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
    完颜活女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皱眉思考了许久后，才蹦出这一个字。
    “现在的新汉军，虽延自宋军，可和宋军完全不是一回事。”
    “昔日即便是秦凤军这般宋军的精锐，在我女真勇士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
    “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宋军的劲弩了。”
    “可宋军早已丧胆，咱们骑兵冲起来，他们顶多射一轮，便要落荒而逃。”
    那时节，女真占据了辽，继承了辽的工业底子。
    原本女真人渔猎出生，多年和辽作战，又有完颜娄室，完颜阿骨打这般人物。
    这些人是懂战法的。
    而且生存的艰辛加之多年以少胜多，让女真人既耐苦战，又意志坚韧。
    要知道，女真人强盛之时，能做到军阵崩溃，执行战略撤退然后重整再战的。
    甚至再溃再退再次重整再战！
    这一点，辽和宋都做不到。
    辽宋的军队，即便是精锐，也是一败便一溃千里，一退就再也无法重整起来。
    而女真人苦战之时，能多次重组，甚至打到只剩两三成人时，还在坚持。
    这是数次以上胜多打出来的军心。
    金辽交战之时，即便辽军有绝对的人数优势，也因为早已堕落腐化，阵前稍稍有挫折，便是全军崩溃。
    正是因为如此，庞大的辽国，才被金人轻易推平，甚至打出了万人击溃辽国百万大军的战绩。
    种种战绩，令人惊骇，也说明了女真的强大。
    甚至可以说，当此之世，东西南北，恐怕没有人是女真人的对手。
    别管什么弯刀武士还是条顿骑士，遇到金人都要贵。
    辽宋在金人面前的软弱，也不是说明辽宋就真弱了。
    只是金人那时的组织度，确实达到了相当的程度。
    不过，这也不是金人天生如此。
    那些辽人和汉人的降人，被编入金军后，转头就能吊打老同事，这也说明了，金军的强大，不在人身上。
    能如此强，无非是赏罚分明，军纪严格，重视装备而已。
    这三条，看起来简单，天下又有几处能做到呢。
    新城在黄河之事，做到的，也无非是赏罚分明，军纪严明。
    在这些的基础上，重视装备。
    五年时间，即便没有符箓，原本宋军整编来的军队，在同样的数量下，已经不惧金人了。
    一方面是宋军变的更强，一反面也是女真人堕落了。
    至于装备。
    女真人被称为北方来的蛮子，可军事科技这一块，在占领了辽之后，并不差。
    女真人的铁浮图，和宋人的步人甲，都属于顶尖的扎甲。
    宋人有神臂弩克敌弓，女真人也有重箭重弓，骑兵冲到脸上射击，杀伤力巨大。
    很多人都忽略了这一点。
    金人东西两路军，披甲率不低，使用的武器也不见得差。
    不过在叶霄收复北方后，五年时间，金人的武器并没有什么变化，而宋人的武器在工业化的浪潮下，发生了剧变。
    再加上军校和更合理的训练方式，原来的宋军，现在的新汉军，在这段时间已经和金人拉开了差距。
    这个时候金人在干嘛？
    金人早已不是当年渔猎时能吃苦耐劳的那些人。
    那些人要么年纪大了，要么死在战场上。
    即便还有些老卒，也在占据了辽人的地方后，因为生活条件好了些，迅速的被腐化了。
    没几年的事件，从野蛮地带杀入文明地带的女真人，便被彻底的腐化。
    他们失去了勇气，有了顾忌，再也没有当年跟完颜阿骨打打天下时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此消彼长之下，才有了山海关外那场大溃败。
    若不是女真人堕落的如此快，也不至于被一天击溃，没到第二天天亮，连后方的集合点都被拿下，全军崩快。
    宋军即便十年强军，金人不堕落，至少也能一场大战的。
    这些事，完颜宗翰明白些，可心里明白，却无力改变什么。
    金人军中的核心，是那些女真猛安和谋克，这些人有了自己的底盘后，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事就已经不是打仗了，而是如何压制自己领地的人。
    这些人甚至把汉辽人当做商品，打赌交易，甚至猎杀为乐。
    金人高层也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可他们终究是没什么办法的。
    金人以这些猛安谋克起家，原本的文明又落后，打下了莫大的天下，竟然连国家收税，然后发给下面军队都做不到，而是让军队在地方掠夺。
    要是有时间慢慢改制，掠夺宋朝官员，还有机会。
    可叶霄没给他们时间，也没让他们成功掠夺汇聚宋朝财富技术人才的汴梁。
    现在，窝在长白山，在这困境之中，金兀术才感觉自己看明白了很多事。
    “昔日宋军弱是事实，今日新汉之强，也是事实。”
    “即便是十年前，我女真勇士最勇武之时，恐怕也难和新汉抗衡。”
    “不过，这段时间，跟在我们身边的勇士，虽然处在困境之中，但一无所有，反而多了几分精气神。”
    “这股精神还在的时候，必须要拿下一阵！”
    “活女，我知道很难。”
    “可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无论如何，无论多难，必须胜一场！必须让新汉人痛！”
    “之后我们是留在山里，还是去北方，精神总是在的，人心不会散。”
    “不然，丧家之犬，不论去哪，都成不了事！”
    完颜活女闻言正色。
    “想要赢一阵，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新汉军队围剿我们的时候，必然会分开，山里地形复杂，他们即便想连城一片，也没那么容易。”
    “我们若是能找到他们落单的机会，集中力量，在他们援军赶来前歼灭，必然能成！”
    “现在的问题是，这些新汉军队，每次入山围剿，都是大军出动，每一部之间，遥遥相望，一旦一处危险，立马就能支援。”
    “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很难找到机会。”
    “不过，这一段时间，新汉军每次都只能抓住我们小股的人，恐怕早就以为山中咱们女真人没多少了。”
    “顺风仗打多了，难免回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