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尔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躺在地上，国王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在看着小说喝着奶茶，奥尔的苏醒看起来对她没多大影响，就像是看着儿女的普通妇人，看见孩子们小睡醒来一样：“你的腿太长了，沙发会让你很不舒服。”
    “谢谢夸奖，母亲。”奥尔站了起来，“上次的那个海巨人，如果他再来，诺顿能抵挡多久？”
    国王抬头：“在他登陆前，能阻挡他半个小时。”
    “应该够了。十天后，我要先去干掉一个敌人，然后，我会尽快回来。”
    “祝君凯旋。”
    奥尔回到了军营，之后的一周，国王没叫他，只是情报依然每天都送到奥尔的面前。埃塞尔丘陵，每天都在流血。诺顿的绿十字会已经赶过去了，但不敢进入丘陵地区，只在外救助士兵。
    更恐怖的是，无论已经进入战斗的六国，还是其他国家的军队，都依然在不停地向埃塞尔丘陵继续派兵。
    第八天的时候，国王微服来见奥尔了：“那儿的情况不对劲。”她带来了一盘胶片，“照片表达得不清楚，这是绿十字的血族和狼人进去拍摄的。进去了五个，只出来了一个重伤的狼人。”
    就算是极其重要的情报，但诺布尔公爵带来就够了，国王亲自来……而且，奥尔很确定，他竟然从国王的神色间看到了紧张。
    “重伤？”
    “根据送来的情报，他伤口一直不止血，据他说，不只是他，他们五个都这样。”
    皇家骑士已经设置好了放映机，放映出来依然是黑白无声的影像——目前收音器械依然太累赘，战场这种地方的拍摄，当然是尽量精简。
    影片被放映出来了，奥尔看见的是……丧尸大战。所有那些穿着军装的活人，全都失去了理智，疯狂攻击周围的人，他们甚至已经忘记了手上的枪械该如何正常使用，甚至都没有装上刺刀，就把它抡起来，当棍子打向其他人。
    “这里很靠近埃塞尔丘陵的中心地带，是匈塞在战前设置第二道防线的地方。”国王说。
    奥尔点了点头，这里已经完全看不出防线了，只有层层叠叠的尸体，以及在尸体上战斗的人。
    突然，镜头一抖，在此之前狼人摄像师一直都很稳定，接着奥尔从幕布上看见了让他手抖的元凶——同样状态诡异的狼人。他们处于半狼人的变身状态，但浑身的毛不正常的斑秃，狼头状态的口中不断淌下口涎，这时的他们，样貌更像“斑鬣狗”。
    鬣狗扑上来了，镜头更抖了，不是恐惧，而是战斗。
    后边的影片开始变得支离破碎，这支小队伍遭遇了接连不断的追杀，后边的胶片内容加起来也只有五分多钟，看起来摄像机的镜头碎了。
    “他们进去时拍摄的影像呢？”
    “他们只带了这一卷出来。”
    从影片中能看出，五人小队在到达中心地带时，是满员的。所以，进入相对容易，出来时却遭到了接连不断的袭击？
    “奥尔，这到底是什么？”
    “献祭魔法，可能还加了些别的东西。”
    “会在诺顿使用这种魔法吗？”
    “这需要事先设置，过程十分复杂。”这才是让国王恐慌的原因，她担心这情况会出现在诺顿的国土上，“别担心，母亲。他们无法在诺顿施展，假如随随便便的地区都可以选，这些家伙会选择的将是一座城市，而不是战场。对他们来说，平民比军人‘便宜’多了，您说呢？”
    这观点说服了国王，她笑了。
    “母亲，我要提前出发了。”唉……今天可是月圆之夜啊。
    第515章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疯子，偏偏这些人还身处高位呢？
