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汝南危机是给曹的第一个惊雷,那么虎牢关就是第二个——
郭援接到命令后,开始向虎牢关挺进,准备展开全面攻势。虽然他手上有二十几万大军,弩炮百辆,发石机上千,攻城车、蛤蟆车无数,但他还是挺苦恼的。因为司马懿中毒后,曹派来守卫虎牢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娘舅司隶校尉钟繇。这老头好好在家养老不完了吗,非要出来惹事,可气。
郭援对舅舅有气,也憋在心里,钟繇可不行,他每天都在虎牢关演讲:“郭援虽然是我的外甥,但他是袁氏贼寇,大家千万不要照顾我的面子,该杀杀,该砍就砍,谁要是杀死他赏黄金千两。”
郭援的大军抵达城下后,立即就发现很别扭,因为没办法骂阵。平常打攻城战,一上来总要问候一下对方主帅的老娘老爹的。对钟繇可没法子问候,那不等于问候他自己一样,郭援可不傻!
于是乎,他就想跟舅舅谈谈。劝降,对劝降!
他想的挺美,钟繇还想劝降他呢!
两人一个城上一个城下,各自身后都是装备精良全身灌注的铁甲军团。郭援了解他大舅,害怕他六亲不认上来就射,所以在身前布置了五排橹盾兵。橹盾是古代最大的盾,以坚厚的木材制成,下有尖插,可泥土中,加强防御力。橹盾兵身后是五排强弩,正对着城头的曹兵。这个距离绝对已经在射程之内了。郭援骑一匹枣红马,耀武扬威的立在弓弩手之后,冲着城头上的钟繇叫喊:“大舅,大舅,外甥郭援给您老请安了。”
钟繇翻白眼,有带着这么多人拿着砍刀长矛来请安的嘛!怎么看着像是来给我送终的呢。
钟繇说了句话,让城上的文官武将都佩服不已。钟繇拂袖不悦道:“行了行了,大舅知道你的孝心,请完了安,赶紧带人回去吧。快走吧。”这就给打发了。城上的韩福和孟坦大为惊诧,这可真是谈笑喝退百万兵,古来战神也不外如是,太轻巧了,像轰苍蝇一样,走吧,走吧!就给赶走了。
郭援也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凭什么我就要走啊,仗还没打呢。
郭援眼珠一转计上心头,充分拿出了一个做外甥的样子,悲伤道:“大舅,外甥大老远的来一趟,您总要打开门把我请进去,喝杯茶吧。你不让我进门,这岂不是不拿我当亲人看待。”
钟繇气的头顶冒火,请你们进来喝茶,那不是引狼入室,再说,二十万人,我哪有这么多茶招待。还要我打开门请你进来,我呸!
钟繇气的全身颤抖,指着郭援骂道:“狗胜子,你到底走不走,说。你还听不听大舅的话啦。”
狗胜子是郭援的小名。两方将士立即爆发出轰天大笑。
郭援一下子就火了:“大舅,你太过分了吧,再怎么说我此刻也是上党太守,国家重臣,你怎么能张口闭口的叫我小名。”
“呸,”钟繇不顾身份体面,勃然变色破口大骂:“亏你还说得出口,你那也叫国之重臣,你跟着姓袁的就是反贼,狗胜子,你对得起你死去的娘亲,对得起你大舅我吗,我们把你拉扯大就是为了让你造反祸国殃民吗?”
郭援一看这仗没法打了,大舅倚老卖老,一口一个狗胜子,不讲道理嘛,而且还辱及主公,这可不能忍耐。“大舅,你别胡说,谁说袁家是反贼。袁熙大将军乃是汉室驸马,祖上四世三公,全都位极人臣,忠诚为国。是大大的忠臣。相反,大舅你跟随的那个曹才是一等国贼呢。他们家祖上是没有鸟的太监,他的父亲还是个大贪官,他本人欺凌皇帝是个大奸臣,是国贼。皇帝陛下已经颁发了衣带诏讨伐。你还执迷不悟吗?”郭援这番话把钟繇说愣了。郭援以为得计,当下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大舅,到我这边来吧,mei女和金银都有,袁大将军待人诚恳宅心仁厚,是最好的主公,你以前跟着曹所犯的罪孽咱们就一笔勾销了。我跟他说说没问题,我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怎样投降否?”
