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事情趋于平息的局面，萧舒却说又有人出来搞事，这让楚轩有些诧异。
    宋承先？
    楚轩一边打开网站，一边回想着。
    这名字倒是有点印象，萧舒的简单解释也给他提了个醒。
    前几年国内引进《蓝色生死恋》火爆全国，宋承先等一批韩流初到国内便人气大涨。
    各种营销和炒作以及一系列通告下来，这些人很快成了一线，比张那拉这一批韩流要火得早一个阶段。
    不过，宋承先搞事？理由是什么？
    楚轩没有头绪，还没等打开宋承先的个人页，首页就有了@张那拉的新闻推送。
    楚轩顺势点开新闻看了一眼，其中宋承先发表的内容让微微皱起眉头。
    他低眉思忖了一会儿，把放在键盘上的手挪开，将办公桌下的左边抽屉“哗”地一声打开，然后伸手进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文件。
    “老板……”萧舒快步走来，想说些什么但看楚轩在找东西，她把想说的话当即收了回去，不作打扰。
    老板这边的舆论在昨天就宣告结束，没想到今天又有一个鬼冒了出来，这叫什么事啊？
    宋承先发表的言论看起来是针对张那拉的，她一时半会也理不清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但她心里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在她的目光下，只看老板从抽屉里翻找出一份文件。
    楚轩把文件放在桌面，翻看了起来。
    九十年代中，在南韩官方的大力支持下，娱乐行业成为南韩的经济支柱产业之一。
    在如此好的形势下，南韩各大资本尽皆入场。
    1995年，南韩第一家娱乐巨头企业起势——sm，以强大的资本实力快速占据南韩娱乐市场份额70%。
    1996年，南韩第二家娱乐巨头企业起势——jyp，并与sm发生激烈碰撞，最终两家二分江山，前者占60%市场份额，后者占40%。
    1997年，南韩第三家娱乐巨头企业起势——yg，跟前两家竞争交战过后，最终三分天下，各自之间的实力平分秋色。
    这三家企业在当时的南韩，几乎垄断了整个娱乐市场。
    随着往后几年各家资本的虎口夺食，又有一批资本企业分出一杯羹。
    在分到羹的这批企业中，就有1999年成立的xy娱乐公司。
    xy娱乐公司，也就是金在熙所在公司，也是张那拉签约的娱乐经纪公司。
    因南韩的娱乐市场受官方大力支持，在如此良好的投资环境下，全球娱乐巨头之一的华纳音乐便看重了南韩的市场。
    作为外来者，且总部又在美利坚，要开发南韩市场最好的选择便是与本土企业合作或合并成分公司。
    然而，南韩三大娱乐巨头背后各有财阀支持，这些财阀都是南韩本土势力。
    纵然华纳音乐家大业大势大，也要遵循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外来势力和强大的本土势力合作，注定会有利益分配上的问题，谁都想拿大头。
    如此情况下，华纳音乐一个转身，选择了与当时的中流企业xy合作，便于掌管和掌控。
    xy和华纳音乐在韩的分公司合并后，背靠全球娱乐巨头华纳音乐，xy短短几年内的发展便一发不可收拾。
    现如今，南韩娱乐圈常说sm、jyp、yg三巨头，很多人却不知道或只是大概清楚，xy已是不逊于这三家。
    本来好好三分天下，又多了个抢食的，且这个抢食的还是背靠外来势力……
    楚轩“啪”地一下把文件合拢，并拿起来递给萧舒。
    看到这里已经不用再看了，他已经知道宋承先要针对张那拉的原因了。
    应该不是什么私人恩怨，是各自背后资本间的争斗。
    九十年代末，南韩的三大巨头就把韩流推来华国试水。
    在千禧年后，随着国内娱乐行业的迅速发展，他们的试水也很成功，捞金肯定不少。
    张那拉，是xy公司推来华国的第一个艺人，且派金在熙带团队负责打通一条在华国发展的通道。
    如今，张那拉因一份道歉视频，热度被捧上了天。
    正所谓站得多高，如果站不稳摔下来的话，那恐怕会一无所有。
    那么，xy推动张那拉来华的计划宣告失败，打通在华国发展的通道更不用提了，这对xy公司绝对是一个打击，也会阻碍xy公司的发展。
