里。胖律师打开皮箱拿出两个盒子，瘦律师拿出了一个。
    “我们即将宣布埃德沃德·卡洛菲斯伯爵的遗嘱，他在世时，曾经交给了我们三份遗嘱，并约定了相应的密码，只要……”
    瘦律师在讲话，伯爵的六位好友抬起手臂，说：“我们证明，确实如此。”
    奥尔他们在分别观察着对面众人的表情，沙克的表情充满了意外，他甚至想冲上来，却被他的兄弟拽住了。尤其发现奥尔在看他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更难看了。
    和他类似的人，在伯爵的儿女中还有不少。
    但一件事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也就代表着，这件事曾经在他们的意料之中——他们曾经确切地知道遗嘱的内容？
    “……我们得到了密码的纸条：589417”瘦律师说，胖律师举起那张刚刚得到的纸条，向众人展示，“这是伯爵生前特别定制的机械生物密码箱，一旦锁上，必须使用正确的密码才能打开，强制打开，只会使内部的文件被毁坏。现在我们开始尝试……第一个箱子，没有打开。第二个箱子……”
    “咔哒”箱子打开时发出的声音，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看来我们得到伯爵的遗嘱了，现在，我们开始宣布遗嘱。”
    瘦律师清了清嗓子，举起来遗嘱：“我是埃德沃德·卡洛菲斯，以下，是我的遗嘱。
    我得告诉在场的诸位，不久前我刚刚获知，我得了绝症，我的脑子里长了一颗肿瘤，它让我头痛不止，流鼻血，视觉模糊，这个世界上没有医生能够切出一个长在那个位置的肿瘤。我就要死了。
    而既然你们取出的是这份遗嘱，那么很显然，我并非痛苦地死在了舒适的病床上，而是死于一场谋杀……”
    人群发出一片惊呼，奥尔有瞬间顾不上去看那些女士先生们的表情，而是同样去看了一眼瘦律师。
    “……哦，这可真是，可真是……真是我从没有遇到过的遗嘱。”瘦律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咳！很抱歉，刚刚中断了遗嘱，接下来我们继续。
    这场谋杀来自于我对部分亲人的试探，是的，这是一次试探，不要误会成什么自杀。”
    第219章
    “我是怀着美好的期待去那么干的，现在，坐在下面的各位，假如你们没有杀死我，那你们当然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因为在临终时，我会说出‘快乐结局’的密码。
    当然，这也说明他现在也成为了冰冷的尸体。啊……这真糟糕的。我希望这个猜测是错误的，希望他正坐在下面听遗嘱宣誓。所以，你在吗？在的话，笑一下，我给你留了很大一笔钱。不要逼迫他，让他把那些财产分给你们一半，好吗？
    真糟糕，我开始后悔了。不是后悔这个考验，而是后悔几十年前招惹你。该死，身为一个混蛋，你对我来说太美好了，而我是个到死才意识到‘珍惜’是个什么东西的家伙。对不起。
    嗯，等一会儿我也会亲口对你说的。一个老混蛋不值得原谅，但无论如何还是该说一句道歉的。
    那么接下来，先生女士们，就是你们最感兴趣的问题了。
    我的遗嘱怎么分？”
    这……果然是游戏人间，游戏了一辈子的伯爵吗？虽然他死了，但奥尔还是很想给他一巴掌。相信在场的很多人，跟奥尔有着相同的想法。
    比如他的六位公正好友，在震惊之后，他们就笑了出来。有个人还在点头：“是埃德，是他。”
    他旁边的人耸耸肩：“就算死亡也要与众不同的家伙。”
    “首先，感谢尊敬的国王陛下答应了我这个过分的请求，我在卡洛菲斯的封地，会将全部土地以十五万金徽的价格，出售给皇室。”
    那是能够让伯爵在索德曼挥霍无度一辈子的封地，十五万金徽，完全是做慈善了。
    “所得的十五万金徽，将会捐赠给索德曼市鱼尾区皇家警察分局，现在乌鸦警官和他的局长也在场吧？两位先生，很抱歉给你们和你们的警局增添了麻烦，希望我的这件小小的礼物，能够得到你们的原谅。
    哦，当我知道你们俩竟然是真人的时候，说实话，我可是真的高兴坏了。接着我去打听了一下，谁想到你们竟然真的和小说上一样呢？不，你们比小说还要好。真让我羡慕。”
    瞬间成为了焦点的奥尔和达利安保持住了微笑，那些看过来的眼神除了玩味的，还有嫉妒憎恨的。
    这些先生女士们，貌似都已经忘了自己还是嫌疑人，完全被金钱所左右了。
    “爵位由我的长子安培尔继承，同时继承的还有我在索德曼地铁公司百分之五的股权，以及以下三处房产。我的……”