    奥尔在飞向埃塞尔丘陵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直到他感觉有东西接近——巨大的金色天使，从奥尔下方的云层里冒了出来。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巨大化天使了，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副简单的金色铠甲，一手长剑一手圆盾，背后是巨大的金色翅膀。
    到现在这个地步，没必要继续伪装了。
    奥尔向前的速度没有半点降低，巨大天使左手盾挡住大半个身体，右手的长剑朝着奥尔前进的方向劈了下来！金色巨剑，落到了奥尔的头上，于是剑也不再是剑了，从剑刃开始化作了金色的流光，失去了刚才的霸道与凶悍，缠绕向奥尔的身体。
    奥尔穿过了金色巨人，金色巨人也如海市蜃楼般消失了，只有七、八个一脸惊恐的男女，从高空中向下坠落。
    失去天使甲胄保护的血肉之躯，还没有等坠落到地面，就已经在高空中死去。
    为各国王室服务的天使和教会天使不同，他们对王室忠诚又坚定，到现在奥尔都不知道这些人是如何被培养的，也不该探究，这是王室的底牌。所以，没必要留下他们。
    一次性收取的天使铠甲太多了，奥尔的翅膀变成了纯金色，甚至变大了两倍。这个皮肤奥尔不喜欢，他抖抖手，金色的流光在他的手中化成了一把金刀。
    下方就是埃塞尔丘陵，它比奥尔在黑白影像中看到的更加可怕，本该是万物萌发的季节，这地方萌发的却只有浓郁的腐烂气息。硝烟和爆炸甚至阻挠并吓走了大部分的食腐昆虫与动物。
    天空中不见鸟类，地面上没有走兽，只有嗡嗡飞舞的苍蝇围绕着无人收敛的尸体。原本因普士顿的魔法而干燥的土地因鲜血与尸液再次变得泥泞，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血沼泽。
    假如对着下方画上一幅画，所有人都会猜错画的名字——地下炼狱。谁能想到，这是人间呢？
    前方是厚密的黑色云层，在高空中都能闻到硝烟与鲜血的味道，奥尔穿过云层，看见了拉索露给他演示的东西。
    一个十分克系的怪物，它红通通的，还没有长出皮肤，有十六条腿、十三条手臂、六个脑袋。这些腿、胳膊、躯干和脑袋，都有不同的高矮胖瘦，有男有女，有人类有野兽，奥尔还看见了一只翅膀。因为脊椎紧紧连在一起，所以它们无法分开，所以这怪物开始自己和自己打架了，它们抓、挠、撕扯、啃咬着自己的兄弟姐妹。
    被撕扯的伤口中，涌出的不是鲜血，是血色的扭曲魅影，这些魅影扭转哀嚎着，很快重组成了怪物身体的一部分。
    这玩意儿奥尔身体内的六个住客都没见过，独角兽咧着嘴，露出十分形象的嫌弃表情。
    红龙：“虽然我们也没见过这玩意儿，但是看情况，拉索露说的应该是真的。现在毁坏它，你得到的会是可怕的污染。”
    绿翠鸟：“就算仪式完成，最好也远离水源地再杀掉它。”
    “我知道，不过，有些东西我想试试。当然，在那之前，我要去找几个人，问几个问题。”
    奥尔找到了普士顿第二集团军大本营，当然，这个大本营建立在埃塞尔丘陵外——普士顿进入丘陵地带的主力军团就是第二集团军，其余还有普士顿第三集团军部分士兵——目前掌控全军的普雷斯特大元帅，是普士顿帝国现任皇帝的堂兄，一个干瘦的……铁皮脸。
    这里是某个贵族的乡下庄园，一共有四十多个房间，现在被普士顿援军的高级军官住了个满员。
    普雷斯特大元帅在书房里，正在弹钢琴。奥尔没听过对方弹奏的曲子，但他第一次，从一个人的琴声里，听出了情感。悠闲、惬意、轻松，金属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没有哪怕一点点的恐慌或心虚。
    直到屋顶垮塌，奥尔落在他的面前，欢快的曲子才戛然而止。
