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看沈昳，眼神锐利：“你的意思是？”
    “六妹妹坏了名声，就过世吧。日后也清净，沈家也不需要她。”沈昳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老太太严厉。
    “是，六妹妹的心愿罢了。她留下来又能如何？出家吗？那折腾一趟图什么呢？”沈昳不卑不亢：“三姐姐，我，五妹妹，都是高嫁，留下六妹妹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这倒是实话。
    “这样一来，日后沈家就没了这个人。”老太太算是明说。
    六姑娘郑重叩头：“孙女自认没脸留下，还请祖母成全。”
    老太太冷笑一声：“一个两个，都是厉害样子。既然你求了，我自然成全你。想必你也不需要为你打点安排。”
    沈昳顺势接话：“这些事，孙女代劳了。”
    老太太冷笑一声：“带六姑娘去收拾吧。她的嫁妆，全部给她带走，拿去华阳侯府。家里预备丧事吧。”
    既然她要走，就真的走。办一场丧事，也意味着她永远不能回来。
    第0212章 利益动人心
    不过又何尝不是为了跟天下人说沈家被害的冤屈呢。
    不管怎么样，沈家没了一个人，都足以叫人同情。
    沈昳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想过沈家会不许于锦走。
    还是那句话，血缘或许无用，利益却终究是有用的。
    固国公刚才都没开口，此时于锦走了，他才看向沈昳：“四丫头，你如今如愿了吗？”
    沈昳看他：“祖父这话，孙女不太明白。”
    “不明白？你倒是比他们都聪明些。可终究还是年轻，太嫩了。”固国公冷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沈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祖父这话，孙女着实不懂。不过，祖父的意思，孙女倒是也能理解几分。五哥哥六妹妹此番事，不能说与我无关。至少六妹妹当日，遇见了我，我不可能不管。要她死遁难不成是坏事吗？”
    “只是这一件事？六丫头这么坚决的上告，难不成与你无关？”沈青夷问。
    沈昳看他：“大伯父，六妹妹自己要是不想告，是我劝她能听的？我等家中庶女一向命运不由自己。她被方家那么对待，听闻家里也只叫婆子去看了一眼。她心寒要上告，怎么也怪我？”
    “四丫头伶牙俐齿。”沈青夷哼道。
    “是与不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只是四丫头你没想过以后吗？”固国公看着她：“你满心仇恨，只图眼前？”
    沈昳深吸一口气：“韩氏如今这个结果，我都不是很满意。可终究她是太子妃的母亲。祖父怪我满心仇恨，可这些年，我做了什么？在家时候不够乖，还是出嫁之后给娘家丢人了？”
    “这些话我跟父亲也说过的。韩氏出事，我巴不得大宴宾客，自然是高兴。可我没有顺势上告，难道不是给沈家留下的体面？祖父怎么还期望我劝解六妹妹？”
    “不瞒着祖父，我听闻六妹妹要闹大的时候，满心都是激动。恨不得她马上就闹呢。”
    “父亲。”苗氏叫了一声：“这些年四丫头怎么做的，家里都有数。韩氏自己不清白，闹成这样，难不成最有错的不是她？已经送去庄子上了，家里何必再提起这件事呢？”
    固国公看了一眼苗氏，清楚她的心思，便点了点头：“自然。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啊四丫头，得饶人处且饶人。凡事不能做绝了。”
    沈昳轻轻一福身：“感谢祖父。只是韩氏，我希望她不必回来了。”
    固国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只是起身：“走吧，还有事。”
    沈青夷也就跟着他走了。
    苗氏也找理由先走：“我去看看六丫头，怎么说这一走也不知何时见。我帮她打理一下。”
    屋里只留下老太太和沈昳。
    老太太很难对沈昳笑着说什么，至少此时不行。
    她只是有些疲惫道：“这件事到这里，就该打住了。二房如今这样……”
    “既然打住，就别提起了。祖母脸色看着不大好……”沈昳也叹气：“保重才是。家里还有您和祖父坐镇。”
    老太太勉强一笑：“你有心了。”
    老太太有一肚子话要劝说，可到嘴边，一句也没说。
    她算是看出来了，沈家八个姑娘，捏一起没有一个沈昳这么有主意。
    于锦没什么好收拾的，嫁妆抬走就完事了。
    她只是坐在于姨娘住过的小院里，想起很多事。
    左姨娘扶着丫头的手走来，她这几日病了。
    “左姨娘。”于锦起身。
    “六姑娘。”左姨娘也对她点头：“以后怎么打算呢？”
    于锦笑了笑：“我改名叫于锦了。于是我娘的姓氏，锦是日后自有锦绣。我会走，以后也不回来了。”