钟繇气的脸都绿了,嘴唇和手指都在颤抖;“你个小王八羔子,你敢跟我犟嘴,来人,备马,我要亲自去会会这个忤逆不孝的畜生。”
韩福吓了一跳,心说大人您会骑马吗?还备马!别摔个好歹的。
钟繇不顾大家反对,歪歪斜斜的骑在马上搂着马脖子,由亲兵给他拿着大刀杀出关来。郭援一看大舅真下来了还真害怕,腿开始有点哆嗦了。因为小的时候余威扔在,阴影挥之不去。
“郭援匹夫,可敢跟我一决死战。”钟繇怒目郭援骂阵。
郭援摆手道:“大舅,大舅,您可慢着点,可千万别摔着。您看您刚才说的那是什么话,郭援匹夫?我是匹夫,那你是什么,你岂非老匹夫?”郭援不是诚心损他。钟繇气的差点吐血:“你个小王八羔子,你过来跟我决一死战。”、
郭援一招手把身后的邓升叫上来了:“去,迎敌。”邓升悄悄道:”将军,还是算了吧,我要把他宰了,回头你可别怪我。“
郭援瞪眼:“费什么话,打跑了玩事,别宰了。”得了,邓升得令出战,舞动长枪来战钟繇。钟繇可不是他的大舅,他下手肯定是轻不了的。
钟繇身后的孟坦一看郭援没出来,出来个外人,哪敢让钟繇接战。钟繇的官职比他大了好几十倍呢,要死了自己吃罪不起。立即带马挡在钟繇身前:“呔,看我孟坦来会你。”
邓升当时就松了口气,心说你上来太好了,我可不想和‘大舅’打,那老胳膊老腿的,打输了打赢了都不好交代。邓升大喜,精神抖擞,飞马过去照着孟坦便刺,孟坦用铁戟挡隔。两马相交走马灯似的酣战五十回合不分胜负,郭援这里鸣金收兵。郭援心想,明日跟高刺史商议一下,让他来攻城算了。我来了打不了仗,这可怎么办?
钟繇一看郭援要走,不依不饶,仗着是他大舅,又是一阵大骂。韩福和孟坦好说歹说连拉带拽的算是把他给劝回去了。
钟繇还不高兴:“你们两个别拉我,这小兔崽子,我今儿非灭了他不可,走开,别拉着我。”
韩福心说,我要不拉着你没准早就让邓升给剁了。我的大人,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曹丞相非把我们给剁了不可。
郭援回去一脸的不高兴,高干都听说了,立即过来安慰:“算了,老郭,你跟他计较什么?”郭援气道:“明天还是刺史大人您去攻城吧,我是不能去了。”高干道:“那,攻城可以,不过我有件事情想要问问你。”郭援道:“你说。”高干咳嗽了一声道:“你的小名真的叫狗胜子吗?”
郭援愕然半天眨着眼道:“刺史大人,我要上表参你,你信不信?”
第二天高干不去攻城,郭援以为他不愿意呢。着急来见他。高干道:“忘了告诉你,主公飞鸽传书来,说让我们按兵不动,等着沮授先生到了在攻城,先生已经在半路上了。”郭援道:“最少半个月,岂不贻误战机。”高干道:“不会,官渡那里此刻也是相持不下,总些小仗,看来一时半刻的分不出胜负,把曹逼得急了,他就会往这里派援兵。这是沮授先生的计策。让我们每日就是骂阵袭扰,而不攻城。和他相持一段时间,麻痹曹,让他以为这里不会有什么作为,等他彻底松懈了,沮授先生一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掉他们。”
郭援心道,这个计策倒是挺狠的。当即道:“那我让邓升、张晟、卫固去叫阵今日先跟他们厮杀一阵。”
高干道:“每天都去,每日里派一两员大将过去叫阵,做出一种不会攻城的架势。”郭援道:“好吧,我这就去安排。”
是以,郭援和高干,每天都会安排几万士兵由一两名大将在虎牢关下摆开阵势叫阵,但并不攻城。有时候城上就出来一队兵打一阵,大多数时候都置之不理,任他去叫喊,去骂。看你什么时候,把城墙骂倒了。
钟繇正在想着反攻的策略呢。他也是个智囊型的人物,不甘心龟缩城中。钟繇心想,郭援这小子从小就笨,岂不闻一鼓作气在而衰三而竭,每天来叫阵有什么用,蠢材!很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钟繇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一个克敌制胜的万全之法。