    门外的卫兵听到了动静，但他们打不开门，他们叫喊着对着门开枪，值班室的皇家天使听见了动静，一边天使化一边冲过来，可刚到门口，他们身上的天使甲胄就化作了金色流光，流进了房间中，站在那儿的他们，已经成为了普通人类……
    房间中，奥尔没有杀掉对方，这位大元帅也快速地冷静了下来，他对着奥尔行礼：“很高兴见到您，亲王殿下。”他用的诺顿语，作为普士顿人本来就带着些口音，他还有个铁嗓子，声音古怪至极。
    “为什么？”奥尔问。
    他抬头，铁皮脸上的两个镜头而非眼睛对准了奥尔：“我从您的眼睛里看见了伤痛，您在为异国的士兵伤心吗？看来传闻有时候也是真的。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您，殿下。我们总不能就这么等着你率领诺顿的不败之军，杀上西大陆吧？”
    “我可以立下魔法誓言，不进入西大陆。”
    “您不进入也没用，您的信仰会进入的。”大元帅坐回了钢琴边，开始弹奏，“蓝天使……您不知道我们有多惧怕您，我们在光明教会的统治下挣扎着生存了一千多年，那可是一个没有神的教会。我们就快要成功挣脱神棍的统治了……”
    他猛地一按琴键，钢琴发出沉重的噪音：“然后，您出现了。公正、善良、博学、强大。我拜读过您的一部分小册子，剩下的没读过不是因为我没搜集到，而是因为前边的我还没读懂——没有一个单词是没用的，每一次阅读都能有新的理解与发现。您写那些书的时候，有二十岁吗？”
    “……”
    罭e
    燨e
    “您一定不知道，底层的愚民因为我们的手笔，把您当成了诺顿国内的一个弄臣，父子俩靠着变戏法儿愚弄了一个老朽的女性君主。多可笑啊，他们用一切肮脏下流的字眼儿来嘲讽和侮辱着您，丝毫不知道，您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们的救主和真神。
    而身在高层的我们，却瑟瑟发抖，惊惶失措，晚上做梦都是您取代太阳高悬在天空。战争总归是要打的，人总归是要死的，身在西大陆之外的您，是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利斧。
    现在，您出现在了这儿，完好无损。我甚至没得到皇家骑士的警告……”
    他顿了顿：“他们是在瞬间……他们……还活着吗？”虽然嗓音怪异，但也能听出小心翼翼。
    “死了。”
    大元帅停下了弹奏：“所以……”他的叹气声竟然像哨子声，“所以，您应该可以理解，为什么我们对您如此恐惧了。我们历经几代人努力的成果，面对您时，就像是一窝蚂蚁面对着孩童。唯一的不同，就是我们还有可能反抗。
    至于死亡的军人，无论成功失败，他们都是我们的英雄，区别不过是喜剧或悲剧。比起成为人类国家之战的炮灰，我想，他们自己也更乐意成为人神之战的祭品，毕竟，这也算是他们直接与神祇交手了。”
    奥尔：“……”
    杀了他？但是没用。那对他不算惩罚，而且这家伙被安排来作这次事件的总指挥，很难说普士顿皇帝是对他无比信任，还是想把他借机干掉。
    突然，奥尔伸手抓住了对方。大元帅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动作。他作为双眼的镜头螺旋着闭合了，所以，他没看见奥尔弹出了蛇牙，金属的脖颈没有触觉，直到蛇牙刺穿了铁皮，蛇牙的尖端扎到骨头上，大元帅才感觉到了痛苦。
    并且，那痛苦正在变得越来越强烈，大元帅惨叫了起来，比叹气更像是哨子声，他身体的铁皮之下，开始发出奇怪的声音，又过了一会儿，所有铁皮都从内部鼓起，铁皮原本严丝合缝的结合处也被撑起了缝隙，鲜血从里头涌了出来。
    大元帅不再惨叫了，他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口鼻处涌出更多的鲜血，还有一块块碎肉。