    “这么看，这是韩流的内斗？”萧舒看完文件的一些资料信息，心里也明白了过来。
    “应该是。”楚轩点了点头，拿过桌上的杯子喝了口茶。
    萧舒眉头舒展，是韩流的内斗就行，那好像就跟我们没关系了。
    “不对！”她刚把文件还给楚轩，忽然就惊声道。
    楚轩抬头看她，舒了口气：“你吓我一跳！”
    萧舒干笑了下，旋即又一脸正色，刚刚沉浸在文件的资料里，一时忘了宋承先发表的内容，现在回想了下，许是思路清晰了些，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老板！”
    “我觉得宋承先发表的东西大有问题！”
    萧舒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屏幕里发表的消息。
    “我刚刚站在华国人的视角上看，没发现什么不对。”
    “但如果站在南韩人的角度上看，这则消息怕不是会将金在熙算计的一切全部打破！”
    “宋承先首先表明张那拉是南韩人的身份，又表明来华国是交流艺术的目的；”
    “然后，重点指出张那拉在此次事件中没有错。”
    “最后，又提出张那拉既然没错，那干嘛道歉？又说替粉丝道歉没问题，但没错的人干嘛这么卑微？”
    “这就好像是说，张那拉丢了南韩人的脸。”
    “这话里话外是在嘲讽张那拉，站在我们的角度上，看看戏也就算了。”
    “但张那拉的粉丝呢？”
    萧舒瞪眼，看着楚轩。
    她好似看透了这则言论可能引发的后果，目光中带着点愠怒。
    “分析得不错，然后呢？”楚轩放下茶杯，抬头看着萧舒。
    萧舒看楚轩心知肚明又不在意的样子，她也是无语了。
    正主不急，她却是急了起来：“张那拉被说没错，那就表明她道歉视频里的消息是假的，这节奏要是带起来了，那我们璀璨时代、老板你和孙荔恐怕又会被重新质疑。”
    “张那拉又被嘲讽，讽刺她明明没错却道歉得那么卑微，可是张那拉是替粉丝道歉的！”
    “粉丝会怎么想？”
    “我的偶像替我们道歉，却被人嘲讽了！”
    “被人嘲讽就算了，可站在南韩人的角度上来看，宋承先发表的言论又没问题，这才是重点！”
    “这些韩流粉恐怕不会去网暴宋承先，反而会继续调头来网暴我们！”
    看萧舒急切的模样，楚轩不禁微笑：“嗯，很有可能，如果事情走向真按你的猜测走，那黑粉又一次网暴的话术我都想好了，说我们逼迫张那拉道歉，说我们逼迫张那拉退网什么什么的。”
    萧舒眨了眨眼，她有点懵，仿佛听错了。
    人家又要来黑你了，你还帮人家想好了话术？
    我的天。
    老板诶，你长点心吧！
    萧舒又好笑又无奈，道：“老板你心态真就这么好？被人反复搞事都不带生气的？”
    楚轩拿杯子起身，萧舒侧了个身让路。
    他往饮水机的方向走，道：“肯定气啊，你当我是圣人？”
    他弯腰在饮水机下接水，道：“但气有什么用，过几天就是招商大会了，两部剧破亿的项目在眼前摆着，没那个心情去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萧舒呼了口气，点了点头。
    两个大项目当前，其余的事确实显得不重要。
    这时，“冬冬冬”地敲门声响起，显得有些急切。
    楚轩接完水，直起腰来看向门口：“进。”
    营销部的肖主管打开门，匆匆道：“楚总，宋承先发表了一则消息，网上又有黑粉开始带你的节奏了，只不过影响还很小，估计是宋承先发的消息还没传开。”
    “刚知道了。”楚轩点了点头。
    “那……”肖主管看着楚轩，看楚轩有什么指示。
    “不管。”楚轩说道：“本来就被黑了，又被黑一次也引不起多大波澜。”
    “楚总。”前台妹子出现在门口，手里提着用塑料袋装着的中午饭菜。
    楚轩走过去，接过妹子手里的饭菜，说了声“谢谢”，提着饭菜往沙发的方向走。
    “南韩的娱圈竞争关系你也知道，宋承先突然来搞事，很明显是他背后的人或资本见到张那拉赚得盆满钵满，心里不舒服，想要搞她。”
    “故意用今天这种话术，意图来引导张那拉粉丝的情绪，从而让那些韩流粉又把矛头对准我和璀璨时代。”