第五天韩福钟繇亲自带五万骑兵出城,大战袁将张晟。摆出一副要在城外和袁军决战的架势。高干和郭援闻讯立即亲赴前线指挥。
钟繇大喜,双方先是派出大将在关下的平地旷野中单挑,各有胜负之后,两边号角声吹响,马步兵混战在一起。高干和郭援心里挺高兴的,没想到钟繇放弃守城选择ye战。这样子对袁军太有利了。虎牢关的曹兵装备和袁军差不多,战斗力也相当,人数却少,是袁军的四分之一,这样悬殊的兵力,把家底全拿出来孤注一掷,似乎不太明智。果然,混战两个时辰,曹军渐渐的顶不住压力,伤亡越来越大了。
高干悄悄地对郭援道:“你大舅是否偏向着你,故意让我们得胜。”郭援摇头道:“不可能,他犟得很,绝对不会背叛曹的。”高干一边手起刀落的砍人,一边在心里纳闷不止。
过了没有多长时间,他就明白了,探子来报;“我军营寨被汜水关守将王植给攻破,死伤惨重——”高干惊讶的大嘴还没有来得及闭合,就听袁军后队三声炮响,轰!轰!轰!接着就是一阵哭爹喊娘,人仰马翻。袁军被人前后夹击,瞬间大败。一队几万人的骑兵,嚣张的横插袁军后队,像一把剪刀从中间裁开布料,硬生生的把袁军切为两部分。当先一员大将,五十多岁,花白胡须飘飞胸前,目光炯炯,声如铜钟,帅旗上写着汜水王植四个大字,高声大喊:“杀,活捉高干。活捉郭援。”
袁军突遭变故,士兵四散奔逃,队形土崩瓦解。
虎牢关的曹兵顿时欢呼震天,汜水关的生力军,一经参战形势顿时逆转。数量上仍然占尽优势的袁军,只顾逃跑,没人正经抵抗,被前后两路曹军夹在中间砍杀。血流成河,尸体盈野,高干和郭援连声叫喊,也稳不住阵势,士兵们全乱了,一个劲的叫喊着;“败了,败了,跑啊。”四散奔逃。越跑死的越快。
锐气正盛的曹兵,钢刀此起彼落,长矛闪电突刺,收割麦苗一般,一片一片的砍倒袁军士兵。袁军已经开始有跪地求饶请求投降的啦。高干郭援一看中计,这样下去,还不全军覆没,被人生擒活捉。
郭援往旁边一瞥,正好看到一个亲兵高举着高干的帅旗,犹自杀敌。立即过去一把抢过来喊道:“告诉,弟兄们,跟着帅旗突围。”
郭援左手持帅旗高举过头,右手提刀砍杀,向西北方向的大路突围。身后士兵看到帅旗移动,也跟着主帅撤退。郭援一只手在万马军中拼杀,抵不住捣毁蜂巢般蜂拥而至的曹军袭击。冲出去十几丈远,腿上和手上便多处重伤。郭援怒喝一声,单手持刀,砍掉一个曹兵的脑袋,鲜红的血液在压力下,向上喷出三尺,染红郭援的铠甲,头发,连眼帘里都是一片血红,更显狰狞恐怖。披荆斩棘,左右,连杀几百名曹兵后,终于突出重围。郭援左手攥紧军旗,振臂呼喊:“弟兄们,跟我来。”
“彭”的一声钝响,一只劲箭,射入郭援高举过头的小臂中。孟坦放下弓箭,飞马来追:“郭援,哪里走。”
箭尖穿透皮肉骨头从小臂的另一侧冒出头来,郭援感到一阵剧痛钻心,军旗有些把握不住。一个袁军骑兵,看到郭援受伤,以为可以趁机立功,飞身扑过来,想把郭援扑下马去。郭援一刀将其斩为两段,空中立即一片血红飙飞。身后高干和被困的袁军还在拼命厮杀,力求突围。帅旗一倒,也就等于断绝了他们求生的希望。郭援急忙在铠甲内撕下一条布条。大刀架在腋下,用布条把左手和旗杆绑在一处,举起来,厉声道:“杀,杀出去。”
为了求生,被困阵中袁军都发了疯,药着牙,挥舞手中的刀枪,大声高喊:“兄弟们,跟他们拼啦,死也不能便宜了狗ri的。”他们身上没挨上一刀,都会同样的回敬给对手一两刀。兵器被打落,就双手死命的抱住一个曹军,呼喊战友:“快,从胸口刺进去。”手臂被砍掉的,就扑上去药,药破喉管,药掉耳朵,鼻子——
地上的血浆,像暴雨过后的积水,里面充满了内脏胃肠,步兵的靴子和裤腿都被染红,血腥之气十里可闻。拼命突围的士兵,变成了只知道杀戮的野兽,拼命的挥刀,不停的向前。到最后,连自己人还是曹兵都分不清了,只要是挡路的,上去就是一刀。