    瘦律师继续念着遗嘱，他的孩子们，基本上都获得了一些房产与股权。当然，沙克也得到了他的那一份，但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并不满意。
    这位伯爵，在索德曼有着多到可怕的房产，从美术馆到工厂厂房、从独立别墅到廉价公寓，应有尽有。
    昂贵的房子价值四到五万金徽，但便宜的房子可能还不到五百金徽。毕竟那可是黑区的集体工具，一个房间就算塞满了人，每天也只能赚几十艾柯。况且贵族们怎么可能去碰触黑区的东西？
    得到遗产的诸位，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部分人甚至站起来就要离开，甚至不打算接手遗产了，但看见拦在门口的警察，想起遗嘱中说的“国王陛下答应了”，以及确实在场的威廉王子，只能坐回位置上。
    “这个疯子。”奥尔听见有人咬牙切齿地说。
    如果伯爵还活着，那现在很可能会被他的这些家属跳起来再掐死一回。
    “你们一定很奇怪，我的这些房子是怎么分配的吧？啊哈！告诉你们，是抓阄！‘啊哈’是遗嘱上写的，并非我添加的。”
    瘦律师解释了一下，不过，这改变不了他越念越high的事实——这个“啊哈”过于生动形象，否则他也不会多解释一句。
    “我把我所有的房产都写了下来，塞进一个盒子。把你们的名字写下来，塞进另外一个盒子。除了我的长子之外，其他人都是每人三处房产。因为我的子女实在太多了，我不得不多买了一些。
    告诉你们，我购买房产时用的扔飞镖的法子。对着索德曼的地图，蒙住眼睛扎飞镖！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好玩了，我的头疼都没那么剧烈了。”
    骂别的混蛋是“不当人子”，这位伯爵是标准的“不当人父”。有一位女士已经哭出来了，不过对这位可怜人，奥尔没多少同情。这一大家子，几乎可以说是全员恶人。
    “最后，是给陪伴我最久的他的……威利·克拉格。我真的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控制住自己，我是个混蛋，我知道你离开我可以得到更美好的人生，但是我没办法离开你。
    对，我就是那样的人，我自己可以花天酒地，但是我无法忍受你有着除我之外的人。再次抱歉，我这种人不该是一位贵族，不该给我捆住你的能力和钱财。我毁了你。
    如果我们都死去了，那我现在一定是在地狱里，这样挺好，因为我再也无法碰触到天堂里的你了。呃，那我一定会成为黑暗的忠实走狗，每天都挖空心思地怎么攻上天堂。当然，我那时候还是一边爱着你，一边和无数魔女‘交流’，我就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恶魔。
    还是希望你活着，至少在过上十几年没有我的幸福生活。
    所以，我在银行的全部七十八万金徽，以及价值一百六十三万的各种债券留给你了。卡洛菲斯城堡也留给你了。是的，我的长子，我的祖宅，祖宅里所有的珍宝与财产，以及祖宅相关的庭院，没有包括在卖给国王的土地里，你得到了爵位，没得到祖宅哦。
    要怎么得到祖宅？那要看威利的心情。哈哈哈哈哈！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
    瘦律师的声音变得干涩，他不得不停顿了一会，看来他也需要沉淀一会儿。
    大厅里也安静得甚至听不见一丝呼吸的声音，谁能想到呢？那位伯爵竟然真的混蛋到这个地步，不说那一大笔钱了，他竟然把贵族最重要的祖宅，留给了他的男宠。
    伯爵的好友们，那些也不会是好人的家伙们，此刻都忍不住呲牙。过了一会儿有人嘀咕：“在混蛋这件事上，他是胜了的。”
    刚才一直还算冷静的公爵夫人，这时候抬起扇子遮住了自己的脸，可她的眼睛，依然狰狞凶狠，比真的野兽还要暴躁。
    瘦律师看了一眼接下来的内容，又去看胖律师：“呃，我的同事……”
    胖律师直接斜跨一步，哑着嗓子说：“我今天喉咙有些不舒服，咳咳！”
    瘦律师只能哭丧着脸，继续朝下读：“如果在遗嘱公布之前，他已经死了。啊！我笑不出来了，真糟糕真糟糕真糟糕。
    乌鸦警官和他的局长，你们能找到凶手的，对吧？你们每次破案后，都能得到好心人的捐赠，所以我想……”
    奥尔(o⊙Д⊙)σ：“等等！”
    “……那就给你们吧。”
    “这是疯了吧？！”看戏的奥尔在得到十五万金徽后，再次成为了焦点，“我刚才已经得到一份了！而且我就是来破案的！”
    律师、公证人，还有警察们是同情和看好戏的，家属们是阴森愤怒的——话说自己人为什么也在看好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