    “他们想要的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是惹怒我们并借我们的手来打压张那拉，二是让张那拉和我们越扯越不清楚，期间或许会想办法让张那拉的伪装自爆，让张那拉彻底玩完。”
    楚轩把饭菜放上茶几，在沙发上坐下，伸出双手解塑料袋的结。
    “所以，该急的不是我们，是金在熙。”
    “我和楚总想得一样。”
    肖主管点头：“那我们静观其变，如果又有什么情况我再来汇报。”
    楚轩“嗯”了一声：“《甄嬛传》和《赤焰传奇》营销和宣传方案准备好，过几天招商大会要用，到时候这一块你负责上台讲。”
    肖主管应道：“已经准备好了，正在查漏补缺。”
    “好。”楚轩道。
    萧舒目送肖主管关门离开，迈步来到楚轩对面的沙发坐下，拿起饭盒和一次性快子准备吃饭：“话说回来，金在熙阴我们，现在被别人阴，这么一想多少有点解气。”
    楚轩把一次性快子掰开，伸手夹了口菜。
    “韩流也内斗，我还以为他们多团结呢。”萧舒滴咕一声。
    楚轩扒拉口饭，澹笑：“为什么会认为他们团结？咱们国家也一样，经常自己人搞自己人，只要有名利，亲人间都可以斗。”
    萧舒叹气点头，细嚼慢咽一口饭：“看情况是宋承先背后的人只针对张那拉，可如果这个宋承先又像张那拉一样蹭鼻子上脸，我们怎么办？”
    楚轩夹菜的手横在半空一滞，他抬眉看了萧舒一眼：“让他来试试。”
    萧舒一怔，眼看楚轩自顾自低头吃起饭来，但刚刚那目光中隐含的凌厉和语境中的霸气，让她心生季动。
    萧舒又悄悄看了看楚轩，嘴角不自觉渐翘。
    让他来试试？
    老板说这句话的时候好帅！
    “等下把投资商和赞助商名单整理好交给投资公司，让他们联系老板们6月2号到场，还有拟定好的几家大媒体。”楚轩说道。
    “哦，好。”萧舒应下。
    一顿饭罢，两人各自归位，继续忙碌。
    至于网络上又发生什么情况，公司的要事当前，他们也无心顾及。
    ……
    下午时分，南韩首都。
    一辆保姆车自国际机场驶出，奔向xy公司所在大厦。
    车外的世界繁华中掺杂着人群的热闹和活跃，可车内的氛围却是有些冰冷。
    张那拉和经纪团队的人沉默不言，刚下飞机就得到的消息让他们的心情仿佛坐过山车一般，急转直下。
    宋承先？
    你真该死！
    张那拉紧握拳头，微不可察地咬着牙，看似平静的脸色里隐藏着极力压抑的怒火。
    她真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在飞机上得不到消息的过程中，华国那边的良好情况就出了岔子。
    我替粉丝道歉是卑躬屈膝是吧？
    想引起我的粉丝又闹情绪是吧？
    你也不看看你，以前在资本面前跟狗一样！
    也好意思来说我？
    张那拉心里怒不可遏，把宋承先里里外外都骂了个遍。
    我替粉丝道歉怎么了？
    没粉丝捧你，你能有现在的潇洒？
    就你那《蓝色生死恋》放在南韩啥也不是，也就骗骗缺少这类剧的华国人罢了。
    还营造你的高冷高傲人设？
    你私底下什么样自己不清楚？
    想想就恶心！
    “暂时不用管他。”金在熙忽然出声，从冷色中恢复澹然。
    任谁再聪明再有经验，突发事情也是无法预料的。
    她想过会有同行搞手段跟她作对，但在她想来战场应该在南韩。
    却是没想到，对方把战场放在了不太熟悉的华国。
    想让xy和璀璨时代结深仇？
    想让我和楚轩彻底结下解不开的梁子？
    你们是当我傻，还是当楚轩傻，会看不清形势和是非，从而着了你们的道？
    “宋承先发表的言论，虽然是针对你，但华国的观众很难分清这一点，他们会认为是宋承先作为前辈，站在道德和尊严的制高点上在批评你，看起来没问题”
    “如果我们中立发言，会让你的道歉视频的效果大打折扣。”
    “如果我们偏向宋承先，会彻底得罪璀璨时代。”
    “如果我们偏向璀璨时代……我们都是南韩人，不附和自己国人而去帮他国人，这恐怕又会引发媒体和观众的猜忌。”
    “现在华国那边的局面，我们无论怎么回应都是错。”
    “我们先不管，不回应，那宋承先那边也不太会继续发言针对你，不然这就太明显了，会暴露他们的目的，从而对他们不利。”
    听到金在熙定下的方案，在场的人点了点头，没有异议。