    左姨娘手一顿，也明白了。于是也笑：“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我要是年轻时候能想通这么多事，也不会进来这里熬着。”
    左姨娘看着笑着的于锦，觉得很新奇。这个孩子一向沉默寡言，也不大笑。
    经历了这么大的事后，她反倒可以这么笑了么？
    于是她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心想自己的孩子要是也能长大多好啊……
    “以后都要好好的。离开这里，真的没什么不好。”
    于锦点头。
    沈昳过来的时候，她们俩正在说话呢。
    左姨娘见了沈昳也是轻轻笑着点头：“四姑娘。”
    也没叫什么华阳侯夫人。
    “多日不见，姨娘可好？”沈昳看她：“病了？”
    “老毛病了，不碍事。暖和些就会好的。我没什么不好。以前韩氏还想磋磨人。如今她也够不着了。只是四姑娘不知道吧？二房如今，是苏姨娘当家。不过苏姨娘聪明，可不会苛待我。对我好着呢。”左姨娘道。
    “苏姨娘……苏姨娘还生了小公子，如今当家了？”沈昳心想果然二房是废了。
    付氏还在呢，虽然是个寡妇，但是论资格也该是她当家。她还养着过继来的孩子。
    “二房如今没几个人。满打满算就这么几个人。谁当家都行，过的好就行。”妾室里，不就是苏姨娘，左姨娘，还有丧子的齐姨娘么。
    沈昳于是好奇：“如今的齐姨娘彻底失宠了？”
    左姨娘冷笑了一声：“她的小公子死的可怜，她快疯了。哪里还能叫老爷去看望？”
    沈昳挑眉，看来如今苏姨娘是彻底拿捏住了沈青书嘛。
    “那四少夫人呢？”沈昳又问。
    “哎……她也是个可怜人。不过脾气如今也是愈发阴阳怪气。所幸我和她没什么交集。”左姨娘很笃定二房这一切，都是沈昳做的。
    不过她只会高兴。韩氏被赶出去就值得她高兴半辈子。
    沈青书被打她也高兴。
    栗氏命苦可怜，可她女儿却着实不是个好惹的。只是她也想，要是当年的栗氏不是那么无能的话，说不定能护住自己的一双儿女，又何苦叫女儿这么吃力？
    她看着，也觉得心疼。
    “既然这样，姨娘就养着吧。二房出了这么多事了，于情于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也不会允许二房再出事了。”不然还见人吗？
    【其实古代大家族都是这样的。并不是我故意把沈家写成这样。我也……不觉得他们蠢。我从来不喜欢写没脑子的配角。我希望每个配角都有自己的人生和故事线。沈昳很多事都是出其不意，这种体制下，他们是不会想到女主会这么报复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主这种打法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同归于尽啊。毕竟古代是强调人要为家族牺牲的。简单来说，古代没人讲人权。栗姨娘那点冤屈看在沈家，根本就不是个事。是因为沈昳反复强调，他们才明白这件事不是那么小而已。一个国公府啊，他们看不起栗氏，如今也能放弃韩氏，一切都是家族最大。不要跳出时代看故事。……吧？】
    第0213章 死亡
    沈昳带着于锦离开了沈家。
    显然后续这个人，沈家是不管的。
    果然，第二天就对外传消息，说六姑娘病重。
    像模像样的请了郎中。
    至于郎中隔着帘子见的是谁，那谁知道呢？
    反正就是对外透露，沈家六姑娘这回打击大了，一病不起，显然是有了下世的光景了。
    而这边，沈昳已经派人去了雍州。
    买了一处三进的宅子。也没买偏僻处，就在闹市里。既然她管了，总会照顾几分。
    这年月真正一个单身的女子，住偏了可不好。
    对外只说是宁京城有亲就行。
    具体身份去了再说。其实于锦今年也才虚岁十六，真正生辰还没过呢。
    安顿好了一切，就要派人送她走，还是赶紧走吧。
    再不走，就要亲眼看见自己的丧礼了。
    虽然沈昳觉得这样还是蛮酷的，总要考虑古代姑娘的承受能力。
    临走那一日，于锦拉着沈昳的手，许久后才哽咽：“我知道四姐姐是个坚强的人。只是究竟女子在世上受苦多。别的我都不懂，也说不好，我就只盼着四姐姐日后好。与华阳侯相亲相爱，生几个好孩子。一辈子都能安稳平顺。”
    沈昳拍她的手：“不要弄得生离死别一般，沈汐媛没有了，于锦还在。姐妹情或许我们没什么缘分。但是做个朋友并无不可。”
    于锦点头。
    碧桃送她上车：“姑娘，去了就写信来。您放心，奴婢也会好好的。”
    “好，你就跟着四姐姐好好的吧。你是个聪明的，我去了雍州日子安稳，你别担心我。四姐姐说的很是，咱们不是生离死别。”于锦擦泪。
    碧桃点头，将自己做的小点心塞给了芙蓉。
    小姐妹几个都告别后，看着马车离开。
    碧桃再回来，沈昳就道：“是我留下的你，就在我身边伺候。领一等丫头的月钱。你是个聪明人，会明白做什么不做什么。府里人少，活儿也不多。你不必因为没活儿就心里不踏实。跟她们一样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