    “嘣！”第一块铁皮从他的身上被弹了下来，铁皮之下露出了快速生长的肌肉与血管。
    “嘣！嘣嘣！”更多的铁皮被弹飞，叮叮当当落在地上，奥尔松开手，后退了两步。
    血肉模糊的大元帅倒在了地上，他哼哼了几声，咳嗽了起来，血沫从口鼻喷了出来。
    “咳咳咳！”大元帅下意识伸手捂着嘴，突然，他愣了一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那确实是一双手，人类的手，有柔软光滑的皮肤，和透明的指甲。他又用这双手去摸自己的脸，他感受到了皮肤和皮肤相互碰触的触感。
    奥尔很确定，他从对方茶色的眼睛（不是镜头）里，看见了迷醉。
    大元帅不止恢复了血肉之躯，他甚至变得年轻了，在抚摸了自己的脸几分钟后，他终于恢复了清醒：“您……”
    奥尔抬了抬手指，金色的天使金属流向了大元帅，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覆盖了他全身，让他又重新变成了一个铁皮人，但是！大元帅握了握拳头，他是有触感的，就像真正获得天使甲胄认可的那些教会天使与皇家天使一样。
    “搅乱普士顿。”
    大元帅单膝跪在了地上：“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方向……先生。”
    杀了他对奥尔来说只会是不成功的泄愤，没有任何意义。送他一副血肉之躯与天使甲胄，是在普士顿埋下一颗钉子。奥尔可没寄希望于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忠诚，这家伙的身体情况只要放进普士顿就足够引起混乱了。
    ——重建残躯、恢复青春。他的情况藏不了多久。
    普士顿人会把自己变成铁皮罐头，也是为了永葆青春，但是，几十年过来，即使平民还被蒙在鼓里，上层人士早就该明白这一切不过是笑话而已。
    没有触觉、嗅觉、味觉，甚至连x欲都被割舍，这是活人的人生？现在，他们看到了真正的青春与强大，会怎么想呢？
    奥尔从屋顶的洞飞了出去，对这房间的封闭终于重新打开了，空间短暂地发生了扭曲，刚刚还完好的门消失在了原地，甚至门框和周围的墙壁都发生了破损，一枚炮弹正放在门口，大元帅被伪装在镜头后的眼睛因恐惧而瞳孔收缩。
    “轰！”爆炸响起，半个房间都消失了，大元帅直接掉到了楼下，灰头土脸，衣服破损，但是毫发未伤。
    他被抬出来时摸着身上的铁皮，同时感受到了热血的温暖与金属的强悍，现在这种状态，才应该是真正的神选之民，和冷冰冰的破烂铁皮完全不一样。
    又是一声炸响，打断了大元帅的狂喜，他还以为是附近巨炮的阵地又开始射击了。但他周围越来越多的军官与士兵都抬起头，指着天空大喊大叫。
    大元帅也抬起了头，瞬间他与别人一起惊叫了起来。
    原本他们的头顶上，该只有厚密的乌云，现在还是有乌云，可乌云中仿佛正在孕育一轮沉甸甸的太阳，除了外围的一圈儿，中间的云层都变成了耀眼的赤红色，有金色的光芒从乌云裂开的几道缝隙中照射下来，那些缝隙很快就会合拢，但又会有新的缝隙出现。
    震耳欲聋的雷霆声，是从空中传来的。这不是一声两声的雷霆，是无数雷霆的怒吼层层叠地重合在一起。
    高空中，真正打雷的地方，比他们认为的还要高远。化为巨人的奥尔，正在尽他所能地将雷霆倾泻在扭曲的魔神身上。
    ——根据上一回和海巨人战斗的情况，他作为“神眷者”，优先级比本地土著高，把水的控制权，硬生生从海巨人的手里抢过来了。
    但应龙控水这是东方的逻辑，西方的龙比如现在在他灵魂岛屿里的红龙，一向只能喷火。所以……这个世界很可能也是有隐藏的东方逻辑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