    “还有。”金在熙看向张那拉：“别多想，安心准备你的综艺。”
    “记住一点，节目组或许会拿你这件事也就是道歉视频调侃你，来制造节目效果。”
    “你这些天好生想想，该怎么回答有可能出现的调侃问题，才能让你的南韩粉丝满意。”
    “好。”张那拉连连点头，节目为了综艺效果什么话都问得出来，这确实得提前思虑好。
    如此想着，她慢慢沉浸综艺的臆想里。
    金在熙瞥了张那拉一眼，见张那拉不再像刚才那样焦躁，她也就不再多言。
    她侧着脸看向窗外，川流不息的景象仿佛高速切换的幻灯片，让她微微眯眼，不禁回想起一个人。
    这个人，在她眼里……
    是一个弱智。
    ……
    夕阳西下，京城在余晖的笼罩下仿佛散着层璀璨的金光。
    全惠贞在酒店窗户前沐浴夕阳，享受这安谧惬意的氛围。
    她，就是金在熙眼里的弱智。
    她，也是南韩和金在熙并肩的经纪人。
    当然，并肩是她自认为的。
    在南韩娱圈的女性经纪人中，金在熙是无法超越的，其地位就跟华娱曾经的王金花一样。
    而她全惠贞，只能屈居第二。
    女人间的争斗攀比往往很随意，也很简单。
    一个是第一。
    一个是第二。
    这不，争斗不就来了么？
    这么些年来，无论是营销还是炒作，亦或是培养出的优质艺人，她从没赢过金在熙。
    更可恨的是，金在熙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曾经还说过她是弱智！
    有的女人一旦被伤到了自尊，那就不要怀疑她的疯狂。
    越是斗不过，她就越要斗，就算依然斗不过也能恶心死你。
    恰好在这次的舆论中，又被她找到了机会。
    你想培养张那拉？
    那我就搞垮张那拉。
    你主动解释，不想彻底得罪璀璨那时代？
    那我偏要让你得罪死。
    这也不是我们的私人恩怨，我们几家的争斗从千禧年至今从未少过。
    这一次，我看你怎么应对！
    “能不能找个机会，把我的热度也炒起来？”声音自背后的沙发传来。
    全惠贞扭头：“炒起来确实可以，但我们就等于公开跟璀璨时代作对，或者说跟楚轩作对，依照目前形势，只能蹭楚轩热度。”
    宋承先坐在沙发，摇晃着红酒杯，脸上是温暖的笑容，却说着高傲且不屑的话：“作对又怎么样，张那拉能从楚轩那里轻飘飘的走，我相信我也能。”
    宋承先的高傲让全惠贞蹙眉，这一点让她较为不喜，但宋承先目前是她手里在华最火的艺人，她也懒得去计较什么。
    “璀璨时代不简单，楚轩也不简单，如果真把矛盾放在明面上，他可以让你在华国失业。”全惠贞警告道。
    “我不信。”宋承先笑意渐浓：“他敢让我接不到商务赚不到钱，我就敢把他封杀我的事捅出去，张那拉的粉丝疯狂，我的粉丝不比她的差。”
    “你别乱来我告诉你！”全惠贞面色一变，指责道：“金在熙都知道让粉丝安静下来你知道为什么吗？这里是华国！任何事情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影响，惹得官方出手你就得彻底玩完！”
    宋承先不以为意，起身端起红酒杯往房里走，优哉游哉地摆摆手：“行了行了，随便说说而已，发什么火嘛。”
    “再说了，我可不是张那拉，她在南韩也就一般的一线，我在南韩依旧是顶层，就算失去了在华国的商务，回到南韩我一样可以玩。”
    “璀璨时代？楚轩？能拿我怎么办？还能把手伸到南韩来？”
    “对了。”宋承先在房门口站定，转身道：“人我帮你联系好了，马上就有一大群人点赞来形成对张那拉的排挤之势。”
    “按照你的话，让张那拉的粉丝产生心理压力，变得更加疯狂。”
    “我这个艺人不错吧，拉动自己的人脉帮你打压你的老对手，轻轻松松。”
    全惠贞看他高傲如此，努了努嘴最终没说话。
    看他消失在房门口，全惠贞长吁一口气，来到套房的吧台前，看了看吧台上电脑里的评论，且是楚轩的个人页面。
    黑言黑语的评论数量比中午时分多了好几倍，频率也快了许多。
    其中谩骂楚轩的，孙荔的，附带波及到刘艺妃的肮脏之言，就算她看着也不堪入目。
    “楚轩这你还能忍？”
    “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看你能忍多久。”