钟繇这招声东击西暗度陈仓抄了袁军的后路,把高干的二十万并州军杀的不到七万,仅仅十天不到的功夫,本来稳占上风的袁军,便处于劣势了。与此同时,钟繇还命令西平太守杜迁攻河东,夏昭和范先听说高干和郭援在虎牢关大败的消息,不敢迎战,高悬免战牌,飞鸽传书给官渡求援。曹听到虎牢奏捷,一颗悬着的心,立即回落到腹腔。半月以来,他最放心不下的事情,终于解决掉了,下一步就能心无旁骛的投入官渡之战,消灭袁军主力了。曹战略家,他觉得淮南军虽强横,也不过是疥癣之疾,真正的大患还是官渡的冀州兵。只要成功击破袁氏的主力军,淮南兵和并州军都能不战而胜。曹仁强横霸道,粗中有细,性格坚韧,不是轻易认输的主,让他坚守汝南一两个月不是问题。而曹要做的,就是在这一两月里夺取第二次官渡会战的胜利。
拿到虎牢兵败的战报我心急如焚,虎牢战役对于整个袁曹之争太重要了,搞不好会影响全局。我只盼着沮授能够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沮授快马加鞭赶到虎牢关的时候,郭援和高干,已经带着残兵败将后退五十里扎营。虎牢战败的时候,沮授还在半路上,对情况不太了解。仔细的问明白了经过,调查了损失和敌我对比的优势劣势,便陷入了沉思。
连续三天,沮授没拿出一点办法。只是每天弹琴看书,悠闲自在。探子来报说钟繇集结了大军马上前来攻打,他就下令退后五十里扎营。过了几天曹兵再来攻打,他又下令后撤三十里,避其锋芒。把郭援和高干差点没气死。
心说这沮授根本徒有虚名,简直就是胆小鬼,来混吃混喝的嘛。逃跑谁不会呀,还用得着你老人家大老远的从官渡赶来教诲我们。
高干和郭援多次来请战都被沮授被摁下了。这样一连拖了十天,钟繇那边的警惕性也放下来了。沮授才招呼高干和郭援来开会。
“郭将军,今夜你带一万人马,多设旌旗,马后拖拽树枝,向绛城进发,对外就说回军去救援河东。”
高干翻眼皮,阴阳怪气的道:“先生,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沮授知道这几日两人对他颇有误会,连忙道:“钟繇听说我军撤走去救援河东,必然派人追赶,我军主力趁机在前方的密林中伏击彼军。此地距离虎牢关一百三十里,倘敌兵被围,肯定逃不回关内去。虎牢关派兵救援,一时半刻的也到不了。郭援将军此时便可挥军于黑暗中鼓噪呐喊做千军万马状,杀将回来。也同样给敌军一个两面夹击,破敌必矣。”
郭援眼睛亮了:“原来,先生不战而退,是‘上屋抽梯’,断敌归路,切断追兵和关内联系的计策。郭援愚钝,险些误会了先生。”
沮授摆手,指着身后墙上的军事地图道:“前方官道直通河东,道路两旁小路阡陌,可以返回虎牢关的不下十条。但只有中间这条是最近的。将军从这条路赶回来,应该正好可以赶得上合围。”钟繇最后又嘱咐道:“一定谨防军中奸细。可别走漏了风声。”
钟繇听说敌军拔营起寨,大队人马,旌旗猎猎,一片扬尘,浩浩荡荡的杀奔河东去了,心知是去救援夏昭范先。韩福道:“敌兵仓皇撤退,一定混乱不堪,正尽的好机会,请大人下令,让我和孟坦带兵去割高干的人头过来。”钟繇心想,怪不得敌兵这两天一打就跑,原来想秘密的救援河东。河东这个地方很重要,长期掌握在袁氏手中,就切断了长安和洛阳的联系,必须夺回来。
钟繇道:“你俩带八万人马去追杀,务必清剿干净。还有,小心埋伏。”
韩福拍着胸脯保证下来,心说什么埋伏,郭援和高干都是无谋之辈,他们还懂得埋伏?我呸!
从被窝里把孟坦掏出来,韩福点齐六万骑兵,二万步兵,杀奔袁军营寨来。这八万人马中倒有一半是前次夹攻袁军时俘虏来的并州兵。两个时辰后,韩福和孟坦抵达袁军营寨,灯火通明亮如白昼的大寨空空如也,所有的士兵将军全都没了,粮草辎重武器散落一地,走的挺匆忙。寨内剩下的几节木头桩子和十几顶破旧的帐篷还矗立在原地。看来是为了要麻痹曹军用的。好让曹军以为他们还在营中坚守。
140.第一百四十章虎牢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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